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牙白色的圆月,静静地挂在浓墨染就的天穹之上,慷慨地将皎洁的月光洒向一条好似像远方撒出条玉带似的大江。
是夜,月朗星明,云稀风止,正是设阱捉龙的好时机啊…最起码杨从循心里是这么想的。
沧海月明,蛟龙戏珠,书里不都这么写么?
就在杨从循大开脑洞之时,忽然从背后传来“哗”得一声水响。
“那犸猊居然这么轻易得勾引出来了?可听响动个头不大啊。”
听见水声,杨从循诧异地一转头,正瞧见一脸尴尬的胡三点头哈腰地将湿漉漉的大红尾巴从水里拖到木筏上:“嘿嘿,杨兄,那个…晚上的鱼汤没喝饱。”
发觉胡三居然想用自己的狐狸尾巴在木筏上钓鱼解馋,杨从循顿时给气乐了:“三弟啊三弟,咱们现在正有要事在身,这节骨眼上钓鱼溜号,可实在有点…”
然而杨从循刚义正辞严地说了两句,自家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原本冠冕堂皇的说辞也说不出口,只能没好气地冲胡三摇头苦笑。
“得,让你这么一说我肚子也饿了,你说灵雀她们这些娘们也是,明明都下嘴去吃人家了,还乔那般模样作甚?”
“就是就是,女人家婆婆妈妈地做事,真是让人好不爽利。”
让时间再倒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当杨从循和胡三将蚌壳捆扎成捕‘龙’陷阱,并向灵雀青璃两个展示过陷阱威力之后,大喜过望的女人(狐)们顿时拍着胸脯地表示要做一锅味道鲜美爽口的正宗野鱼汤犒劳一下出力甚多的杨胡二人。
听说有牙祭可打,小狐狸顿时就笑地见牙不见眼;不过很快,他这副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灵雀走到河边轻轻一弯腰,随手从江边的浅水中捞起两尾江鱼扔到身旁青璃用双手撑开的小皮口袋中。
如果胡三眼睛没花,这两位不幸中选的‘幸运儿’中有一条应该就是方才被灵雀歌声吸引到水边,并且还告诉前者,最近河里来了吸血犸猊的那位。
而灵雀对此的解释是这条提供情报的江鱼实在是太瘦了,根本撑不过接下来漫长的冬季;一但河面封冻,它很快就会因为缺少食物而饿死。
所以还不如现在就吃了它,也好匀出些食物给其它的鱼儿,让别的鱼活下去。
这就是伊尔木遵循的万物共存之道,她们看重得是种群而非个体。
即便某个个体于我有恩,我自会尽全力回报整个种群,至于那个出力最多的个体是否会因此受惠,那不在伊尔木的考虑范畴之内。
驱使號枭去袭击敌人(杨从循),一定会导致前者出现伤亡;只要事情过后用丰厚的奖励(马尸)犒劳號枭群即可。
至于伤亡的那些號枭是否能够享用到奖励(马尸),这点与伊尔木无关…
行吧,毕竟一事不烦二主。
然而灵雀选得那两条江鱼实在是太瘦了,尽管灵雀和青璃主动将自己那份分了小半条给杨从循与胡三,结果这俩货还是没吃饱。
于是,饥肠辘辘的小狐狸‘灵机一动’,将自己那条大红尾巴垂到木筏之外,打算以此为饵钓几条脑筋有贵恙的鱼儿充饥…
“真是不知该夸三弟你独辟蹊径,还是笑你异想天开…”
只见杨从循伸手往木筏前水面一指:“且不说此处河汊宽仅十丈,光看眼下这副风静水平的模样,就知此处水浅底平月照充足,势必水底草藻丰盛茂密。故而哲罗鱼才将此处选为产卵地,那河底也才会有如此巨大的河蚌映月弄珠。三弟那条尾巴恁地粗壮…”
其实杨从循是想揶揄小狐狸做事不动脑筋,竟然想用一尺多长的红尾巴当饵钓鱼。
这鱼若是能将粗大的尾稍一口吞下,咋不得口阔三寸体长七尺…这片河汊里如果真生有如此体巨性猛的肉食鱼,哲罗们也不会煞费苦心得逆流几十里来这里产卵了。
话说那夜杨从循正在取笑胡三异想天开,这眉峰却突然紧紧地皱成一团:“怪了,此处没有体长身巨的大鱼,连小鱼也尽是羸弱身微,那犸猊既是吮血为生的龙种,总不能仅靠晚上熬汤的那种小鱼糊口维生吧?它一顿得吃多少条鱼才够填饱肚子啊?”
然而就在杨从循低头苦思之际,距离木筏百丈开外的水面上突然传来“啵”地一声轻响,紧接着便有一股色同烟墨青黛一般的“烟柱”,从原本只生有一层碧绿水藻的河底凭空浮现,缓缓地悬停在距离水面三尺多深的水中。
那道诡异烟柱在聚拢成型之后,先是回首逐尾地原地盘旋两圈,直到形成一个仿佛由烟雾凝聚而成的“磨盘”。
紧接着,这个烟雾磨盘当中探出一个二尺长一尺宽的三角形脑袋,整个身子也渐渐拉伸到一丈来长,恰似一条烟熏墨染成的雾龙,全身悬在距离河底两尺来高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朝向杨从循木筏下悬挂的巨蚌游去。
看样子,这条从河底浮现而出的烟龙已经被杨胡二人设下的珠蚌诱饵所吸引,意在无声潜行,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暴起夺珠!
然而在那条烟龙潜行前进的方向上,却有一丛长势犹如灌木丛般密实厚重的水藻。
若是烟龙一头正正地撞上,以其丈许长短的巨大身躯,难免不将这丛水藻扯挂在身上,在水中搅出几个旋来。
谁知那条旨在偷袭河蚌伺机取珠的烟龙全然未曾顾忌这丛茂密的水藻,居然身形笔直地一头撞进水藻丛中。
这时,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这条笔直撞入的烟龙并未牵扯挂绊到丝毫水藻,整个身躯就似一缕虚形幻体的烟雾般打厚实的水藻丛中透过…莫说搅出什么水旋响声惊敌,就连鱼眼大小的汽泡都未冒出几个。
这便是身为龙种的犸猊?身在水中便如一缕烟雾般无形无质?那谁还是它的对手?
对手果似这般难缠,杨从循和胡三又该如何应对措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