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到了约定时间,杨景领着杨宗保、穆桂英二人出关,前往辽军阵前。为了以防万一,佘赛花与诸将镇守雁门关,而杨排风出一支偏军,佯攻以震慑辽军。
待出了雁门关数三十里地,两侧山道宽阔起来,不远处便是九龙山,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战马嘶吠,枪刀寒寒,一股杀气冲天而起,飞鸟都不敢从上方掠过,唯恐被杀气击落。
待他们走近,只见韩昌早就翘首以盼。他上次偷袭不成,被休哥责罚,今日一战,无论如何都要取胜。但见杨景引兵而来,大声挑衅道:“杨六郎,可认得本将军此阵否?”
鼓声轰雷,山呼海啸般压来。这“天门阵”乃聚集自古兵家所创的阵法,以阴阳为中心,分四方,扩八道,谙合八卦,内有八八六十四阵,每阵不尽相同,而且大阵套小阵,子阵套母阵,阵连阵,阵接阵,阵挨阵,阵靠阵,纵横交错,星罗棋布。
众将起初看此阵复杂多变,茫然无措,他们也熟读兵书,对阵法虽算不上精通,但什么长蛇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也是有所了解,就是没听过这天门阵。但如今看来,此阵庞大且复杂,若运转起来,更能让人迷失在里面,冲不出来。
杨景亲领五百精锐前往,杨宗保和穆桂英率兵押后。待走到阵前,他冷笑道:“尔等蛮子,学我中原阵法,只可惜你们学艺不精,画虎不成反类犬。”
韩昌冷笑道:“杨六郎,莫要口出狂言。此阵乃我辽国南宋王所闯,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识相的快快束手投降,我可在南宋王前给你作保,可享荣华,若一意孤行,顷刻间便让你倾生于阵中。”
杨景不屑道:“韩昌,你辽国与我大宋交战十余载,可曾见过投降的杨家将。你这阵法只学了皮毛,难堪大用,而你还敢在此夸夸其谈,岂不可笑。”
他此前曾登高而望,这天门阵虽布置得整齐得当,但各阵没有阵眼,只有八方台各有一名掌旗者,指挥各自八阵运转。但这样便是各自为战,整个大阵一分为八,威力自然就大打折扣。
韩昌一阵讪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杨将军破阵。若你破了此阵,我韩昌即可退兵,决不食言。”
杨景可不信他的话,辽国素来狡诈,反复无常,眼下是笃定自己破不了阵,才敢放此大言。不过他早就准备周全,挺了挺腰板,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韩昌催马进入阵中,不一会,随着一阵鼓声,天门阵运转,分开一处口子,辽兵齐声挑衅道:“有请杨将军入阵。”杨景提枪吸气,朗声道:“杨家军,随我破阵!”众人将脖子上缠绕的麻布往上提,遮住口鼻,催马进入阵中。
入阵后,各阵在掌旗使的指挥下,有序运转,辽兵步伐整齐,显然是演练的十分精熟。杨景左右一看,只见这大阵内变化无常,当即引兵往西北跟前的长蛇阵攻去。
所谓“蛇打七寸”,杨景攻其要害,意在让其首尾不能相连。但那长蛇阵奇怪得很,刚被冲击便一分为二,两头向后散去,却没有落败的凌乱,十分齐整。而露出的空当,使得杨景带领的杨家军直面对六合阵。
这六合阵是以梅花阵演化而来,虽没有梅花阵的多变,却是一个防守大阵。杨景率部遭遇堵截,只得拼命厮杀,而刚才被冲散的长蛇阵忽然从两翼包抄而来,切割杨家军。与此同时,各方位的辽兵也包围过来,欲将这支杨家军一网打尽。
杨景瞧在眼里,知在心中。他早就算到这所谓的天门阵其实就由八个大阵独自运转,敌人进入到哪个大阵,便由那个大阵中的八个小阵应对。其余阵只是在旁掠阵而已。
杨家军当即变阵,左虚击,右实突,这一虚一实,开合有致,阵型灵活,如深海鱼群,聚散不一。敌散则我聚,敌聚则我散,让敌人有力却使不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更别说聚而击之。反而辽兵来回调动,阵型难免出现一丝慌乱,露出破绽,被杨景率军冲出。
立在中间阵眼高台的韩昌见对手冲出西北大阵,而且军容肃整,不禁吃惊道:“为何迷跌香还不生效?”左右均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回答。在韩昌再三逼问下,有人才支支吾吾道:“或许…是迷药还需一段时间方能生效吧。”
韩昌看着杨景又冲出一个大阵,直奔自己帅台而来,嘴角抽搐,杀气跃然于脸上,森然道:“只怕还没等迷烟生效,本将军就被人生擒了吧。”
这“迷跌香”是韩昌奉耶律休哥之命亲自操办,可以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此毒厉害之处。而眼下杨家军竟无半点中毒迹象,其中定是出了什么差池。
杨家军又破一阵,已接近中心阵眼,若再将此阵破之,杨景便能长驱直入,直导帅台。此时韩昌拿起一面旗子,挥旗道:“地泽变,天英转天辅,惊门遁,死门开。”
话落,只见身侧鼓点如雷,向三军传递军令。此时本不相依的八大阵闻令而动,进退有序,动静有度,整个天门阵合八为一,生生不息。
阵中正东和东南角两个阵突然转化,生出无穷变化来,使得杨家军再难进一寸。杨景忽觉不对,仿佛这个天门阵轮转如水,生生不息,威力自然是用之不竭。
他惊骇之下,茫然望向四周,只见眼前的天门阵竟全无破绽,似乎哪里都可以冲,可又感觉哪里也冲不出去,只能被困在原地,拼死厮杀。
高台的韩昌露出笑容,讥讽道:“杨景啊杨景,你自恃过高,小瞧了这天门阵的威力了,自食其果。”他又是挥舞将旗,阵型又是一变,西南角大阵急退,守住阵角,东北角大阵急动,猛攻而去,正西大阵迂回,游移后方。这仅仅三变,便将杨家军死死摁住原地。
杨景虽熟知阵法,但如此奇怪大阵是闻所未闻,不仅要和八大阵相抗,还被无数小阵蹩住自己阵角,进退不得,左右难出,溃不成军,众兵士顿时眼花缭乱,头脑昏涨,不知该如何抵挡。
“糟糕!”杨景身经百战,面对如此劣势,尚能恢复冷静,“穆桂英曾说,这降龙木药性会逐渐消失。眼下大家面临险境,呼吸急促,大大消耗药性,若再困其中,只怕会被这毒烟迷倒。”
原来他们入阵前,将脖子上的麻布浸泡在装有降龙木的药水中,麻布吸收药性,遮住口鼻,防止毒气吸入。但这阵中毒气生生不息,药性也被一点点榨干,杨家军形势严峻,岌岌可危。
正当此时,忽然从西北和西南杀入两队人马,将大阵打乱。杨景一瞧,这两路人马正是杨宗保和穆桂英。二人在后方掠阵,杨宗保见父亲被困,便和穆桂英商议,分兵袭扰,减轻杨景的压力。杨景暗喜,天无绝人之路,趁着韩昌没有来得及反应,当即与两人合并,呈品字型突围而出。
韩昌见追之不及,心下发怒,下令追击。而此时杨排风率兵杀来,韩昌唯恐有诈,便下令退兵。
此战虽不能生擒杨景,却折损他所带五百精锐,可谓大胜,便下令三军齐声高呼:“杨家将,徒虚名,损兵折将把命逃。”
杨景一路败退回雁门关,听到敌军挑衅,气得惊呼一声,倒下马来。杨宗保急忙将他扶起,同乘一骑,返回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