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王大人已是彻底哭笑不得了。
至少这一刻,内心多少是有些崩溃的,有如一万匹高头骏马奔腾而过。
眼珠子滚圆,直勾勾瞪着这家伙告退离开的方向,硬是老半天,才稍微回过神来。
卧槽!这到底什么情况?
虽不得不承认,昨日逻辑清晰头头是道地,给这小庄同志详细分析了一番病情,再顺带提出了治疗方案,还真不是信口开河胡咧咧。
毕竟他这社恐症晚期,根本就是从小到大,几十年如一日因为家中父亲严苛到近乎变态的高压式教育所致。
可说到底,却也不过是听他在前言不搭后语,絮絮叨叨了大半年,又是嚷嚷着心中有猛虎胸有青云之志的,又是哭着喊着要追随本老爷牵马执蹬的。
瞧着他那嗷嗷待哺诚恳的小眼神,实在不便直接冷言拒绝,只琢磨着这家伙能知难而退,从此不再没事就跑来胡搅蛮缠的。
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知待在这吏部衙门里愉快地摸鱼混俸禄,待到年迈时再告老还乡平安上岸,还能领取一大笔养老金……
成天净琢磨些不着边际的事,有个什么前途?
而且至少,他是绝不相信,这么一个别说做学问写文章,就连平常吃饭走路穿衣都在家中老爹一系列条条框框的管教下,中规中矩被压迫了大半辈子还饱读圣贤书的半老头子,即便是相信了他的“放飞自我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治疗心病的法子,会真有那胆量付诸实施,做出任何叛逆逾越之事的!
别说是跑去烟花之地风流快活,恐怕就连平常穿衣时纽扣少扣了一颗,在他老爹眼里,那绝对也是大逆不道有损读书人体面的事的!
至少,庄书墨那老头的迂腐臭脾气与本事,他王老爷是亲身领教过的!
就连赵太白,那么刁的一个刁民,在老庄同志面前不也照样老老实实的?
结果谁知道,这是看走了眼呐!
这小庄同志,别瞧着唯唯诺诺屁都不放一个,任谁见了都忍不住想欺负一下的德行,却是心中真有猛虎呐!
不仅是个狠人,骨子里还藏着一股子闷骚劲啊!
一把年纪了,还什么“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去体验体验美酒配佳人的神仙日子”,还什么“京城中最令男人销魂的,还得数城南的清月楼”。
这不是一般的闷骚哇!
而且看这样子,那已经是彻底放飞自我了呀!
别瞧着今天早上,又是吃饭吧唧嘴,又是故意将筷子往地上丢的,只是小小地叛逆了一下……
可实际,那是朝灵魂悬空越来越骚的道路上,狠狠迈出了一大步啊!
其实,这些倒也都无所谓,可重要的是……
今天早上,这家伙才只是那么小小地叛逆了一下,瞧瞧就已经将老爹给气成了那副德行。
要是知道了自己儿子,竟还胆敢跑去清月楼风流快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老庄同志还不得立马七窍生烟嗝屁了?
老庄同志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
而且最关键的……若是知道儿子,根本就是受了自己的蛊惑,才干出这些事来,那老头就算命大,侥幸没被气死,那肯定也是立马就得扛着棺材板跑来跟老子拼命的!
这下子怎么搞?唉,脑壳疼!
然而这时,正当他王老爷满脑子晕乎乎的,完全只觉欲哭无泪,却突然听得门外,有他这个右侍郎大人专属配备的其中一个典吏小声禀报。
“禀大人,吴公吴大人听闻大人已来了衙门当值,特差人前来询问,不知大人是否有空。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大人前往一叙。”
这让他顿时又一阵疑惑。
典吏口中的吴公吴大人,自然正是左侍郎吴正德。
其实他王老爷,倒是早已对这位同样出身临州府的老乡,颇有些了解。
据他所知,其祖上家境颇为丰裕,乃是本地知名的乡绅士族,且自幼聪慧,又饱读诗书。
尚且少年时,就已经是临州府极具名气的大才子,翩翩少年郎好不风流倜傥。
仅二十岁,便因在临州府举办的中秋诗会上一首《月夜行》夺得头魁,而被举荐入朝。
再随后,进京为官,先入翰林院。
没过两年,也不知是因为善于结交与处事圆滑,或是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偶然机会得了当今右相曹牧所赏识,拜入其门下做了门生。
从此之后,仕途之上,一路平步青云。
才刚年过四十的年纪,就已官拜吏部左侍郎,正四品上。
论官阶,论实权,仅次于尚书大人,这已绝对是真正令无数人眼红仰望不可及的高度,真正的当朝大员!
至少在临州府百姓心目中,那更是被视作整个临州府的骄傲,茶余饭后的谈资。
包括多少年来,临州府多少文人士子竞相追捧,无论是进京赶考或是侥幸入仕,到了京城,首先第一件大事,也一定是去这吴正德府上递门贴拜会一番。
以示尊崇,或能求得一番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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