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噩耗(1 / 1)

时间倒转,传旨太监去天牢传旨之前,许晗带着一众金吾卫去了三皇子府。

三皇子府内,一众仆妇看着一对金吾卫冲进府里时,早已相顾失措,惊骇连连。

她带着一队人在前院查抄,另外一队则去了内院。

书房里,金吾卫的抄家好手们在书房里敲来敲去,寻找暗门。

虽说金吾卫不如锦衣卫会查探消息,但这样抄家勾当还是做熟了的,对于艘和搜寻府宅里的密室更是驾轻就熟。

不一会功夫,暗门就被找到了,有人从里头捧了几只锦盒出来。

许晗接过锦盒,打开一只,就见里面是厚厚一叠钱庄里不记名银票,连上面的天支地干你的数字都是相连的。

她对这种大额面的银票自然不会陌生,江南弊案发生后,她在马进山那里也抄检过这样的银票。

看来,三皇子府的这盒银票的来路是不用去查探了。

再下面一只锦盒里却是一本手札,上面极为详细的记载了近几年来朝中四品以上高官的大致情况。

包括官员的嗜好,短处,这样的密事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探听得到的?

许晗略略翻了一下,上面的墨色新旧不一,看来三皇子早就存了狼子野心。

正在这时,内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许晗放下手中的东西,侧头冷声吩咐身边的人,

“周武,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周武从许晗在校场上打败徐鼎泰之后,就以许晗马首是瞻,这会许晗一吩咐就连忙去了后院。

不过一会功夫,他就提留过来一个人,没好气地道,

“大概是府里的女眷见有人闯入,拿了些金银细软塞到怀里,这小子上前抢夺,被女眷用簪子划伤了脸。”

“这人是刚入金吾卫不久,大人,要不要一顿军棍侍候?”

许晗的目光如冰面下的河水冷冷地看着那人。

被提溜过来的那个士兵心里不由一阵心虚,他花了无数银子托了无数人情削尖了脑袋才挤进金吾卫,就是想仗着这副名头混得头脚流油。

没想到第一次办差就是道三皇子府,他当时是喜不自禁,想着那些花出去的银子第一天就能回来,早就管控不住自己的手了。

不敢拿大的,只捡那些精巧值钱的东西拿,没想,第一日就翻了船。

他想到自己也是有关系人情可讲的,更何况,抄家,不就那么回事么?

他微微躬身,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三皇子府上的人,小声道,

“大人,小的虽是第一次在金吾卫当差,可我也是在其他衙门里呆过的,抄家都是这样的。”

“大人放心,按规矩,这些收缴的财务您独自可以得到四成,剩下的……”

许晗面上没有一丝表情,咬了咬牙,

“你平日在其他的衙门都是如此行事?”

那士兵愣了愣,“大家不都是这样的么?再说,刚刚小的其实也是怕那女人私藏了什么违禁之物,这才上前……”

许晗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站在那里,身姿笔挺,一身金吾卫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任何人看了都会不禁感叹她风仪出众。

只见许晗忽地飞快伸腿一个旋踢,那名士兵猝不及防之下踉跄后退了几步,怀里叮叮当当掉落了好几件做工精细的首饰出来。

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华。

那士兵顿时跪了下去,“大人,饶命……”

士兵不停的磕头求饶,许晗眼里浮现一道冷厉,众人只见银光闪处,那求饶士兵已经身首异处。

许晗把滴着血的刀递给身后的周武,抽出一条帕子慢慢的擦拭着纤长的手指,冷漠地道,

“你们跟着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跟着我出门办差,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我吩咐过你们,违纪当斩,既然有人不把我的话当话,上赶着找死,我也不好不成全他。”

“周武,回去后让书办写一份节略,写明他犯了什么事存档,至于他家里,留两份面子,以金吾卫的名义,送一份抚恤银子过去,就说是执行公务时,不幸遇到犯人强行抵抗,不幸被刺死。”

年青的副指挥使,背脊挺直,说话不急不缓,却平白让人心悸。

一干金吾卫是噤若寒蝉,他们也更加的明白,眼前之人,不是靠父辈的余阴上位的纨绔,是真正靠自己实力走到今日的悍将。

没有人知道,许晗只是想起了当初霍家被抄家的场景。

那些官差把霍家没个屋子都搜检了一遍,连女子的闺房都没有放过。

他们偷偷昧下了梳妆台上没有登记在册的首饰不算,还踩坏或者撕毁很多虽然不值钱,可是却有特殊意义的东西。

有仆人上前阻止,竟然被人用刀鞘狠狠地砸在了胸口上。

当初,带人抄检霍家的,是马指挥使!

那时候的场景这些年总是反复在许晗的梦境中出现,每一个画面她都没有忘记。

如今,她怎么会容许这些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哪怕,这是三皇子府,她不包庇任何人,可谁做的罪恶,谁来偿还!

那边,三皇子府上的女眷被押了过来,皇子妃赵清雅虽被赐了去静台寺修行,还在整理,没有送过去。

至于其他的侧妃,侍妾之类的,纷纷红着眼圈哭得不能自抑。

赵清雅紧抿着下唇,站得笔直,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看着许晗,良久才开口道,

“我想见承恩公世子,还请大人通融一下。”

许晗抬头望着书房上房悬挂着的牌匾,唇角挂着贵公子的浅笑,轻声道,

“不知皇子妃见承恩公世子所谓何事?

皇子妃本应该已经去静台寺了,有事你可以写成书信,本大人可以代为转交。”

赵清雅嘴唇一咬,“这是我与承恩公世子的私事。”

许晗踱步,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朝周武看了一眼,周武朝边上的金吾卫挥挥手看,将众人带了出去,并贴心的将门关好,外头,正巧魏廷过来找许晗。

见状,将周武赶走,自己守在了外面。

许晗看着面前面容憔悴的女子,带着淡淡的笑容道,

“不知你和承恩公世子有什么私事呢?倒是可以说来给我听听。”

“要说起来,你有私事的,也应该是和徐修彦大人啊。”

赵清雅闻言,面色一变,仿佛见鬼一般,看着许晗。

这个秘密没人知道,除了那个人……

许晗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赵清雅,当初你跟在霍十一娘的身后,不就是因为你喜欢徐修彦吗?”

“只是你的喜欢太浅薄了些,最后还是为了荣华富贵,嫁给了三皇子。”

赵清雅看向许晗,眼中满是怨毒。

许晗现在的样子,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就是许晗口中的霍十一娘。

眼前的人,穿着金吾卫副指挥使的袍服,笔直的立在那里,和霍十一娘那个男人婆,有着不同的风仪。

可奇怪的是,他们两个的身影却奇异的重叠在一起。

曾经,霍十一娘,也曾无数次用这样的神情,残酷地对待她的敌人。

她想起霍家倒了后的那三年里,霍十一娘疯狂的为霍家人报仇的样子。

她为什么嫁给三皇子,就是想要压住霍十一娘。

可她也知道,只要在霍十一娘面前,她永远屈于她之下。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秘密,忽然瞪大眼睛,手指头颤抖着,指着许晗,叫道,“是你……”

许晗冷笑,“是,是我!我回来了!”

赵清雅惊骇的后退一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终于明白,自从七星楼的那次文会后,为何先是五皇子被囚禁在府里思过。

再之后就是三皇子一系做的事情纷纷被曝光出来。

原来,是有人做鬼!

原来,真的是有鬼回来报仇了!

她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这些都是因果报应!

只要有霍十一娘在,她就只能被压着,荣华富贵就会远离她。

她轻笑一声,

“我早该想到你是十一娘才是,萧徴那个人,除了十一娘,什么人都入不了眼。”

“又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的青眼相加呢?”

“原来如此。”

“不过,那又如何,你们霍家灭门是三皇子造成的,你不是已经报仇了吗?”

许晗冷笑,“是吗?都是三皇子造成的吗?是,我父亲兄长他们确实是三皇子造成的。”

“可是,我呢……”

当日,永毅侯在大殿上曾说是他让药铺的人在她抓的风寒药里动手脚,这才有了她吐血而亡。

可这些日子,她曾经私底下将那药铺的老板带过来审问过,原来,不只是永毅侯收买过那个老板,其中,竟然还有人也曾经花过重金,让他在药中动手脚。

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赵清雅。

“我知道,你们谁也不想我活下去,可你没想到,我回来了。”

“你当日让药铺的人在我的药方里动手脚,没想到这一天吧。”

赵清雅见事发了,而自己去了静台寺依然是个死字。

“是啊,我是在药铺动了手脚,你又能怎么样呢?”赵清雅冷笑,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从小到大,你是真的将我当成你的朋友吗?”

“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你的跟班,应声虫。”

“我恨你,你知道吗?明明是你顽劣不堪,做错了事情,可没人怪你,父亲他们都说是我的错。”

“只因为你是霍家的女儿,我不过是赵家的一个庶女。”

许晗漠然的看着她,“我护着你少了?最后,赵家人谁敢骂你呢?又有谁敢说你呢?”

赵清雅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沁出泪水来,

“那又如何?”

“能改变什么呢?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你的容貌,家世,什么都胜过我。”

“哪怕你是个男人婆,整日舞刀弄枪,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依然是没人看到我。”

“就连我喜欢的男人,都爱着你。”

“那我哪里又对不起你呢?”许晗打断她的话,问道,

“你想要的,我都尽量的给你,你在赵家日子不太好,我就带你上霍家住。”

“几次过后,赵家没人敢轻视你。你做的那些,你对徐修彦做的那些,我都知道。

因为徐修彦并未对你做的事情有所动作,所以,我没管,只是疏远你。“

“我错了,以为那样你才会消停,其实,你永远都不会,除非,你死!”

许晗走近她,用近乎耳语的方式说道,

“你现在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不过是觉得皇帝下了旨意让你去静台寺修行,所以,我不敢对你怎么样,是吧?”

赵清雅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她就是如此的笃定,甚至因为抓到了许晗的小辫子而沾沾自喜,原来许晗不是许晗,只要拿住这个,再去皇帝那里一说。

也许,她并不会一辈子青灯古佛呢?

许晗笑了笑,抬手轻轻击掌,只见魏廷从外面走进来,放了两个瓷瓶在桌案上,又退了出去。

许晗抬了抬下巴,道,“说起来,我们也有一起长大的情谊,

“其实,你现在怎么样,都是死字,可我不愿意看到你还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因为你吐出来的每一口气都是脏的。

这世间美好都被你污浊了。

这个瓶子里,有一个是毒酒,喝下去就会吐血而亡,和当日你派人给我送去的药一样。

还有一个是无毒的,喝下去你就去静台寺修行,从此以后,你如何的折腾,都与我无关。”

许晗顿了顿,又将两个瓷瓶哪个可能是毒药剖析了一遍,最后说道,

“既然我都来找你报仇了,想想,徐修彦同样背叛了我,你之后,我还会去找他报仇。”

“如果你挑了没毒的毒酒,那剩下的那个,将来,我会留给徐修彦。”

说完后,她坐在椅子上,闲适的看着赵清雅。

赵清雅瞪大眼睛,睚眦欲裂的看着许晗,

“你真是个毒妇!”

忽然,她又大笑起来,“你这个不人不鬼,不男不女的东西,你怎么这么恶毒。”

她就算嫁给三皇子,喜欢的也还是徐修彦,她真的很爱他!

当初才会去争去抢,背着霍十一娘去勾引徐修彦。

可徐修彦对她态度冷漠,仿佛她是个小丑。

就这样,还是没能让她退步,心头的热意更盛!

因为,这才是徐修彦,如果随随便便的就移情别恋,也就不是她喜欢的那个人。

她爱徐修彦,可也更爱自己,她要做人上人,所以,她嫁给了三皇子。

现在,她不想死,还想活下去。

只要她活着,她就能让霍十一娘身败名裂,再一次下地狱!

而且,徐修彦的眼里,只有十一娘那个男人婆,没有他!

那就让他先去黄泉路上等她,等到她将霍十一娘再一次送入地狱,她就去找她!

这一次,她一定要抢在十一娘的前头,先找到徐修彦。

对,就是这样!

她抬头,目光仿若淬着毒一样,看着许晗。

这样的目光对许晗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她淡淡的一笑,问赵清雅,

“选好了么?是要选无毒的还是有毒的?”

“趁我现在心情好,赶紧选,否则,我就要让人进来给你灌有毒的了。”

说着,她抬起手,准备拍掌!

赵清雅惊骇,飞快的扑过去将许晗说的那瓶没毒的拿在手里,又快速度的拔开瓶塞喝了下去。

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的停顿和迟疑。

许晗笑着拍掌,“果然是赵清雅,这个选择才符合你,什么情情爱爱,真是太可笑了。”

赵清雅狠狠看着许晗,“你不就是想这样吗?你不一直就是这样狠毒的人吗?只要过了今日,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你这个狠毒的鬼东西。”

许晗心头忽然觉得很厌弃,和这样的人说什么呢?

这一切,不是都和她预料的一样吗?

她道,

“我就是这样狠毒,那又如何呢?徐修彦爱的是我呀,他可是为了我情愿做鳏夫,我死了,他都不要你。”

“赵清雅,你真可悲!”

赵清雅站在那里,她不能否认许晗说的话,一股冰凉从脚心而上,让她仿若坠入冰窖,偏偏,这个时候,她的肚子仿佛有千万把刀子在里头绞着。

她瞪大眼睛看向许晗,“你……你这个毒妇……果然没那么好心!”

可怜她竟然相信她说的,自己拿的那瓶是没毒的!

肚子痛的她撑不住,跌倒在地上,痛,让她真个人变得扭曲,姿势怪异,就如同她的人生。

许晗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赵清雅,你这一辈子,汲汲营营,却什么也没得到,实在是可悲,可笑。”

“你想要徐修彦看你一眼,他却冷漠对你,你想要荣华富贵,三皇子没了,如今,你还要没了性命,你的人生不过是一场空而已。”

“感觉如何?后悔吗?”

赵清雅绝望的看着许晗,手指头抠着地板,脸色发青扭曲,浑身都在颤抖,冷汗如雨而下。

许晗再没看她,拿起桌上剩下的瓷瓶,转身出了屋子。

魏廷见她出来,俯道她耳边说道,

“天牢那边人已经弄出来了,许勉让人放在马车上,如今停在城门不远处。”

许晗点头,道,

“你告诉周武,让他把这里收拾一下,抄出来的东西,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还有,三皇子妃不满皇帝的判决,不愿意去静台寺为百姓祈福,饮毒自尽了。”

正好,夫妇同体,就让她先去黄泉路上等一等三皇子,阴曹地府继续做夫妻吧!

经过一处灌木丛的时候,许晗将手中拿着的瓷瓶塞子拔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在灌木底部。

很快的,灌木从根部开始变得焦黄,慢慢的蔓延开来。

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让赵清雅活着!

其实,她到底死在谁的手里,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从针对霍家的阴谋开始。

所有想要霍家人死,冷眼旁观着的人,包括皇位上的那个人,都成了杀死她的一部分。

许晗再次回头,看了眼三皇子府,最后冷漠的收回目光,她说过,一定要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走,去城门边吧。”

事情处理完,她还要进宫给皇帝复命呢。

……

马车在霍家坟园所在的山脚下停了下来。

许晗先跳下马车,魏廷等她下车后,探身进去,揪着那破草席连同里头扭个不停的三皇子拖着就往上山去。

一直到霍家的坟前,魏廷才将破草席裹着的三皇子往地上一扔。

三皇子被太监灌了毒酒,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刚刚睁开眼的那会,还以为到了阴曹地府,没曾想,映入眼帘的竟是那个他恨不能吃肉喝血的许晗。

还没等他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扔到了一块墓碑前。

再看墓碑上的字,三皇子吓的魂飞魄散,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人间,还是在地府。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三皇子阴鸷的盯着许晗怒问。

他这幅样子,许晗着实被他恶心到了,一边有条不紊地搂袖子,一边走到他跟前。

“是人?是鬼?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到底是人,还是鬼?”

她揪着三皇子按着他的头定在霍铮的墓碑前。

“你这种人太过恶毒,只怕是地府都要盛不住你吧。”

她松开手,三皇子就摔在了地上。

她知道皇帝无论如何的对霍家愧疚,可三皇子毕竟是他的亲子,虽说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可血浓于水,皇帝又不是那种昏聩无能的君父,对于三皇子,惩罚定然有,可还是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

这不是许晗所容许的。

她很早之前,就收买了崔海身边的太监福顺,其实也不是收买,福顺有个兄弟,就在霍家军里。

他会卖身进宫,就是因为宫外有这个兄弟,不怕家中断了香火。

可偏偏,人怕什么就来什么,霍家军十万将士埋骨砾门关,包括福顺的兄弟……

从前,福顺恨的是霍家人,恨他们贪功冒进害死了自己的兄弟。

许晗就是用的真凶的消息去收买福顺,让他能够真正的为自己兄弟报仇。

传旨的时候,那些什么将三皇子挫骨扬灰的话其实是许晗让福顺说的。

为的就是激怒三皇子。

三皇子脸色灰白,看着许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我弄到这里来,是为了给霍家人报仇吗?”

“你竟然敢私自从大牢里劫人?”

三皇子不蠢,看到霍铮的墓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帝都要将你挫骨扬灰了,又怎么会在乎有没有人将你劫出天牢呢?”

三皇子瞳孔迅速一缩,他看着许晗。

她的面容很精致,即使说着那样阴毒的话,也还是难掩如画的面容。

她的眼眸平静如水,让无端让人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他突然往前爬了一步,想要抓住许晗的袍角,却被许晗一脚踹开了。

他的嘴唇颤抖,看了看霍铮的墓碑,再去看许晗,“你……你是……”

许晗道,“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霍家的人为天下百姓的安危穷进了心血,真真是做到马革裹尸还。”

“你既想为君,你的心胸肚量为何那样的小?当初,一旦砾门关被破,你以为你还能为帝为王吗?”

“只会成为北蛮刀下的亡魂。”

“这天下的百姓也不再是你的百姓。”

“你怎么就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

许晗冷漠,甚至带着冰冷恨意的眼神,扫落在三皇子身上。

如果不是他,父亲不会死,兄长不会死,而她,依然还是十一娘。

她恨他!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三皇子伸出手,眼睛因为受伤的原因,红肿着,只能眯起眼看人,他再次爬了过去,想要抱住许晗的大腿,求她饶过他。

许晗狠狠的将他踢开,用尽了力气,

她恨徐阁老,也恨徐修彦,赵清雅,可最让她恶心的就是三皇子。

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天下苍生。

这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应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而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这让人想起就不寒而栗!

三皇子,每当她想起这个人,就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所以,她怎么会让他那么容易的死去。

她借皇帝的名义,将他的心气给打没了,把他最后的幻想给打没了。

现在,该轮到他的身了!

三皇子抬起头,看到她冰冷而嫌恶的眼神,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刚刚睁开眼的那点喜悦已经无影无踪。

他脑袋嗡的一声,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所有的力气都丧失了。

他瘫软在地上,仿若死狗一般。

忽然,他嘶哑着声音,仿若毒蛇,带着嘶嘶的声音,

“你饶了我,只要不让我死,我就将一个秘密告诉你。”

他的唇角挂起一抹古怪的笑容,阴毒的,“你和萧徴不是好朋友吗?我有一个关于他的秘密,足够换我的一条命。”

许晗捏了下手指,顿了下,关于萧徴的秘密,她眯着眼眸打量了下三皇子,心口微提,面上却笑着道,

“萧徴的秘密?那你不妨说说,如果我觉得值,说不定就放了你。”

三皇子摇头,“我要你用许家所有人的性命发誓,在我说出秘密后,一定会放过我,否则,许家人,许均在战场上被万箭穿心而死!”

他笑了起来,笑容下露出森森的牙,像一把吧被他磨砺过的刀锋一样冲着许晗。

许晗只觉得恶心,她掐了掐掌,声音挺慢,话语之间带着几分凉意,

“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讲条件吗?你的命捏在我的手里,你愿意说就说,倒也可以给你自己挣一条活路。”

“你不说,那就立刻去死吧。”

三皇子瞪着她,身躯在抖!

仿佛在思考一般,过了片刻,他又看过来,好似下了决心一样,

“好,我告诉你。”

……

从清水镇霍家坟园回城后,许晗先回了一趟王府,将身上都是血腥味的衣衫换了下来,交代长缨,

“烧了。”

长缨拿着衣服出去,许晗对着墙壁沉默良久。

三皇子说的事情太过惊人,她不知道该如何的与萧徴去说。

她叹了口气,闭了闭眼,整了整衣裳,先去宫里复命,再去找三皇子说的那个人再次求证,之后,再决定如何告诉萧徴吧。

关于边境的战报,一封一封有条不紊的传入到京城,又到了许晗的手中。

进展总的来说一直还算顺利,许晗一边打理着王府的事物,同时又在户部,还有兵部转悠,边境那边的粮草,药草等补给一点也不能断。

京城的天冷的不像话,边境必然只会更冷,士兵的棉衣,盔甲之类的更是不能断。

许均在前头冲杀,许晗尽可能的给他稳住后方,好在前线的情况不错,她有功夫做的细致一些,也有功夫和户部,还有兵部的人磨。

京城的百姓,丝毫没有受到边境战事的影响,家家户户挂起红灯笼,街上的人来人往,都在准备过年的事宜。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府这边,同样的也在准备过年的事宜,许晗早出晚归,许羽非将王府内的中馈接了过去,有不懂的,就去宣平坊问徐丹秀。

王府的内务倒也被她打理的有条不紊的。

只是,命运就是命运,该怎么走,该如何的发展,该来的,都还是会来。

哪怕许晗其实内心还是早有准备的,可边境那边还是传来了噩耗。

许晗带领的大军在追击敌人的时候,中了敌人的圈套,又为了救副将,中了敌人一箭,如今生死不知,为了带回许均,霍七如今也是在草原里失去了踪影,生死不知!

因为军中无首,如今是副帅暂代,因为没有了许均和霍七,致使北蛮的大军又向前进了三十里地,眼看着砾门关又要重蹈多年前的覆辙。

皇帝并未将战败之责怪罪到许均和霍七的头上,反而还送了许多的东西到王府,以及送到宓儿那边。

可许家,还有刚刚才重新振作起来的霍家威名还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朝廷内外一片质疑之声。

有人怀疑是不是许均和霍七被敌军给抓去了。

又担心是不是会倒戈,会不会出卖东元朝。

甚至,当初霍家是不是真的贪功冒进,是不是其实故意打败战,因为霍家通敌卖国了。

可没想到北蛮人不讲信用,反而把霍家都给灭了。

人,就是这样,人云亦云,容易忘记。

许晗收到战报,并未如外人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反而是最为冷静的一个。

她不是对许均和霍七的生死不关心,她心头同样焦灼着。

可她知道,许均不会那么轻易的死,他是许家军的主帅,是许家军的灵魂人物,还有霍七,同样如此。

当年北蛮的人被霍家军,许家军打趴下,修养了那么多年,才回复元气。

如果他们真的被人抓了,北蛮的人也不会轻易的将人杀了,只会拿来要挟东元的军队。

或者说用他们来打击东元士兵的士气。

下朝后,她拿着军报,去了宣平坊,没想到,竟然看到萧徴也在宣平坊,他是来给徐丹秀送东西的。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关系变得很好,萧徴时常会送些东西道徐丹秀这边来。

惹得徐丹秀将萧徴的名字挂在嘴边说个不停,有时候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见许晗过来,一脸的凝重,萧徴道,

“你别担心,老王爷不会有事的,如今,你还是要稳住,现在后方可不能乱,军报还是几天前的,说不定这个时候两人已经找到了。”

许晗很冷静,她一路上已经将所有能想到的情况都想了一遍,

“娘,如今大军在外,应该要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父亲如今生死不知,我要去前线。”

“不行!”

“不可!”

异口同声的两声反对,同时响起。

徐丹秀整个人都被惊的跳起来,

“晗儿,胡闹,兵家险事,哪里是你说去就去的?而且,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是你去得的?

你听娘的,好生在京城呆着,把后方的粮草给你父王守好,这就是帮你父王了。“

她一向宠爱许晗,就算这会疾言厉色,可也知道,许晗不是太听她的,顿时,又道,

“朝里那么多的兵将,哪里就需要你去了。是不是,阿徴。”

萧徴说的话也是同样的不太客气,

“就算是我去,也比你去要来的更好。”

徐丹秀知道萧徴喜欢自家姑娘,没想到竟然这样的喜欢,顿时再看他一百个顺眼的同时,又加了一百个顺眼。

不过,自家人自家疼,这两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去前线。

“你们都不用去,朝里有那么多的老将,哪里需要你们年轻人去了。”

“都在京城好好呆着。”

许晗笑了笑,“娘,我知道你担心我,可父亲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许家军还有谁比我更尊贵?我不出头,娘以为还可以指望别人吗?”

许晗并未让步,而且道,

“我所学的,所见的,娘不是最清楚吗?我如今是许家的王爷,该我管的,该我担着的,我不能退缩。”

她一提起这个,徐丹秀就气短,毕竟,要不是她和许均志置气,也不能把女儿当儿子养,更不会将女儿养成如今的这个性情。

不是说她不喜欢这个性情,相反,她很喜欢,可是这个时候,这个性情就有些不太好了。

她没办法,只能看向萧徴,期盼着萧徴能把许晗说服。

萧徴也不含糊,站了起来,拉着许晗的手,朝她的院子走去。

“走,我们到一边说去。”

说着,还给了徐丹秀一个安抚的神情。

许晗也不反抗,顺从地被他拉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