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司,你居然和魔教狼狈为奸,学那邪术吸功大法来对付我,可谓居心叵测,如今天下英雄齐聚,你还有什么可说?”东方魄虽及时脱手,但被吸走分内力不少,双臂无力下垂,待好一会真气重新运行,才渐渐恢复,暗暗自责太过大意了。
台下群雄亦震惊不已,纷纷惊呼,如今的江湖是怎么了?堂堂两大世家家主,都和魔教沾边。
上官司倒是丝毫不在意,他刚才故意不用双钩,就是引起东方魄的大意,好借机以吸功大法吸取内力。他深知对方“玄清游炁”厉害,不奢望能将他内力尽数吸走,但能削弱不少实力,他的目的也就能达到了。
他冷笑道:“东方兄必言差矣。当年你破苍云时不也是抢了人家的神功,自行修炼,为何到我这里,就是邪门歪道。况且东方兄武功高强,连欧阳家主都甘拜下风,我若不以此法绝难取胜,这叫一物降一物。”
东方魄调息一阵,发现体内真气损耗严重,本来与欧阳靖一番恶斗就消耗不少,如今又被吸走一些,自忖没有必胜把握,道:“好,我果然没看错人。上官司你心计手段狠辣,在我手下这么些年,真是委屈你了。”他咬牙切齿,真是养虎为患。
上官司道:“若不是我忍辱负重,又岂会知你阴谋,这天下英雄不知又会被你蒙骗到几时。东方魄,事到如今,我劝你束手就擒,或许能留你一条小命,若你还执意要做困兽之斗,就休怪我不念昔日情分了。”
此时公孙如是也上前劝道:“东方兄,咱们相交多年,今日正邪不两立,但我还是劝你一句,听从上官家主的,别做无谓挣扎,我会劝上官兄留你一条性命,东方家其余人也定会安然无恙。”
他为人见风使舵,乃是墙草两头倒,眼瞧这两人势同水火,胜负难料,也不能在旁干看,免得今日后一方得势,会怪他袖手旁观。他素来八面玲珑,说话得体,方才一言,既不得罪上官司,又替东方魄求情,两头不得罪。
东方魄素知他谄媚,但胜在没有太多心机,道:“多谢公孙兄好言,但上官司此番针对我东方魄,不死不休,我岂会投降,任人鱼肉。公孙兄若是念你我多年情分,一旁观战即可。”公孙如是假装长叹一声,显得十分为难。
上官司从不奢望这个两面派能出手相帮,而且他若能亲手击杀东方魄,无疑是一大功劳,对他日后在江湖上的威望是无法估量。他接过双钩,红蓝双色彩带迎风而动,钩有阴阳,招有刚柔,变化莫测,乃天下奇兵器之首。
东方魄也不敢托大,他真气消耗不好,已不能全凭掌法取胜,指着一个台下使刀的东方家大汉道:“借你大刀一用。”那大汉将大刀抛了上去,刀沉势重,刀背上十二粒铜环锵锵入耳,至少有三四十斤重,东方魄随手接过,竟毫不费力。
群雄翘首以盼,都知东方家以掌法见长,不知这刀法又如何。只见他将刀横在身前,左手托在刀尖,上下翻转,那铜环随之发出爽朗的声音,赞道:“好刀!”那献刀大汉跪道:“谢家主称叹。此刀重达三十二斤,背厚刃窄,劈杀无往不利,跟随属下出生入死十年了。”东方魄面带敬色,道:“好,男儿征战,当佩得此刀。”
上官司从未见过他使过兵器,道:“东方兄,没想到你还会使刀,那就先请出招,待我好好见识。”东方魄知道他这是有意嘲讽,道:“献丑了。”说罢挥刀就劈了过去,砸在台面上,刀口没入,木屑飞溅,铜环不住旋转,清脆声不绝于耳。
上官司虽躲了过去,但对手刀势刚猛,不由得心惊胆战,趁着刀嵌入台面之际,抢攻而去,右钩平削,一钩封喉而去。这一钩透着恶光,诡异至极,让人在三伏天下竟心生寒意。这钩似刀非刀,似剑非剑,却能融入刀剑招式,再配合两仪,二生四,四生八,八八六十四,使起来是千变万化,可谓是天下招式中最为精妙繁复的招式。
东方魄大刀挥之略涩,并没有流畅之意,毫无章法,群雄瞧了直摇头,如此笨重的刀法,又如何能与之匹敌。只见上官司双钩如魅,瞬间便生出多种变化,既有剑之潇洒,刀之浑圆,枪之莫测,鞭之诡异,上下突袭,左右分飞,均不知他下一招是何等奇妙,待他招出,纷纷恍然“哦”了一声,而接下来的一招后,又“咦”了一声,总之是难以猜测,却又满心期待。
但见这边,东方魄大刀挥舞,看似威力厚重,实则颇为呆板,每每差点就被对手所伤,只堪堪躲过,守得似乎惊险万分。可在内行人眼中,这是以重胜巧的手法。待再斗得二十来招,上官司钩法变化骤然减少,再过十招,又减一半,就连一些武功低微的人也瞧出不对,奇道:“为何上官家主总使用那几招。”
连普通人都知道他招式用老,更别说上官司自己了。如论他如何进招,待到第八招时,却总接不上后续招式,招式连贯被打破,憋得十分难受,只得又寻机会,心里却焦急万非,“我上官家武功千变万化,如今被逼得难以下手,是何道理?”他越不解,心就越急,开始暴躁起来。
“爹,东方老贼抢占方位,须得小心。”一旁的上官飞瞧出其中,出声相助。群雄纷纷不屑,常言“观棋不语真君子”,更何况是比武呢。但又想来,他这一句听得均是莫名其妙,只有在场的高手才知其意思。
这“阴阳两仪钩”乃是一门深奥的先天八卦武功,是以阴阳两仪为本,生四象,化八卦,成六十四卦,而且双钩分阴阳,正奇相合,便是六十四倍之,足有四千多种变化。但无论变化多繁,皆由一始。上官司以左为始,便是阴,左出向东,便是四招,再由此占乾位,变化出八招,再变则倍之,这便是这“阴阳两仪钩”的精妙所在。而东方魄乃绝顶高手,对武学涉猎极广,早就瞧出上官家武功精妙所在。故而瞧上官司站位,便知他后续招式攻向何种方位,便率先抢占,封住其路,让他招式不能再变。
起初他初试身手,将其招式压制在六十四手变化之下,待熟练后,又压缩一倍,如今上官司只使八招,却难以复加,好在他钩法精妙,东方魄也只能将他压缩至此。
他听得儿子提醒,上官司恍然大悟,便不在从一而始,而是从六十四方位之间抢占,如此这般,招式虽变化虽少,但其精妙诡秘,仍让人防不胜防。
霎时间,上官司连番抢位,双钩如双燕飞舞柳间,高低左右,回转如意,从各个方位穿入飞出,台上寒气逼人,他占得九成,却始终无法击破东方魄那半丈刀圈防线。
东方魄本强上官司不少,奈何连战两大高手,体力渐弱,加之被吸功大法夺取不少真气,此消彼长,越是斗到后面,这其中变化就尤为明显起来。他深知一人肩负整个东方家的命运,如论如何都得咬牙坚持,仗着“玄清游炁”超乎常人的运转,勉力支撑。而他不知的是,这一切都是上官司在暗中使诈。
凌楚瑜虽离二人有三丈之远,但他心里却一清二楚,东方魄离败北不远了。这“吸功大法”不仅能夺取他人内力,而且练到最高深之处,能在与人交手时夺走少许真气。东方魄虽仗着“玄清游炁”,能在对手夺取自己真气时瞬间将真气隐藏,让对手无从可惜。但“吸功大法”每次仅偷取少些真气,极不容易被人察觉,而上官司就是凭借如此,一点点将他蚕食。
他朝百里易看去,只见他微露笑容,显然也是看了出来。凌楚瑜心里寻思,上官司请来百里易,无非是要扳倒东方魄,让他自己坐上武林盟主之位。可这武林盟主之位尚存一个强劲对手,那便是欧阳家。为保万无一失,上官司又费劲心思请来京兆四家族,而作为筹码,自然是将自己性命交予出去,来换取四家族信任和支持,若东方魄一旦事败,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所以现在他和东方家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的胜败关乎自己生死。
凌楚瑜趁着众人都凝神观战之际,偷偷从头发中拿出一跟铁丝,将其拧得弯弯曲曲。这木台是用铁线捆着木而成,下方会留下些残料,凌楚瑜早在到这里时留悄悄留了一手。他得墨子亦传授的墨家开锁术,都能用发丝和木片开锁,有了铁丝,这区区“囚仙枷”,自然不在话下,慢慢地将铁丝伸入锁孔中。
正当他在聚精会神开锁时,台上忽然生变,上官司由“遁”去“巽”,转“离”进“贲”,接连四招,让东方魄难以反应。此时上官司不由心喜,费了这么久的力气,终于寻得良机,紧着抢占“坎”位,左钩划出,坎为水,其势可见不可逆。东方魄是反应稍逊,大刀逆行,只听当地一声,两者相交之下,东方魄惊呼不妙,却悔之晚矣,对手左钩回拉,勾住刀背,右钩顺势下划,势要将他右臂斩断。东方魄无奈松手,大刀被抛在一边,上官司旋即从“坎”位突到“震”位,东方魄拍掌击出,竟是那“冲云十八盘”。
此掌越打越快,越快越险,可惜他如今内力不济,十掌之后便在难突进,被上官司瞧得破绽,刺啦一声,左胸口鲜血如注,踉踉跄跄,几乎站立不稳。
“大哥!”莫山庭惊呼一声,挥掌抢出,欲救其命。他“斜风神掌”左拍右落,极为诡秘。岂知上官司早有准备,双脚立足两仪,招势向四面八方铺展,任莫山庭的掌法如何,皆逃不过上官司双眼。
“啊哟!”莫山庭大叫一声,左腰被单钩划破,鲜血直流,倘若上官司将钩朝外,这一钩非得将他肠子钩拉出来不可。
东方家最厉害二人瞬间倒下,其余人均惊慌不易。这“十三太保”其余人,要不是草包,要不就是内力全无,只有魏鄙、典技和白积财武功尚可,怎可与天下英雄匹敌。上官司大获全胜,冷笑道:“如今看你还如何逞强,看我将你拿下。”说罢挥钩而来。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呼啸而来,上官司抬头一瞧,只见人影黑黑,瞧不清模样,当即脚踏阴阳,单钩斜撩,欲故技重施,先逼退,后进招。岂料那人预判了他的预判,一掌将单钩震开。上官司吃了一个暗亏,但也知晓来人身份,能在他“阴阳两仪钩”下躲开并反击的,只有“星辰散手”,来者正是高时。
“哼,高时,你终于出现了!”百里易怒目而视,此番前来,他目的有二,一是和天下英雄和解,让苍云教得以喘息;二来则是杀死东方魄和高时,替父母报仇。
高时冷眼瞧他,道:“当上教主了,排面是够了,其他却不敢苟同。”如此轻鄙之言,百里易是怒不可遏。秦之槐唯恐他因怒上前与其交手,便横在二人之间,道:“高时,别来无恙。”群雄眼瞧这祸害武林二十年的罪魁祸首,纷纷将木台围得是里三层外三层。
“你怎么来了?”东方魄脸色惨白,失血过多,伤得不清。高时叹道:“我再不来,你可不就死在这卑鄙之人手中。”
此时东方胜急忙上前,手拿药瓷,道:“爹,让孩儿先给你疗伤,咱们再杀出重围。”岂料东方魄脸色大变,一脚将其踹飞,嘴里还骂道:“滚,没用的东西。”东方胜冷不防被踢翻在地,嘴角流血,心里不明,他初知事实真相,确实难以置信,他心里寻思着,若父亲败北,东方家定会万劫不复。果不其然,东方魄落败受伤,二叔莫山庭也不是对手,东方家已经是危急存亡之秋,但他心智尚坚,即便是父亲行差将错,也自当追随,岂料无端被他羞辱一顿,呆坐在地,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魄指着他怒喝道:“我东方魄英雄一世,你竟如此懦弱,有损家风,从此跟你断绝父子关系。如今我性命不保,你若苟延残喘,实辱门风,不如我先将你杀死,以正家风。”说罢挥掌便来。
群雄纷纷惊呼,这虎毒还不食子,如今东方魄狂性莫名大发,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连禽兽都不如。东方胜瞧着父亲下手丝毫不留情,又惊又慌,脑海一片混乱,不知为何自己家竟会落到如此田地。他生来便有一个武林盟主的爹,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如此打击,如今突遇巨变,闭着眼睛,听天由命。
“东风魄,掌下留手!”此时欧阳靖杀出,双掌迎上,将东方魄击退。后者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后,气急败坏道:“欧阳靖,这是我的家事,你个外人,多管闲事作甚。”欧阳靖叹了口气,淡淡道:“既然你与他断绝父子关系,那他和你无任何关联,何来家事?你若要伤一个无辜之人,我岂会袖手旁观。”群雄一听,纷纷赞叹欧阳靖为人侠义,对东方魄的仇视又多了一分,也对东方胜生出几分同情之心。
东方魄指着他喝道:“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杀他也不迟。”说罢拼了命似地冲了过来。
此时,百里易、秦之槐、吴罡和卓羽离将高时围住,后者见四人来势汹汹,道:“今日开来是逃不掉了。”百里易冷笑道:“这里便是你的死地。”他尤为恼怒,喝道:“大伙应该还不知道,这高时原来姓氏东方,乃东方魄族弟,东方家为了一统武林,早就做足准备,让其父潜伏我教,伺机而动,一藏就是几十年,实在居心叵测。”群雄一听,原来东方家为了武林盟主之位,竟做如此深远计谋,有不少人早就按耐不住,冲了上去。那数百名东方家家将,也被群雄团团围住,动弹不得。
这一日,江湖巨变,东方世家家主东方魄,被欧阳靖缠斗,体力不支,终死在上官司黑手之下;而高时也被苍云教高手围攻,死在了新任教主的手中。因其子东方胜未曾参与他和高时的阴谋,加上父子二人反目成仇,在欧阳靖力排众议之下,终究是保留东方家的香火,东方家其余人也都是听命行事,也得以保全。那有着深厚地位的东方家从此没落,屈尊于三大世家之下。
东方家一事完结,上官司的计划已完成大半,距离他成为武林盟主的宏愿,就差一人就能实现。
他和百里易将目光投向了凌楚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