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百尺竿头万箭凌(1 / 1)

侠骨照银枪 3井瘦 7667 字 3个月前

待到深夜,杨继业才缓缓醒来,开口就道:“楚瑜呢…”一旁的杨贵擦干眼泪,喜道:“爹,您醒啦。六弟,快过来,爹醒了。”

此时杨景赶了过来,道:“爹,您终于醒了,孩儿担心死了。”

杨继业缓缓呼了一口气,道:“楚瑜呢?让他来见我。”

四郎和六郎面面相觑,杨景急忙岔开话道:“爹,您刚醒,还是先吃点东西吧。”杨继业见他们神色有点不对,道:“怎么回事?楚瑜呢?”

“这…”杨景神色慌张,眼珠直转,道:“楚瑜带人去四周勘察地形了,不在这里。”

杨继业越听越不对,道:“汪兴元不是探马?他已经查明此处,为何还要多此一举,还有,七郎呢,为何不见他人?”

面对父亲的质问,两人显然有些慌张,杨春素来直爽,瞒不住事,杨继业从他眼神中就察觉异样,而杨景稍微稳重一些,道:“七弟随楚瑜一道去了。”

“撒谎!”杨继业须眉皆扬,道:“七郎什么时候对勘察地形有了兴趣。快说,他们二人去哪里了。”他心知杨春难以藏事,对他道:“五郎,你来说。”

杨春唉了一声,道:“爹,实话跟您说了吧,七弟见我们被困山谷中,外无救兵,内无粮草,在一个时辰前,单枪匹马闯关突围,去搬救兵了。”

“什么?”杨继业虎躯一震,猛地站了起来,登时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他自从朔州之战开始,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早就疲惫,随后又率部杀出重围,两日没睡没吃,已经是四肢无力,头重脚轻,杨景急忙端来一碗米汤,给他喝了脸色才渐渐好转。

“为何不阻止他?”杨继业叹道:“七郎鲁莽,他前去闯关,这里地势险要,非幽州城下,此去凶多吉少。”

杨春委屈道:“爹,七郎的脾气你还不知道,都是瞒着我们去的。”

杨继业继续问道:“那楚瑜呢?为何不见了他。”

杨春看着六弟,不敢再说。杨继业道:“说!”杨春道:“楚瑜他…他见七弟冲了出去,就想截住他。岂知七弟跑得太快,楚瑜追上去时,被辽军包围…”

“被包围?”杨继业顿时心口刺痛,几乎又要吐血。此时杨景急忙道:“但他们已经冲出包围,往陈家谷口去了。”

“为什么不拦住他们!”杨继业仰头长唉,道:“谷口外是耶律休哥的精锐啊,万一楚瑜和七郎有什么意外,我有何面目见你们母亲。”两人满脸愧疚,杨继业续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天意,他们既然逃了出去,希望就不要回来了。”他喃喃低语:“七去六还,六还…”

陈家谷口位于宁化县北四十里,位置险要,乃天然伏击地点。上官飞受命带领五千人马在此驻扎,随同的还有监军王侁。

王侁此行是为了接应朔州百姓返回忻州。三天前,果然有大批百姓在朔州官兵的掩护下,经过陈家谷口。王侁一打听,才知朔州一战异常激烈,杨继业三万人马既要对抗八万辽军,又要掩护老百姓转移,十分艰辛。然就是如此恶劣的情况下,杨继业还是牵制辽国八万部队,让百姓得以逃生。

“杨继业此行是凶多吉少了。”王侁有些幸灾乐祸道。而一旁的上官飞提醒道:“王将军,以我看不然。杨继业乃身经百战,仅三万人就可拖住敌人八万之众,百姓一旦撤走,他更是无后顾之忧,可率部突围而走。”王侁有些悻悻道:“那当真是可惜了,这样他在皇上面前可又是大功一件。”

上官飞若有若无地笑了笑,道:“王将军,看来你还不知道这期间的情况。”

王侁狡猾的眼睛打量了眼前这个年轻人,道:“参军,咱们都是为太师效命,有话就直说。”

上官飞道:“末将只是太师身边的参军,地位低微,论信任和恩宠,哪里比得上王将军。”王侁微笑道:“哪里的话,参军严重了。”上官飞道:“此番咱们奉太师之命,接应四州百姓回关,可谓是大功一件,要论功劳,王将军当首功。只是…”

他欲言又止,勾起了王侁的好奇,“只是什么?”上官飞笑道:“只是在移民之策,王将军和杨继业有分歧。朔州战况您也看见了,辽军八万之众,杨继业只有三万,这无疑是以卵击石,绕是如此,杨家还是将百姓安全送回关中。”

王侁脸色有些不好看,道:“你的意思是,杨家要抢我头功?眼下可是太师暂领代州,若皇上论功行赏,也当是太师为首。”

上官飞意味深长道:“末将不是怕杨家争功,而且杨家论过。”

“论过?”王侁有些不解。上官飞道:“王将军,这兵出朔州的计策可是您给太师献的计策。但杨继业也曾出过一计,可安三州百姓。”

“那有如何?难道我的计策不灵?”王侁有些不屑。

上官飞道:“您计策可是将杨家置于死地。此次成功迁民,杨继业当首功,可是您不听他的计策,让三万大军犯陷,保不齐他得胜归来后在皇上面前参您一本,以皇上对杨家的恩宠,只怕到时候太师都帮不了你。”

王侁陡然一变,心登时凉了半截,瞬间明白其中的关键。相比较之下,杨继业出兵应州的计策可谓是精妙,只是当时自己想立功心切,被冲昏了头脑,才不值一顾。不及如此,还言语相激,逼迫杨继业出兵,倘若杨继业突围回来,定会兴师问罪。

“那依参军之意…”王侁已经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上官飞玩味道:“眼下就看杨家能不能冲出辽军的包围了。”

快入夜,陈家谷口忽然奔袭而来一骑,驶入谷口后,高喊道:“紧急军情,紧急军情。”

突然间两侧山谷火光冲天,迎面冲来一队人马,列阵向拒。

“我乃杨继业之子杨希杨延嗣,快叫你们将军出来说话。”那黑脸小子怒喝一声,十分着急。

“原来是七将军。”此时王侁骑马缓缓而出,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希道:“王将军,我爹被耶律休哥围困在两狼山上,特派我前来搬救兵,里应外合,将辽军歼灭于谷口。”

王侁一听耶律休哥之名,这心里咯噔一下,这令宋军闻风丧胆的宿敌竟出现在此,着实可怕,急忙道:“耶律部有多少人马?”

杨希道:“估计两万。王将军,请快快发兵,让我前去救出我爹。”

“我的乖乖,两万人马!”王侁倒吸一口凉气,眼下只有五千兵马,加上杨继业残部,也不是辽军对手,道:“七将军不知吗?我可是奉了令公之命在此埋伏,若大军一出谷口,无险可守,岂不是送死?况且令公没有按照约定将辽军引到这里,若我军轻出,这个罪名谁来当。”

杨希一听,将虎头乌金枪指着这个监军,大喝道:“我们杨家奉命拯救朔州百姓,辛苦杀出重围,眼下我爹被困两狼山,你拒不发兵,是何居心?”

王侁道:“哼,眼下辽兵人多势众,去了也是白白送死。你身为大将,岂能不知。我不能置大军于必死之地。”

杨希冷声道:“死地?我杨家被你诓去朔州,被辽军合围,才落到如此地步,而你拒不发兵相救,分明就是潘仁美借刀杀人,气死我了。我先杀了你再说。”他救父心切,情急之下,一枪便刺了过去。

王侁呆若木鸡,他哪里是杨希对手,危急关头,一道弯钩将长枪磕飞,杨希虎口震裂,惊道:“谁?”

“杨希,你敢杀大军监军,这可是犯上作乱之罪,你吃得起吗?”

“上官飞?”杨希惊怒交迸,破口大骂道:“他身为监军,不发兵救援,要置我杨家于死地,分明是以私废公。”

王侁侥幸活命,怒道:“杨希,你区区一个步军指挥使,敢以下犯上,光凭这点,我就能杀了你。”杨希将枪一挺,道:“看谁先杀了谁?”

上官飞道:“杨七郎,令公让我们在此设伏,倘若这五千兵马一出,岂不是羊入虎口。”杨希急了,道:“若你们不出兵,我杨家可就危在旦夕了。要不这样,将五千兵马交给我,待我救出父亲,杀了耶律休哥,这功劳归你们,这样总可以吧?”

王侁一阵冷笑,心想:“功劳?我要的是你们杨家的性命”。正如上官飞所说,若杨继业死里逃生,定会在皇上面前告状,到时候倒霉的可是自己,当他听说杨家被耶律休哥被围后,他心里就暗暗高兴,巴不得杨家死在两狼山。

“杨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王侁是靠别人获取军功才走到今天这地位的吗?”

杨希几乎要急哭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救出我爹。”

王侁道:“以我看,你就是辽军的奸细。令公深明大义,若他被困,心知只凭我手上这点兵力,无疑是送死,又岂会叫你前来搬救兵,这是其一。刚才你说辽兵有两万之众,你仅仅一人,又如何杀得出重围,这是其二,就凭这两点,我就可以断定你勾结辽国,妄想引我们离开此地,好一网成擒。来呀,给我将他拿下,斩首示众。”

杨希听罢,恍然大悟,王侁这一番说辞,无疑是当时自己力杀四门后,潘仁美对他的诬陷栽赃,又气又怒,道:“原来说到底,还是因为我杀了潘豹,你们两人为了在潘仁美面前邀功,设下的杀我的圈套。”他又想着父亲和几个哥哥还被困在两狼山上,他们不能再死,道:“你们想杀我杨希报仇,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有一个请求,你们杀了我后,一定要出兵救我爹啊。”

王侁冷笑道:“如果你甘愿伏法,我倒是可以考虑。”杨希将虎头乌金枪一扔,眼下也只有如此才能救出家人,下马低声道:“末将有罪!”他紧咬下唇,十分不甘。

待将杨希五花大绑后,王侁忽然变脸,当众朗声道:“罪人杨希,通敌叛国,罪大恶极。来人,推出去斩了。大军立刻返回代州,加紧备战。”

“啊?”杨希一听,就知中计,骂道:“王侁,你这个老匹夫,竟出尔反尔。你就是潘仁美的一条狗,费心费力地讨好他,真是卑鄙无耻。”

王侁听罢脸红如血,道:“杨希,刚才是你亲口承认自己通敌叛国,死到临头还想狡辩。”

杨希狂笑不止,道:“王侁,你污蔑我通敌叛国,无非是想拿我人头给潘仁美罢了。你来呀,我杨希就是死,也要化成厉鬼,让你一辈子不得安宁。”

王侁见他面目狰狞,登时心虚,急忙道:“来人,砍了,砍了。”两名士卒将杨希押解在地,一人将刀高高举起,只要轻轻一挥,杨希登时人头落地。

就此此时,突然杀出一道银光,抢在那人之前,将那士卒一剑封喉。

“凌楚瑜!”上官飞咬牙切齿,道:“你敢公然反叛,定也是降了辽国,来人,抓住他。”

凌楚瑜冷眼相看,道:“上官飞,你即便是不愿出兵相救,也用不着用此毒计,杀害七郎。”

“楚瑜,别跟他们废话,先杀了这两个卑鄙小人,再夺了兵权,咱们回去救爹啊!”

王侁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面露凶光,急忙道:“好哇,果然是狼子野心。来人,快杀了他们。”

凌楚瑜眼见危险,右手急忙将杨希提起,往后一扔,长剑刺去,将前来的两名士兵武器挑飞,道:“王将军既然不信,我这就带七郎走,若谁阻拦,别怪我不留情。”

王侁见他武功非凡,不禁一惊,但细想之下,已经公然和杨家翻脸,若放虎归山,一旦杨继业杀出重围,到了京城皇上面前告状,自己非死不可。他朝着上官飞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小人心领神会,上官飞道:“凌楚瑜,你勾结辽国,营救叛徒,罪不容诛,来人,将此二人就地诛杀,不得有误。”

“是!”谷口哄然一应,从谷内杀出一支人马,足有百人,将二人包围起来。

杨希被缚,只能跳到凌楚瑜身旁,道:“楚瑜,快给我松绑。我要杀了他们。”凌楚瑜帮其松绑后,小声道:“七郎,谷口上方有弓箭手,咱们不宜恋战,速速离去。”杨希将虎头乌金枪捡了起来,怒道:“我先去取这二人首级再说。”说罢如猛虎般扑了过去。

凌楚瑜阻止不及,大骂七郎愚蠢。杨希虽是天生神力,但性格鲁莽冲动,几次身处险境,如今还不知悔改,被愤怒冲昏头脑。之前他在令公昏迷时擅作主张,突围去请救兵,凌楚瑜本想截住他,岂料辽兵人多,将他冲散,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待赶到此地时,杨希几乎被陷害身亡。王侁和上官飞铁了心要杀杨希,此处五千兵马可是潘仁美的部队,只要一声令下,谷口上方降下箭雨,可就在劫难逃。

见杨希杀来,上官飞不惊反笑,双钩举钩欲击,使得全是缠、黏的招式,就是要将杨希困住,再让后续部队合围。杨希哪里知道,一昧冲杀,虽杀得兴起,殊不知已进入圈套中,两人渐渐被士兵隔开。

凌楚瑜一瞧不妙,猛地提气,长剑穿梭乱兵之中,化作一道闪电,闯了进去。长剑虽不利于沙场,但他深奥批亢捣虚之妙,避重就轻,剑锋所及,士兵手腕均溅出一道鲜血,手中刀枪纷纷脱手。凌楚瑜喝道:“给我走。”

杨希从未见过他如此严峻的面容,顿时清醒过来,调转枪头,向谷口外突围而去。

上官飞见状,心中暗暗一凛,“此贼武功更高了。若不除去,今后就是个祸根。”说罢大步流星,游移到凌楚瑜右侧,右手单钩一划,就要将凌楚瑜右臂斩断。

此时凌楚瑜正举剑刺向一名士兵,但见上官飞偷袭,冷声道:“卑鄙。”手腕急收,一个掉头,迎了上去。上官飞赫然一惊,手臂回拉,弯钩顺着剑身游走,顺势轻翻,嘎地一声,便扣住长剑。

“唔?”凌楚瑜有些意外,左掌猛拍,朝上官飞小腹拍去。他这一掌用了七分力道,既是杀不死对手,也可将其重伤。

上官飞忽然扭身,避开这掌,而手中单钩借着势头,当地一声,将长剑折断。他呵呵一笑,左手单钩顺势下削,招式狠辣异常。凌楚瑜长剑被毁,急忙缩手,将断剑当成暗器朝上官飞掷去。

凌楚瑜手里没了兵器,便只能以拳掌应付。可他纵然厉害,在万军中也难以脱身,让他惊讶的是,上官飞武功有些怪异,让他有些难以适从。

周围的士兵越来越多,凌楚瑜有些着急,也顾不得手下留情,一掌接一掌,均是雷霆之势,震得一干士兵胸骨断裂,奄奄一息。那些士兵见他手段狠辣,心惊胆战,凌楚瑜抓住机会,抢出几步,赶到杨希身边。

“七郎,不要恋战,快杀出重围。”凌楚瑜夺了一杆长枪,左右一扫,破开一条路,道:“走!”杨希猛点头,朝着破口而去。

“哪里走!”上官飞忽然飞来一掌,直扑凌楚瑜后背。他弃钩用掌,凌楚瑜后背生风,急忙回身吐气,右掌送出。但上官飞不惧来势,右掌倏忽一错分,拍中凌楚瑜胸口。

“三才六爻掌?”凌楚瑜震惊不已,庄煜冰对这个徒弟是有所防备,为何又会传授他自己的绝学。现在想来,刚才与上官飞交手时候的异常感觉,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上官飞见他受伤,立马补上一掌,重伤于他。但却是小瞧了凌楚瑜,他真气可自行运转,右掌猛吐,一招“晴空洒雨”,虚实难辨,上官飞不料他反应如此之快,仓惶出掌,乱了分寸,被凌楚瑜一掌击飞。凌楚瑜连番用劲,已有些虚浮,急忙缓了一口气,赶去与杨希汇合。

“放箭,放箭!”上官飞大怒,一口鲜血喷出,剧烈咳了起来。王侁见二人如此顽强,心想必须铲草除根,也下令道:“射杀此二贼。”

骤然间,箭矢如密雨扑开,朝着谷口压来。谷口狭窄,天色已晚,又无遮挡,纵使有天大本事,也难以抵挡。杨继业万万没有想到,他为接应撤军的计策,竟成了杀死自己儿子的屠刀。

“楚瑜,小心啊!”杨希抬头见箭矢在火把的照耀下,忽暗忽明,索挡在凌楚瑜身前,手中虎头乌金枪当当直响。

“七郎!”凌楚瑜惊呼一声,只见杨希胸口中了数箭,泣声道:“你怎么这么傻。”

杨希身子一软,扶着长枪而立,道:“你救了我三次,这次换我救你了。”他喘息道:“他们…想杀我…替潘豹报仇…你快走…一定…一定要救出爹爹和哥哥。”说罢,猛地起身,神色煌煌,如天神降临,喝道:“来呀!”

士卒瞧他威严如神,纷纷后退,凌楚瑜摇头道:“不,七郎,我要带你回去。义父说了,要我带你回去!”

杨希将插入身体的箭矢拔出,带出鲜血,沿着盔甲淌了下来,浑身已是颤颤巍巍,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此时上官飞分开左右,冷声道:“想走,来不及了。放箭!”他军令一出,可谷口上方竟无人敢射。

“造反吗?”上官飞怒喝道。那些军士随听命于潘仁美,但绝非无情之辈。杨家的威名如雷贯耳,即便是要杀,也是堂堂正正,绝不能做如此卑鄙龌龊之举。

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句:“将军,七将军已经身负重伤,再放箭就太说不过去了。”

上官飞万万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这些手下竟不听号令。

“快走啊!”杨希终于忍不住,回身一掌重重打在凌楚瑜胸口,将他击飞三丈之远。凌楚瑜胸口闷疼,却不如这伤心欲绝的折磨来得心痛。

“快追!”上官飞急忙下令,他左右乃上官家护卫,听令后冲杀出去,杨希握紧长枪,抡圆一扫,道:“谁来受死?”他这一喝,那些家将也不敢上前一步。

凌楚瑜长叹一声,翻身上了马,却迟迟不走。此时杨希已经力竭,用仅存的一丝力气说道:“快走!”

上官飞急忙吩咐左右,将杨希绑了,又立了一根百尺木桩,将他吊了起来,冷笑着朝着百步之外的凌楚瑜道:“若你还有良心,就乖乖回来,不然我就一箭一箭地朝他射去。”说罢拿起一把弓,拉满了一放,射在杨希左肩。

“上…官…飞…”凌楚瑜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不得好死。”上官飞甚是享受,狞笑道:“如果你不想杨希受苦,就乖乖过来。”

“别过来…”杨希双眼已经睁不开,勉力说出话来,“去救爹爹…”凌楚瑜虽听不见他的话,但杨希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刻在脑子内深刻。

“嗖”又是一箭,射向杨希右肩。凌楚瑜一闭眼,再睁开时,如刀子一般锐利,道:“我凌楚瑜在此立誓,若不杀你上官飞,誓不为人。若违此誓,犹如此箭。”他从箭壶里取一支箭,双指夹紧,发力一折两段,随手一丢。

上官飞忽然从心头冒出一阵凉意,“嗖”地一声,上又发一箭,这一箭是朝着杨希心房射去。他知道凌楚瑜今天一旦逃走,后果难以预料。杨希嘴里一直念叨着“救爹爹”,心脏被射穿,骤然一停,就此绝了气息。凌楚瑜泪水如热泉,一涌而出,将双眼灼疼,猛挥马鞭,头也不回而走。

“凌楚瑜,你就算逃得了,也逃不出心里这道坎。我这就将杨希万箭穿心,让你一辈子在悔恨中度过。”说罢将一旁士兵的箭壶夺了过来,发了疯似的朝杨希心脏射去。射完一壶,还觉不够,又夺了一壶,边射边数,直到弓裂弦断,这才停歇。

王侁瞧着杨希胸口插满箭簇,地下一摊鲜血,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从心里头害怕这个阴鸷狠辣年轻人。上官飞喘息着,无人敢扰,忽然淡淡说道:“将他头颅砍下,和尸体一起沉进河里。”众将士畏惧他的丧心病狂,只得照做。

上官飞瞧了一眼凌楚瑜逃走的方向,片刻后,下令大军撤回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