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维宁目光闪了闪,笑道:“你司寇府不是也有‘旁的算计’吗?能否告诉我,大司寇给你的密旨是什么?”
东方离轻笑摇头,道:“说这些其实没什么意义,中都如此局面,不管是保他还是杀他,都无所谓。”
“九卿府的那个丫头住在苦水街,赵轩然又是他的相好,王思闲控制着中都与王府的信件往来,更是求着他上位。”
“内侍府退出,你觉得这般局势下,你我就算是接到了旨意,在血侯不倒的情况下,又能怎样?”
钱维宁无力叹息道:“是啊,他已洞悉了一切,不管你我二人接到的旨意是什么,最后于这中都城也翻不起多大浪花来。”
“他就是在用血侯,来消耗我们的实力,而面对血府,我们却不得不违背旨意,去迎合他,所以便必须抬举他那个‘小马仔’王思闲。”
“我有时候有种错觉,这中都就是他与血侯的战场,而我们都是多余的,胜负在他们之间,我们,只是陪衬。”
钱维宁的笑容有些苦涩。
东方离笑道:”所以,我有先见之明,收了他的侄子当学生,其中意思难道还用说吗?”
“李长生当年也没他这么厉害…”
钱维宁随口吐槽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李恶海还是李浩然。
灰心败气的叹了口气,继而像是想起了什么,道:“今日楚氏与玄天宗那边的战场上,发生了一件怪事。”
东方离不在意的问道:“什么?”
钱维宁道:“双方撕杀之时,有一个穿红袍,戴斗笠的剑客突然出现,随意的杀了几人后,打问中都城有没有一个叫李浩然的人。”
“下面的人报上来一个很有意思,但似乎不怎么重要的消息,几个剑修在那人到来时,直接软倒在地…我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东方离眼睛微眯,目中寒光一闪,微笑问道:“一个剑修九品大?”
钱维宁轻轻点头,道:“准确得说,是要找李浩然的,剑修九品大…好的一点是,那一战咱们这边胜了,血侯的人死光了。”
“那人问过之后,没有得到答案,便走了,血侯应该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不管你是保他,还是杀他,钱某觉得,这事可以操作。”
东方离嘿然冷笑:“钱兄呐,于东方某想来,那红袍剑客可不止出现在一处战场,以血侯的机敏,又怎么可能不去关注?”
“只是不知是敌是友罢了,你我也不知其是敌是友,呵,一位九品大驾临中都,你敢去拉拢吗?李浩然会不知道…”
方才说到这里,东方离一愣,随后笑道:“哈哈哈,未曾想竟着了钱兄的道,我对你推心置腹,把你当半个好朋友,未曾想…呵呵呵呵…”
钱维宁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知道东方兄在‘战后’是站在哪一边的,提前有个准备。”
东方离拍了拍折扇,眯眼问道:“有意义吗?”
钱维宁摇了摇头,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总要试一试不是?上命难违啊。”
东方离没有接话,站起身,手中握扇,行了一礼,大步走开。
钱维宁坐了半晌,摇摇头,不多时也离开了这处废弃的宅院。
次日,十一月十七日,清晨,有雪落下,小雪,也有雾,中都城笼罩在朦胧当中。
域测海子上,大清早的,一艘不引人注意的小船快速划行,去往石砚岛。
乌篷小船上有三个人,皆是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但瞧他们的样子,应是两男一女,小雪粒砾砾落下,打在他们身上,斗笠下看不清面容,彼此沉默。
上了石砚岛,去往岛上的那处宅子,来到大门口,那明显是女子身形的人,压了压斗笠,上前对大门前洒扫的老仆,低声说道:
“阿叔,故人来访,还请通报冒先生。”
老仆疑惑:“您是?”
女子将斗笠微微揭起,让仆人看清了她的半张脸。
老仆吓了一跳,惊疑:“梅…”
女子连忙抬手,制止了老仆下面的话语,接着将斗笠压下,轻声道:“带我们去见冒大哥,此事机密,不可泄露。”
老仆用力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了小门,引他们三人进去。
“报上说,您几位不是被血侯…如今却是起死回生,我家主人因为您几位的事情,整日饮酒,醉生梦死,您几位这是…怎么活过来的?”
老仆好奇,想要打听一番。
“若说起来,差点真的死掉…你也不要打问,引我等去见你家主人。”
不多时,三人被老奴引着,来到书房门前。
老仆刚想说“少爷,回事…”书房的门,直接便被某人哗啦一声推开。
得,不用“回事”了,老仆张了张嘴,显得颇有些无奈。
“老路,你太粗俗了…”
“这般时刻,哪里还顾得了礼数?”
书房内,破门之声惊醒了爬在书桌上烂醉的冒文先,同样也将正对着墙壁,一边喝酒,一边挥画的吴远游吓了一跳。
“谁啊,如此不知礼数…”
吴远游大骂一通,醉迷迷的道:“是血侯的人来清算我与冒兄了?你们先等等,不忙,就几笔的事情,让某将这《侠客图》画完再说,不让我画,我跟你们拼命…”
这般说着,他画完最后一笔,喝了口酒,哈哈狂笑,继而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冒文先被惊醒,昨夜不胜酒力,跟吴远游喝着喝着,便睡着了,任其去胡闹。
此刻被破门声惊醒,见得三个身批蓑衣,头戴斗笠家伙进来,宿醉的他微微愣了愣,继而想明白了什么。
叹息道:“百晓生说,这世上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你们是血侯的人,还是‘闲王’的人?临死之前,也让冒某与吴贤弟死个明白,可否?”
便在这时,那为首的女子摘下了斗笠,道:“冒大哥,别来无恙。”
继而旁边那挺拔的汉子,也将斗笠摘下,花白胡须,瞧着有些老,但却精神矍铄,是个老帅哥了,笑道:“冒兄,路某惊扰冒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