第七十四章群芳(1 / 1)

胧月宫主殿内叶诗正和几个侍女玩打马吊,拘谨了一年多了好不容易可以纵青嬉闹,叶诗最爱玩的就是打马吊,甚至一度有些沉迷,每每下场要把所有人都赢光了才会罢手。

陪玩的侍女如今也能勉强联合起来抵抗她玩个半天时间,几人有说有笑的,叶诗越赢越是神采飞扬——然后她的好心情基本就到这儿了。

叶昕一进殿就听见笑声,待往里头一瞧,果不其然,又是在打马吊。

这种闺房雅戏叶昕一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也爱玩,但是后面老是被叶诗赢光了月钱,就渐渐的不玩了。

“都别玩了,我有事情。”

叶昕一把侍女都轰走了,又扯着叶诗往内殿走。

她牵着走得急,后头的叶诗惫懒的很,还没到没人的地,就黏到叶昕一背上,“走这么快,你索性背我进去。”

“别闹。”叶昕一嘴上说着,手却捞着她的腰,半搂半托的进了门,待房门一关,还没等她放开说话,叶诗就抱住了她的腰,脸也埋在她胸口。

“你——”

自从入冬后她在叶诗这里挤着睡过一段时间——

想起那些事,叶昕一就觉得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网黏住了,她拉也拉不开,只好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刚打听到消息,太子终于开始翻牌。”

“我知道,翻了沈汀年。”叶诗漫不经心的接了句。

“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我都——我们都一年半没有伺寝了。”

大抵是听到她中途舌头打结拐了个弯,叶诗的笑声从她胸口闷闷的发出来,热气似乎透衣而过,灼烧了她的肌肤。

叶昕一突然就用力的往后推开了她,“你笑什么?”

“你知道我笑什么。”叶诗站稳之后,依旧笑个不停,年轻姣好的面容白里透红,姐妹俩五官其实长得略有些相似,但是因为性格迥异,散发出来的气质就不同,尤其一个好动,一个喜静。

“我不知道。”叶昕一本来就带着焦躁来的,现在更是添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

她现在越来越发现眼前的这个女人骨子里邪性的很,无论自己想什么,对方都好像能看透,甚至有的时候会被她掌控的死死地,明明她们以前是极其讨厌彼此的。

“皇后是看重正统的,太子不去鸾仪宫,皇后迟早会干预,你我急什么?”

叶诗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她太知道分寸了,尤其是养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该顺毛噜的时候就不能掐住她的小短尾巴。

“怎么不急,太子不喜太子妃,陈语意那个身体别说伺寝走两步都要喘,沈汀年小产还没出月子,正是我们的机会,若是不抓住了,还要等什么时候?开年肯定是会进来新人的……”

叶昕一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东宫里能伺寝的就只有她们姐妹二人了,可偏偏太子解禁之后没有翻牌,眼巴巴等到都进了腊月了,沈汀年月子也做完了。

太子翻的第一个牌就是畅心苑。

叶诗望着竭力说服自己的叶昕一,这张脸虽然生的好,也只有肆意张扬的时候美,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叹气,实在太过碍眼,让人无法目睹。

“姐姐,这日子还没到急的时候。”

叶昕一茫然的张了张口,“啊?”

叶诗却没有解释,而是走到里头桌前,上面搁置着一幅画像,是她闲暇的时候作的自画像,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怪,总觉得这画中人是旁人。

从沈汀年随驾出宫,她就有预感——若是濮阳绪真正的放下了卫初筠,她们这群替身就只有一个下场。

寂寞深宫岁月长,春往秋来无人记,梧桐半死清霜后,红颜白发妙龄年。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鸡栖于桀下牛羊,几渴萦怀对夕阳。”叶诗手抚着画面,念着题画上的诗,念着念着,突然就唱了起来,“最难消遣是黄昏。”

从入宫那日起,她就无比清楚,未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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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外头是送折子的太监在候着。”

濮阳绪弯身于长案前,全神贯注的作画,在旁侍墨的陈落嘴角却一直在抽着,他实在忍不住想,如何能将山水画……画成人物像?殿下当真天纵奇才,常人不可及也。

“让他进来吧。”

搁笔直身,濮阳绪看着画皱眉,抬眼凉凉的扫了一眼陈落,后者立刻低下头去,越见恭谨的脸色,有一抹了然的戏谑。

濮阳绪一卷宣纸,将这费了半天画的东西揉一团往地上丢,滚了几下落在不远处的徐肆跟前,他盯着看了几眼,微微摇头。

待濮阳绪转身就见那搬着折子进来的太监一个接一个,转眼书案上就堆满了。他们却没有停滞的迹象,连案座脚下也堆了几镙……

“哪来这么多折子!”

按惯例,腊月之后,虽未封笔,却也进入了清闲期。

濮阳绪几步走至案前,随手翻开一看:“江淮有一深山常见野兽出没,周围村民屡次遭袭……西南一名锁柳镇之地发现巨大玉碑石,可谓祥瑞之召……”

“啪!”

狠狠的将几道折子掷于地上,濮阳绪怒道:“这些芝麻绿豆大点事情值得上折子请奏,这些折子都是哪来的?”

“回……回殿下,都是从枢密院直接搬送来的。”几个太监齐齐下跪,惶恐不已。

“好,很好。”濮阳绪咬牙切齿,抬手扶额,枢密院最近都是赵襄管事,韩平因年纪大了,天气冷了出门就容易生病,已经被他特准告假,而这赵襄是存了心要激恼了他了。

这堆积的陈年旧折,送来他看?微微眯眼,盯着这一堆堆折子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他是真要好好体恤一下这个为国事曹劳的赵大人了。

究其原因,不过是赵家对他冷落太子妃之事颇多意见,变着相甩脸子了。

敬事房的太监进来时,濮阳绪正在书房里摔折子,一溜的牌子扫了一眼他就来气,“畅心苑的牌子呢?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不见牌子呈上来。”

一句话问的那敬事房的太监打了个哆嗦,急忙道:“奴才也不晓得,畅心苑的牌子一直没人送来……”

“他们不送,你们不去会问吗?”

从没见过还要他们亲自去讨牌子的,那太监内里发苦,嘴上连连应承,一旁陈落都看不下去的别过去脸了。

当晚濮阳绪过来畅心苑的时候,沈汀年瞧他心情不好,以为是朝事所困,就没多发问,他自个儿解下外麾就往地上摔,气恼道:“现在是见我生气都不问了,是不是巴望着我不来搅扰你清净?”

沈汀年不禁愣了下,反应过来真的要笑死,“嫔妾哪晓得你气什么,问到不该问的,你说是不说?”

濮阳绪怒哼一声,“是了,横竖你有理,一天天的也不知道窝在房里做什么,旁人都想着法子往千秋殿凑,哪像某个人牌子都藏起来。”

原来是为这事,沈汀年估计是东宫里其他女人没少烦他,偏现在他看见那一个个肖似卫初筠的女人心里膈应,哪里会有兴致?

其他人不翻牌就能冷落的她们老死宫中,但是鸾仪宫的那位是不行的,赵家原本就是京城一流权贵世家之首,如今因赵襄就任枢密院,是韩平暗定的下一任宰执,势头大盛,其他世家竞相巴结,莫敢争锋。

“殿下希望嫔妾也像旁人一样?”沈汀年即学不来那套,也不想学,她压低了声音,不叫外头听的太清楚,“那你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在这宫里,我沈汀年就只会做自己。”

濮阳绪气到发笑,他一把捞着她的腰,将人抱起来,“我还说不过你——”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他一边月兑她的衣服,沈汀年一边就不停的娇唤,三分火都被她叫成了十分。

两人都大半年没有闹腾过,对彼此都有些想的紧,而也不知从何时起,广木帐里的事情已经不是由一个人能掌控得了的。

以前的火是烧着柴,只要抽了底下的薪,火很快就灭了,而现在,四肢百骸都着了火,烧尽了力气,掏空了身体,都不情愿罢休。

沈汀年将养了一个多月,也扛不住他一晚上疯,这个年纪的男人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越是得胜越是得意,也不接受俘虏投降,一定要欺压到底。

他日有你力不从心的时候——沈汀年昏昏欲睡,暗自想着,她要踩着他胸膛欺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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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这日,宫里办腊八宴,解禁之后换下朴素的装扮,整个皇宫都焕然一新,被束缚了一整年之后,终于迎来了新的生机。

除了园中红梅盛放,四处还挂着彩色剪纸花,连一些温室内养着的反季鲜花都搬出来点缀各处。

这一切,看着是那么的美好。

沈汀年抵达时沁园,里头已经来了很多人,其热度堪比冬日旭阳。

她被闵云牵着顺着游廊一路行去,长廊雕花皆是绘着五彩图案,远望而去,临水楼台,四面通风,随风摇曳的飘带,又有花树横斜,娇嫩粉白,风过竟还有花香扑鼻。

这宫里的一花一树真是用银子堆砌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