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帐前救夫献神木(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4869 字 3个月前

待清理完战场,杨景回到帅帐后,跪拜道:“母亲在上,孩儿不孝,孤身前往敌后探查,误中敌人圈套,害得母亲您花甲之年,披甲带刀上阵,孩儿罪该万死!”

佘赛花让他起身,道:“六郎,你出征前为娘说过,只要杨家有一人在,敌人就休想越过雁门关。”杨景无比动容,再拜后,佘赛花急忙询问他为何失踪。

原来当日杨景为了破阵,私下去探查,为了掩人耳目,从另一侧翻山越岭而出,避开辽军哨岗,两日后便到辽军阵前。

他起初观此“天门阵”,并未觉得有什么高明之处,不过是将一些古阵东拼西凑起来,便大笑敌人东施效颦。正当要离去时,忽然感觉天旋地转,全身无力。趁着还有一丝力气,爬上马背,然后昏迷不醒,任由战马驮着。

佘赛花听罢,有些不可思议道:“六郎,你是说突然就昏倒了?”

杨景点头道:“没有预兆,也没人暗算,就突然头晕目眩。醒来后不知到了哪里,只觉得浑身没力,一运功才发觉中了毒。”

佘赛花讶异道:“中毒?这荒郊野岭的,为何无缘无故中毒。莫不是山中的瘴气所致。”

杨景道:“非也。我在山上俯视辽兵,若是瘴气,那他们在山谷里的辽兵为何安然无恙。而且这毒十分怪异,中毒后身体难以动弹,而且驱逐极难,孩儿花了一天一夜,才清除小部分,身体依旧动弹不得,但此刻饥肠辘辘,孩儿心想,只怕是毒没驱完,就要饿死了。”

佘赛花听罢落泪,心想自己八个儿子,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有六郎在身边,若今日再发生意外,她可怎么面对死去的丈夫。

杨景见母亲流泪,心里愧疚,道:“娘,别伤心了。儿子为国征战,死不足惜,而且我不是安全回来了吗?”

佘赛花点点头,道:“上天庇佑,跟娘说说,你是怎么度过难关的。”

杨景饿了两天两夜,体力不支,两眼冒星,此时他的战马“夜照明”回来了,口中叼着一块黄皮,放在他跟前。杨景仔细一瞧,是一块墙皮,不解问道:“夜照明,你这是何意,是让我吃这墙皮不成?”

夜照明乃千里良驹,通人性,朝着他点点头。杨景叹道:“这墙皮哪里吃得,不过你担心我会饿死,给我去找吃的,足见忠心,若我却之不恭,那便是小看你了。”

说罢将那墙皮放到嘴里一咬,竟嘎嘣脆口,还有淡淡米香,没有半点土味。杨景惊奇发现,这墙皮是用面糊的。就这样,杨景靠着战马叼来的墙皮充饥,就这样熬过了七天,才将身体的毒驱除干净。

杨景让“夜照明”带他去墙皮的地方,到了才知,这是一间小庙,名为“白马寺”,庙墙已经被吃得精光。他朝着寺庙摆了又摆,许诺打败辽兵,破了天门阵后,一定重修寺庙,再塑金身。

佘赛花听罢,欣慰道:“天佑杨家,等退了辽兵,我定亲自操办此事。”

杨景再磕头,道:“害得娘和嫂嫂弟妹亲自来,六郎有愧。”佘赛花安慰几句后,便召集诸将商议如何破阵。

众将到后,杨景环视一圈,问道:“宗保呢?”

此次出征,杨景有意磨炼儿子,留在身边当副将听用,像这样的军事会议,正可多听多问,增长见闻。

众将脸上皆露难色,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杨景见势不对,心想这个小子莫不是又惹什么麻烦了吧,沉着脸再问道:“杨宗保何在?”众人还是不语,纷纷看向佘赛花。

老太君长叹道:“六郎,宗保见你下落不明,便亲自出关寻找,至今也下落不明。”杨景听罢,勃然大怒道:“竟敢违抗我的军令。”佘赛花心疼孙子,出言袒护道:“宗保也是担心你安危。再说你要军法从事,也得先找到他人。”

杨景对这个儿子是又气又恼,因自己长期驻军在外,妻子柴郡主又十分宠爱,性子调皮,他本想着带在身边多加管教,却不想自己不在几天,他竟违抗军令,私自外出。

此时外面有人来报,杨宗保回来了。佘赛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掉下眼泪。而杨景也是暗暗松了一口,但旋即脸色一沉,冷冷道:“将他给我押上来。”

不一会,一个年约二十岁的男子走了进来,两道英气的剑眉下,一双眸子十分明亮,生得极为俊俏,他身后跟着一个与他相配的女子。他进来就激动说道:“爹,你没事了,可吓死我了。”

杨景见他在军帐内没大没小,喝道:“跪下。”杨宗保像做错事的孩子,吐了吐舌头,噗咚一跪。而他身后的女子也随他跪下。杨景见状,急忙道:“这位姑娘,你不是军中之人,不需要守军营规矩,快快起来。”

他不知这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她随杨宗保进来,约莫是外出认识的朋友吧。

那女子不起身,低头道:“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将军你让宗保跪,我也当陪他一起跪。”

此话一出,满场震惊。佘赛花眉毛一挑,似喜非喜道:“姑娘,你说什么,什么嫁鸡随鸡?”那女子道:“我已经嫁给宗保,自然跟他同甘共苦。”

杨景听罢是火冒三丈,心想他不仅违反军令,还在父母不知情之成了亲,呵斥道:“杨宗保,两军大战在即,你不仅违抗军令,还偷恋儿女私情,该当何罪?”杨宗保咕哝道:“哪条军令不给成亲。”

此时佘赛花虽也吃惊,但仔细端详女子,只见她生得貌美,没有江南女子温婉,骨子里透出傲气,跟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问道:“姑娘姓甚名谁,你家住哪里?”

杨景见母亲有意偏袒,没好气道:“娘,您不能总惯着他。。不仅违抗军令,还欺骗人家姑娘,今次非得好好处罚他不可。”

那女子急忙说道:“他没有骗我,我们是真心喜欢的。”佘赛花露出喜色,道:“六郎,先别急,听听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原来杨景出关下落不明,众将着急,只好送加急文书,前往京城,呈报军情。而杨宗保心里也十分焦急,整整十日没消息,他便牵着马,悄悄出城关,寻找父亲踪迹。

杨宗保自小在京城长大,这次敌军犯境,才随父出征。他换上辽兵衣服,出了关后,为了躲避敌人哨岗,在深山弯弯绕绕,加上人生地不熟,两日后便迷了路。

正当他在深山乱转时,发现眼前迎面而来几名大汉。那些人见他披甲带枪,又身穿辽军衣服,以为是奸细,双方便交手起来。

杨宗保从小学习杨家枪,枪法出众,几个大汉均是不敌。就在此时,一名女子拍马赶来,与他大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但由于杨宗保在林子迷路,随身干粮和水早就用尽,后劲无力,不留神被女子用飞刀将长枪打落,又被她以大刀挟持,被五花大绑押上山寨。

到了山寨后,在一四十岁壮汉询问下,杨宗保将自己身份道出。那汉子不信,让手下给他松绑,然后与他比武,从招式中看出他的枪法正是杨家枪,这才信了。

这大汉正是山寨寨主穆羽,而那个生擒他的女子,正是他的独生女儿,唤作穆桂英。

穆羽招待他,并询问他为何到此。杨宗保见他们义薄云天,也不隐瞒,将父亲失踪的事说了,并想邀山寨好汉下山,与他共同对抗辽兵。

可这穆柯寨中好汉虽有一腔热血,但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恐无法抵挡,只能在身后搞偷袭之类的小动作。杨宗保也不强人所难,想着第二天便告辞,寻找父亲下落。而穆羽怕他迷路,便让女儿穆桂英陪同,作为向导。

当夜,杨宗保宿在山寨。穆桂英前去找父亲,说是看上了杨宗保,想嫁他为妻。她从小在山里长大,性格直爽,喜欢就是喜欢,绝不含糊。穆羽瞧女儿认真,当夜便找了杨宗保,将此事说了。正巧不巧,杨宗保白日见穆桂英飒爽英姿,也是夜不能寐,此时穆羽来提,正和心意。但婚姻大事,不敢儿戏,便先应了,再带回家中,让父母主婚。穆羽也是好汉,不拘泥世俗规矩,便答应了。

第二天,穆桂英便随杨宗保走了。在穆桂英的带领下,二人来到辽军摆阵之地,可寻不见父亲,又见敌人有异动,以为是要攻打雁门关,便急冲冲回去相助。没想到回到之时,辽军已经退败。

杨景听罢直摇头,虽然知道儿子性子顽劣,却没想到连终身大事都先斩后奏,怒拍桌子,道:“杨宗保,你违抗本帅将令,私自出关,你可知军法如何处置。”

杨宗保从来没见过父亲如此大怒,以为这是在家般吓唬自己,不知这军令之重,不以为然道:“罪当斩首。”见他如此傲慢,不知悔改,杨景喝道:“既知军令,明知故犯。来人,拖出去砍了。”

众将均是震惊,纷纷下跪求情,杨宗保也吓得魂不附体,才知父亲不是开玩笑,猛地求原谅。杨景见他这般求饶模样,哪有敢作敢当的勇气,越是来气,道:“左右何在?还不拖出去斩了。”

此时左右将士才上前将杨宗保拿下。

其母秦柴郡主见丈夫要杀儿子,急忙扑上前,替儿子求情道:“夫君,你我夫妻二十余载,恩爱有加,从未有求于你。宗保虽有错,但也是担心你安危,希望你看在我面子上,饶他一命,让他戴罪立功。”

杨景心下也是剧痛,柴郡主身为皇亲国戚,委身下嫁,是天大福气。而自己长年征战,妻子整日担惊受怕,心下觉得十分亏欠,叹道:“宗保,杨家军纪严明,你既是杨家之人,就得守规矩。也怪为父平时疏于管教,才酿成如此大祸。你不要怪为父心狠。”

杨宗保虽慌了神,但听到父亲之言,懊悔不已,心想祖父当年治军严谨,这才有杨家军赫赫威名,若因为自己违反军令而辱没杨家威名,那就难辞其咎,抬头正色道:“末将知罪了,愿领罪责。”

一旁的穆桂英也伤心不已,道:“宗保,你我虽未拜堂,可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既然今生做不成夫妻,那就来世再见。”她朝着杨景道:“将军,要杀就连我一并杀了吧,我誓与宗保同死。”

杨景被她的勇气折服,心想如此刚烈女子,世间少有,闭眼忍痛道:“来人,将杨宗保押下去,军法处置。”

“慢!”此时佘老太君终于发话了,众人心想,若她肯出面,或许能救下两人。杨景道:“娘,我如今身为代州兵马都尉,就算您是皇上亲封的将军,也无权干预。”

佘赛花不理会六郎,朝穆桂英道:“丫头,你说你曾和宗保到过敌军阵前勘察情况?”穆桂英不知她为何这么一问,点了点头。佘赛花继续问道:“那可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穆桂英更是不解,又摇摇头。

杨景明白母亲的意思,当日他前去辽军阵前,莫名其妙就晕了,可为何他二人却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杨宗保却道:“说起来,我倒是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当时他以为是山中花香,就没有在意。

杨景惊呼道:“是了,就是这个。当日我昏迷不醒,想来就是中了此毒。”但他旋即一想,又摇摇头,道:“若那气味是毒药,为何你们二人会没事?”

穆桂英想了想,恍然道:“我明白了,那是‘迷跌香’之毒。此毒带淡淡花香,并不浓烈,吸入一些并无大碍,可待久了,便会中毒。当时我也奇怪,这山中虽有此毒草,但没有这么浓烈,我想定是辽军将此毒炼制出来,人只要一闻,便会全身无力。”

杨景恍然道:“那便对了。辽军定是以此毒散于阵中,若我前去破阵,定会中毒。此法当真歹毒。”

杨宗保不解道:“那我为何不会中毒?”穆桂英解释道:“那是因为你身上戴了我送你的香囊。里面有‘降龙木’,正是此毒克星。”

“降龙木真的能克制此毒?”杨景似乎找到了破阵的关键。

穆桂英点点头,道:“若辽军将迷跌香毒素炼出,非此木不可解也。”

杨景急忙问道:“那哪里有此木。我立刻让人取来,就可破了辽军的毒阵。”

穆桂英道:“我山寨家中正好有大量降龙木。”

杨景哈哈大笑,道:“好,若此木真能驱毒,你便是大功一件,可免了死罪。”

穆桂英自是大喜,急忙问道:“那宗保呢?”

杨景看了儿子一眼,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当重打五十军棍。但念在两军即将开战,这军棍暂且记下,待破了敌军,再到我这里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