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尘土一般的生命(1 / 1)

吴谦简直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么一个高手就这样被一瓢粪水给解决了,小哥这人真的是臭美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强忍着没有哈哈大笑出来,憋着劲说:

“小…哈哈…小哥,我告诉你,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萧歌立刻瞪着噙满泪水的眼睛看向吴谦,焦急地问:

“怎么挽回?老吴,你只要能帮我挽回我的名声,我萧歌就当欠你一个大人情!日后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肝脑涂地我也…”

吴谦笑着说:

“打住吧你个蠢货!你没发现只有我来给你松绑,其他人都去追田彪去了吗?你的那些捕快小弟们都没有发现你身上被泼了粪水,只看到你被绑在了树上。你现在趁他们还没回来赶紧回去洗刷干净,以后随便编点借口,就说是不小心挨了田彪一闷棍才被绑起来的。马失前蹄总没被人泼粪丢人现眼吧?”

萧歌一听,有道理啊!然后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说,飞速向回县衙的路上奔去。

吴谦在后面大声喊:

“衣服!小哥你标志性的白外衣没拿!”

萧歌赶紧回来,拿起他那满是粪水的白色深衣,转身继续飞奔回家…

那田彪毕竟年老体弱,体力和年轻的捕快们没法比。过了没一会,孙同他们就押着田彪回来了,凶手终于被捉拿归案。

等他们回到县衙,天也差不多亮了。吴谦让人请了何家年轻管事的人过来,旁听提审过程。

何家老爷子已经病倒在了床上,孙子遇害这件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田彪跪在堂下,身旁还放着一口大缸,里面装的是何永的尸体骨肉…

“田彪,”吴谦厉声喝道:“你先后杀害何永和丁老,还丧心病狂地剥下何永的皮做成花灯,简直是禽兽不如!这些罪行,你可认罪?”

没想到那田彪竟然丝毫没有害怕,还咧开了嘴,用公鸭嗓发出难听的笑声:

“呵呵,认,老子敢作敢当,为何不认?”

一旁何家年轻管事忍不住跳起来指着他大骂:

“你这混账!为何对我家永儿下如此毒手啊?永儿他,他才刚刚加冠,和你无冤无仇,你这人渣为何要害他性命,还…还用如此歹毒的手段,你要下十八层地狱!”

小哥安抚那位管事坐下。田彪笑着说:

“无冤无仇?他往老子身上尿尿也是无冤无仇?老子告诉你,他是活该!”

何家管事没有听懂,“往你身上尿尿?”

吴谦说:

“田彪,把你的经过说出来吧。”

田彪停止了渗人的发笑,交待道:

“哼,那天晚上老子收粪收到翠云楼,刚要去下一家,一个醉醺醺的小子就朝老子走了过来,说要方便。老子心想反正我这里有的是粪桶,你往里尿就是了。可谁知那小子身子站不稳,一个趔趄尿到了老子身上!好,老子看你喝醉了,不跟你计较,也不让你道歉。可你们知道他接下来怎么做的吗?他他妈的笑了起来!他他妈的笑话老子!”

田彪越来越激动,声音高亢,浑身颤抖:

“凭什么?凭什么你是贵公子哥你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晚上睡青楼!老子是挑大粪的就得挨白眼,受欺负,被你们尿身上还得受嘲笑!他妈的都是人,都是娘生爹养的,凭什么老子就得干这个恶心的行当,天天收拾你们的屎尿!你们以为老子不觉着屎尿脏吗?就不觉着恶心吗?老子帮你们收拾了,你们反过来还要嘲笑老子,凭什么?”

田彪越来越歇斯底里,压抑多年的感情在这一刻瞬间爆发:

“还有那个该死的杀猪老头,枉我他妈的叫你一声师父!你闺女早晚都要嫁给徒弟的,凭什么要赶走我,嫁给那个姓胡的?还把店铺传给了他!都看不起我,都他妈的欺负老子!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前几天我刚好从姓胡的那里偷了一把割肉刀,一直放在粪车上。当时我就脑子一热,顺手抽出了刀,朝那混蛋小子身上砍上了七八刀。他吓坏了,嘿嘿,没想到吧,他都对我下跪了!

他刚才不是挺神气的吗?不是朝老子身上尿尿的吗?现在怎么跪下求饶,哭爹喊娘了?老子这一次还就不听了!我一刀捅进他的胸口,把他带回家里,剥了他的皮,做成灯放到天上。怎么样,厉害吧?老子不能留名青史那就遗臭万年,做不了好人就做大恶人,看你们谁还看不起我!”

堂上的人听后一阵唏嘘。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田彪的心理不是一时半刻形成的。不管是真的受人欺辱了还是他自身的所作所为有问题,他每经历一件事就会攒下一丝怨气,久而久之,心中的怨气越来越多,终于在碰到何永的那个夜晚爆发了。

只是可怜了丁老,这件事本与他无关的。

吴谦叹了口气,摇着头,问:

“那你为何要杀丁老?”

田彪冷哼一声:

“哼,老子说了,做不了好人就做大恶人,要让你们所有人都害怕我!我趁元宵节把人皮灯放到天上,想让所有人都看到、都害怕。以后就算我被抓了,他们谈到我的名字也会害怕,而不是看不起老子!可谁知道,那人皮灯刚放到天上,别人还没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就被丁老头的烟花彻底抢了风头。

老子做不成大善人受人尊敬,连做恶人让人害怕也做不成!越想越气。都怪那个丁老头,抢了我人皮灯的风头。杀一个是杀,杀十个也是杀!我气不过就去了他家,趁他家里没其他人的时候把他杀了!

哼,吴知县,老子这也算是个大恶人了吧?我的事是不是可以传遍整个县里?他们是不是都很害怕?等老子杀头的时候让他们都去看,那时候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再也不会那种看不起的眼神,而应该是害怕的眼神了吧?哈哈哈!”

“不,”吴谦淡漠地说:“现在除了我县衙的几个人和何家管事,没人知道人皮花灯的事,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如你所说,你的事影响太恶劣,公开与众的话会影响百姓安定,甚至会引起变态之徒模仿。所以我会向刑部申请,将你秘密处刑。

梅阳县少了一个挑粪人,没人会关心,也没有人注意你。生于尘、归于土,这也许是你最好的归宿。”

“这…这…我…”

听完吴谦的处理决定,田彪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塌。他整个人如遭雷击,面如死灰,瘫在地上久久没有起来。直到衙役把他抬出大堂时,他还垂着头反复呢喃着:

“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吴谦看着被拖走的田彪,慢慢说道:

“其实并没有人欺负你,是你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