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楚瑜绕过刻有“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的照壁,十八罗汉赫然在前,排成两列。
他们双手合十,手中没有棍棒,露出和善的面容,似在替他送行。
“凌施主,贫僧奉师叔祖之命,恭候多时。”为首武僧缓缓说道。
凌楚瑜拱手说道:“多谢各位大师的指点。在下铭记于心,下次定会再来讨教,只是还不知道大师法号。”为首武僧道:“贫僧怀信,十八罗汉恭候凌施主指教。”
双方交手诸多,已心心相惜,他们口中的指教,自然是习武之人间的相互切磋之意。
“等等我!”从照壁右侧跑来一人,右肩背包左挎刀,正是赵德。他听说凌楚瑜要下山,便想一同前往。
“赵施主,你不能离开清凉寺!”怀信右手一横,拦住他。赵德奇道:“为何?为何我不能走?”他只知道这清凉寺不给凌楚瑜下山,却不知从何时起连自己都不能出去。
凌楚瑜此番下山是要前往苍云山,凶多吉少,便不想带着武功低微的赵德。
“赵施主,你偷学我寺的武功,掌门方丈有令,你不得下山。”怀信义正言辞道。
赵德心头一紧,他偷学武功的事只有凌楚瑜知道,难不成是他出卖自己,便死不承认道:“大师,我想你是误会了,在下从未偷学贵寺武功。”
怀信道:“那施主可前去和掌门方丈说,我等只是奉命形事。”凌楚瑜笑道:“赵德,我先下山了,你在山上好好练功。”他心里清楚,无德之所以不给赵德下山,是怕他武功不济,随自己下山会送死,不如在山上练好武功。
赵德气得七窍生烟,他坚信定是凌楚瑜出卖自己,急忙道:“大师,在下没有偷贵寺东西,是他闯入藏经阁的,大师应该抓他。”凌楚瑜哈哈大笑,大步流星,往下山而去,身后尽是赵德不堪入耳的叫骂声。
待到山下,凌楚瑜来到“蓬莱客栈”,找到了王如萱,二人收拾了一下,便往东南方向去了。
自从芒砀山后,凌楚瑜的坐骑小黑就由王如萱保管,如今前来,王如萱自然是将它一并带出。久不见主人的小黑嘶吼不已,前蹄不断笃地,似乎要和主人再一次驰骋江湖。凌楚瑜摸了摸小黑的脖子,激动万分,急忙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前往渭南城尚有几天路程,王如萱便将苍云教最近的行动详细跟凌楚瑜说了。
这几年苍云教在上官家的支持下,发展得异常迅速。教中原先的八散仙,秦之槐和吴罡脱离,其余六人也是心志不在,这就让百里易独揽大权,大力培植自己势力。
百里易第一步就是对冯易烟下手。因为冯易烟手中掌握着苍云教的精锐人马,一支足够起事的军事武装。每逢乱世,历代教主都带领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下山匡扶正义。而如今这支部队完全掌握在百里易手中,若辽国南侵,有这支部队相助,极为不妙。
百里易的第二步,就是将各个分舵和堂口都换上自己的人,进一步将全部教众掌握在自己手中。苍云教发现至今,小则数千,多则上万,如此庞大的数目,放眼江湖,无人可比。
而最后一步,就是将其余五位散仙的权力慢慢架空,使得整个苍云教都在百里易的掌握中。而那些曾经的教众,已都边缘化,有职无权。
凌楚瑜不禁担心:“仇东时这么做,无非是想摆脱下面人的掣肘,独掌大权。毕竟那些元老的威信和根基很深。这虽是人之常情,可他如今投靠辽国,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他也明白,为何已经脱离苍云教的秦之槐会如此担忧,竟要自己出手相助。
凌楚瑜忧心道:“但如今仇东时大权独揽,苍云山上都是他的人,玄机道长能有何计策,让他屈服?”
王如萱摇头道:“我也不知。师父只是说若此行凌大哥陪同,胜算会大增。”凌楚瑜低声道:“这道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二人风餐露宿,七日后便到了渭南城。城内多了许多手持兵器的江湖人,面露狂羁之色,纵酒高歌,行为放浪。凌楚瑜混迹江湖多年,也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草莽汉子,他们行为也不羁,却没有眼下这群人这般让人心觉厌恶。
王如萱小心翼翼跟着凌楚瑜身后,那些草莽盯着她,让极为不舒服,更有甚者吹起口哨,眼神带恨看着凌楚瑜。
二人走进悦来客栈,时隔多年,凌楚瑜还记得在这里和吴罡拼酒的场景,不由有些感触,便上了二楼,点了一坛西凤酒和一盘熟肉,自斟自饮。
“许久不见,这里竟如此乌烟瘴气。”凌楚瑜环视一周,不禁摇头。这里曾是民风淳朴之所,如今大量江湖人涌入,弄得百姓是人心惶惶。
王如萱也道:“自从苍云教被认可后,那些教众就可大张旗鼓入城,成为他们聚集之地,连官府都没有办法。”
上官家在朝中本来就有势力,又和当朝太师潘仁美来往密切,这些地方官自然不敢惹,只要不生事,诸多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时迎面踉踉跄跄走来一人,四十岁上下,衣衫不整,深红的酒糟鼻尤为醒目,一屁股坐了下去,道:“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咱们整两口?”
凌楚瑜眉毛一扬,道:“好极。上十斤酒。”他出言豪放,引得周围人注目,这些草莽汉子每日纵酒,也绝不能一次喝下十斤酒,更何况是这西凤酒。
“臭小子,少在这里吹牛,十斤酒怕是要喝到明日吧。”有一汉子拍案而起。
“我花银子喝我的酒,管你什么事?”那红鼻子男人懒洋洋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那汉子喝了不少,红着脸走了过来,道:“混账,我这是怕你们糟蹋了美酒。”说罢伸手拍了红鼻子男人的肩膀,道:“少在这里逞能!”
酒馆人都哄然大笑,忽然“哎呀”一声,那汉子竟不知怎么滚下楼梯。
“老子喝酒,就烦有人在旁边聒噪。”红鼻男人拍了拍肩膀,道:“喝酒就喝酒,废话真多。”
客栈内的人均瞠目结舌,他们根本没有看清那汉子是怎么摔下楼去的,听红鼻男子这么一说,才半信半疑。
“凌小子,喝!”红鼻男子拍开一坛酒,举坛与凌楚瑜一碰,两人便咕噜咕噜喝了起来,没有停歇,转眼间十斤酒就空了。
“前辈,晚辈这次是真的不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