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佛道殊途义归处(2)(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2768 字 3个月前

无争缓缓起身,他身材魁梧,却如轻云浮生,走到武器架前,目光一定,说道:“楚瑜,你既得正统杨家枪法,就以此枪比试吧。”说罢抄起一干红缨枪,随手扔了过去。

这一扔看似普通,实则其中蕴含深厚内力,不可硬接。凌楚瑜暗运“吸功大法”,右手反抄,掌心外翻,手腕转了一圈,将力道卸去,便将红缨枪攥在掌心。

当初王如萱为了救他,自愿让他吸走内力,可凌楚瑜不忍,又将内力送回。这也启发他,或许“吸功大法”能另有妙用。他右手接枪同时将附着的内力吸走,而后运转从左手泄出。让这门让武林人士闻风丧胆的邪功,变成了精妙绝伦的武功。

凌楚瑜也走到另一侧武器架上,笑着说道:“脱枪为棍,我倒想见识一下。”说罢左掌蓄力向下一拍,架上的木棍倏忽弹起,而后他左掌飘忽而上,击在棍尾,将木棍射了出去。

他这一手乃刚柔并济。先是以霸道真气将木棍弹起,随后跟上轻飘飘一掌,将木棍送了过去,看似简单,实则是用了“壶口八掌”中的“水底冒烟”和“彩虹飞渡”,刚柔两道真气转换自如,实属难得。

无争惊讶不已,光是第一掌他就难以做到。用内力将武器弹起并不难,但武器架上摆放有九种武器,打出如此刚猛一掌,唯独将其中的木棍弹起,可见对力道掌握十分精准,大拙若巧。

木棍从他右侧而过,无争并没有立刻接住,而且当木棍飞过身侧后,猛地抓向尾部,顺势一转,利用身体旋转卸掉力道,随后双手合十,木棍横在他双臂上,仿若入定高僧,极具威慑之气魄。

凌楚瑜将长枪一杵,竟也自生一股如高山深邃的气势,与无争的宝相庄严气势相撞,衣衫拂扬,势均力敌。

突然间两人同时摆出架势,凌楚瑜马步大开,枪头直指对手,寒心渗人;而无争左脚轻点,棍搭肩膀,稳若泰山。

凌楚瑜似乎有些明白,笑道:“既为棍,当收敛杀意,那就先由我出招吧。”说罢挺枪一刺,直锁咽喉。

他身兼世上两大绝顶枪法,可以说当世无人能及,随手一刺,举重若轻,化作一道飞虹,直射而去。无争双目圆睁,炸出精光,左脚迈出一步,木棍提拦,将枪头磕开,再顺势跟进,棍头吞吐如猛虎咆哮,夹带凌厉劲风而来。

此招以退为进,却后发制人,所依仗的乃是步伐。凌楚瑜见他双足踏阴阳,动可化四象,游能定八方,进退闭弹,游刃有余,不禁讶异,当即缠枪而进,画个半圆,从上轻压棍身,将木棍引开。

杨家枪法中内含缠进之法,可将对手招式带走,而凌楚瑜以“吸功大法”黏劲,使得无争手中木棍随枪而动的同时,力道渐渐被卸掉,只需轻轻一碰,便撞飞而去。

“好枪法!”无争称赞一声,腰板挺直如柱,不让对手先攻,自己先左右横打,上下翻飞,直听得嗒嗒两声,凌楚瑜只觉得长枪似乎被两股力道反复揉捏,虎口生热,不受控制。他正欲抽枪,对手木棍如流星滑动,冷不防从中路而来。

这一路棍法尤为精妙,左右两击分阴阳,意在以刚柔之力将对手招式化解,随后的运星偷进才是杀招。

凌楚瑜大叫一声:“好棍法。”当即划了一个圆圈,封闭反拿。杨家梨花枪讲究枪圈为母,先封后拿,虚实奇正,变化多端。而这一招夹带揭进之法,将对手攻势化一为二,任他如何攻来,总是无法摆脱。

无争心中清楚,凌楚瑜自始至终都是以“枪意”迎战,意之所至,招之所向,以意驭枪,方能千变万化。也只有如此随心所欲招式,他才能发现“八卦棍”招式的不足和弊端。

斗到此时,无争将所悟的六十四路棍法一一使出,身形如飞马,步伐若麒麟,出手如风箭,收缩如阴阳,两仪多截杀,四象踏分明,八卦飞开花,一啄回头望,其法门繁密,变化多端,蕴含经纬,法有阴阳,棍影由大变小,由小变大,反复横跳,无穷无尽。

而凌楚瑜“枪意”渐浓,亦是随心所欲,生出罡气,寒光荡漾,一招刺出,意在招前,发出嗤嗤之声,正是他的“枪急万人呼”。

使到此处,凌楚瑜以毫无章法可言,每一枪都饱含招意,他施展的畅快淋漓,随心所欲,而无争以有招对无招,才知自己招式所不及之处,也是乐在其中,孜孜不倦。

激烈无比的搏斗,时而开阖大气,时而精妙细腻,纵横捭阖,奇幻无方。两人距离渐渐拉开,手中兵器竟也不交,但所发劲力相互交织,发出噗噗之声。

怀信趴在墙上,露出头来,神色满是惊讶,无以言表。适才两人兵器相交时,只觉得眼花缭乱,而如今两人相隔数丈,兵器不交而噗噗有声,看似两个各自挥兵器,毫不相干,但偏偏让人觉得他们所发招式在隔空相斗般,惊心动魄。

“砰”地一声,两人同时收招,隔丈对峙,虽气定神闲,就像从来没有动过手,可四周却充斥着他们激斗后的招式余韵,良久方休。

无争将木棍横放在胸前,双手合十,如出招前那般姿势,朝凌楚瑜笑道:“我这棍法,以杨家枪为骨,易经六十四卦为辅,虽变化万千,可也仅仅在这六十四卦之内,用来看家护院,守住我这一方天地足矣;而楚瑜你却不同,枪法已不拘一格,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无穷无尽,正所谓道之然也,大道至简,可出天地之外,无拘无束。你可以下山了,我继续当我的敲钟和尚,阿弥陀佛!”

凌楚瑜也将长枪杵地,说道:“五郎你错了,你的棍法虽以道为用,却是以佛家为骨。佛家守心,虽是守一方平安,却也可传遍天下。人生千万姿态,各有各的道,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佛亦是道,道亦是佛,上山下山,没有区别,只是你我所若悟的道不一样罢了。你心已经空,道亦是空,我心在尘,道亦是尘,这就是你我不分胜负的缘由。你就在寺庙敲钟念佛,替世人化解冤仇,亦是大慈大悲;而我则持枪下山,除暴安良,为民除害,也是道之使然。”

无争听了哈哈大笑,道:“与你一战,获益良多,待我棍法大成,定传于寺中众僧,若将来辽兵来犯我大宋疆土,我定以此棍法,以拒敌寇。”

凌楚瑜见他心意已决,心中不忍,又是不甘,叹道:“此次下山,你我兄弟恐再难相见。我想先回天波杨府,将四哥和你生还之事告知太君和五嫂…”

无争微微一笑,道:“既已入空,何来牵挂。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万事皆入尘土。阿弥陀佛!”说罢便缓缓而坐,双目微闭,诵起佛经。

凌楚瑜见他已是得道,如今的无争已摒弃亲爱恩仇,心中唯存的就是国之大义。当即深深一躬,转身离去,几个纵越,奔出清凉寺,往山下而去。

在此十六年后,辽兵大举进攻,在雁门关外摆出天门阵。杨六郎苦无良策,前去五台山请杨五郎相助。五郎带领一支武僧下山,以“八卦棍”相助,大破天门阵。从此以后,此棍法名扬天下,被人称之为“五郎八卦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