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温暖惊得差点跳起来,傅云逸和神往不约而同的握住她的手,“别紧张,暖儿。”“暖儿,别担心,是郑长功,那是他应得的。”
温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还是有些不安,“这样不会触犯法律吧?故意伤人也是会被判刑的,万一郑家告上法院,神奇有什么理由都没用,眼下就是铁证如山啊。”
“暖儿,不会的,这是切磋,打之前就约定好的,受伤自付,这是江湖上的规矩,郑长功再无耻也不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你放心吧。”
“是啊,暖儿,表哥说的对,江湖事,江湖了,法律也管不到的。”
“嗯……”
温暖觉得神奇真是不省心啊,她原以为他对他们几个的教训,只是在脸面上给予打击,切磋的时候想下手也是在暗处,比如以他的本事,伤的不动声色完全可以做到吧,可他偏不,伤在手腕上,还鲜血横流,看着就触目惊心,这下子,谁还能不知道啊?
别人又会怎么想呢?
温暖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多半都早已震的没了表情,只傻傻的盯着场上,心理素质强大的也怔怔的,拼命咽着口水,极少奇葩的人发出惊叹,“艾玛,太帅了,不出剑则矣,出剑必见血。”
温暖揉揉额头,见有人已经慌乱的把郑长功抬了下去,紧张的给他包扎着手腕,他却目眦尽裂,不是疼的,是恨的,“大哥,你要替我报仇啊,他毁了我,毁了我了……”
闻言,众人都不解,原本还在为见血而震惊,此刻倒是都回神来,纷纷不屑起来,毁了你什么啦?不就是划破了手腕见了点血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还报仇?说的好像灭你全家一样!
只有少数人明白,那一剑伤在手腕上根本不是划破点伤口那么简单,怕是断了筋脉,以后再也握不了刀了,这对一个习武的人来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百倍,因为在他们看来,不能动武,那就是个废物,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
偏僻的角落里,柳永延看着这一幕,畅快至极,“好,好,掌门这一剑真是太好了,抹在他脖子上都太便宜了,断了他的筋脉才是伤到他的痛处。”
齐念修点点头,“嗯,掌门的剑法果然精妙无穷。”
柳永延亦激动道,“这才是最正统完整的玄武剑法,玄武门的弟子只能学到第三重,再往上就少有人能看懂,唯有习武的奇才才能全部参悟透,也才有资格掌管玄武门,我以为失传了,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这是柳家之幸,更是玄武门之幸!”话落,对着其他三人道,“你们将来一定好好跟掌门学习这套剑法。”
三人忙应是,不用柳永延嘱咐,他们也都从心里钦佩不已,身为玄武门的人,又有谁不想学这样的剑法呢,就算自己天赋不够,可只要能学到掌门三成的本事就很厉害了好么?
齐念修却另有心事,看着场上的打斗目露担忧。
柳永延明白他担忧的是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复杂的道,“当年,那场围杀,主要是郑家,他们是主谋,秦家和齐家也是被蒙骗了,后来他们心中有愧,离开了莲雾山,百十年来,跟我们也没有什么交集,直到后来齐忠收养了你,念修啊,我是憎恨郑家的人,这个仇也一定会报,不过对齐忠……”
“三叔,我明白。”
“念修啊,你不明白,我知道你对齐忠有感情,他对你来说,不但有教你功夫的师徒之情,更有养育之恩,你若是看着他被打还无动于衷,那不就是个畜生了?所以,我不怪你担心他,其实,真正有错的是他的祖辈,跟他没关,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所以……我也不想掌门伤了他,其实,掌门也不会伤他的,你那个师妹和温家的大小姐不是好友嘛,看在这层情面上,掌门应该也不会。”
齐念修复杂的“嗯”了一声。
柳永延感慨道,“所以说,齐忠还是很明智的,主动收养了你,卖了我们柳家一个恩情,又让你师妹和温大小姐交好,行下春风,如今就是下秋雨的时候了。”
柳絮这时插了一句,“爸,我觉得齐馆主还是运气好一些,毕竟当初谁知道掌门会和温大小姐有牵扯呢,他再明智,也想不到这一步棋上吧,倒是秦庸会谋算。”
“喔?这话怎么说?”
“秦庸不是有个女儿叫秦知秋吗,她现在就在温氏医院实习,您猜跟在谁身边?”
“不会是掌门的大哥吧?”
“对,就是掌门的大哥,据说还是温大小
姐帮着安排的呢,而且这个秦知秋和温大小姐的关系也不错,还曾为了温小姐得罪了人遭了报复。”
“还有这事?念修,你妹妹说的是真的?”
“嗯,秦知秋确实跟着神圣在实习,不过,也许就是巧合,并非是秦庸的有意安排,或者说是缘分,因为秦知秋若是别有用心,神圣是不会留她在身边的,神圣除了医术精湛,卜算更是一绝。”
“嗯,你分析的对,看来这两人都命不该绝,老天都想放他们一马了,就是不知道掌门会怎么处理他们,既是清理门户,总不会什么都不做。”
齐念修也是如是想,才会担忧,神奇一定会做些什么来给玄武门一个交代,就是不知道这底线在哪儿。
……
此刻,郑长远还是没出手,即使自己的弟弟被抬了下去,他眼底闪过悲凉的伤痛,却没回应他的那句报仇的话,他知道,弟弟的武功废了,他心里也难受,却不得不按捺下。
秦庸和齐忠还在奋力一战,郑长功的下场让他们觉得莫大的危机和压力,却没有畏惧,仿佛一早就预料到了,不止是他,还有他们。
神奇是说不要他们的命,却没说不要别的,清理门户最好的做法不就是废除一身的武功逐出山门吗,他已经开始做了,他们唯有受着。
这惩罚迟来了百年,本不该落在他们身上,可他们偏偏躲不开,只因为他们头上顶着的姓氏。
这笔债总要还的,如此也好。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明白,很多年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多年前更是铺好了路,现在没什么放不下的了。
然而,结果却还是让他们意外了。
神奇并没废了他们的武功,而只是断了他们手里的兵器。
利剑一挥一斩,齐忠手里银丝绞的鞭子生生从中间断裂,秦庸几百年的古剑也铮的一声裂了个豁口,两人怔在原地,神色茫然又莫名的悲凉。
“哇……”
现场再次欢呼起来,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无数人喊着神奇的名字,恨不得献上膝盖倒头膜拜了。
神奇仿若未觉,冷冷的看着两人,“还打吗?”
秦庸低头,盯着自己手里惨破的剑苦笑,“剑都残了,还怎么打?”
齐忠扔了手里的半截鞭子,更是直接的道,“不打了,就是不知道你还想不想继续。”
神奇哼了声,“我要是继续,你们可还会继续反抗?”
秦庸没说话。
齐忠沉落寞的道,“一个习武的人手里没了兵器,除了坐以待毙还能如何呢?”
“你还有手!”
“不,以后我都不会再握鞭出手了,所以,你若想继续,请便。”
神奇挑了下眉,往远处随意的瞥了眼,他目光如炬,自然是看到她脸上极力隐忍的紧张,忍不住又哼了声,烦躁的道,“你当老子是会欺侮手无寸铁的人吗?不过,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动武,否则……”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齐忠却心里明白,他若还想用武力,下场自然就跟郑长功一样,他郑重的点点头,“你放心,不会了,我早已打算退出江湖了,以后双木就是念修和念眉的,他们都是好孩子,希望你能好好带他们,还有武馆其他弟子,也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他们一条路走。”
神奇板着脸没说话,也不知道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齐忠忽然转身,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腰弯的很有诚意,且保持了这个动作很久,才缓缓起身,然后一语不发的离开,身形说不出的怅然,却有种释怀的轻松。
齐念眉等在下面,早已泪流满面。
秦庸叹了一声,脚步沉重的也转了个身子,对着神奇弯下腰去,他原本背就有些佝偻,如今看上去,就像一座山,良久后,他才直起腰,一字一句道,“此生我不再下山一步,若违此誓,犹如此剑。”
神奇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秦庸离开时,用仅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多谢,还有谢谢你大哥,肯留下知秋,给她一条路。”
神奇不置可否。
秦庸一去不回头。
场上还剩下郑长远没有任何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