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就算是回到玄武道,他也没法子再住在原来的地方了,因为宅子已经被老伯买了去,不光他的宅子,周围二十几条街都被老伯给买下了。
当初走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快活林的老板娘都为他送行呢,言说,邻里一场,希望他有个好前程,那时的自己别提有多高兴了。
结果回来的时候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有心再在老板娘手下做事,但是听说,玄武道这边也不太平。
老伯的《晚报》被查封了,这还只是第一步,下一步,应该就会将搏击俱乐部跟蓝精灵的场子封掉。
之所以暂时不动航运公司,估计也是担心若是冒然查封,会激起民变,只有等到血侯把其他几家打掉,局势彻底稳了,治安司就会拿航运公司开刀。
这样一来,老伯也就彻底栽了。
老伯都快倒了,老板娘估计也是焦头烂额,又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姓靳的?靳东家也就熄了这打算。
正巧,因为这种种风波,玄武道的一些有能力,有关系的富户,大多都搬去了青龙,朱雀二道,空出来不少地方。
靳东家便在香树大街上盘了一家绸布店,小门面,比他在苦水街邻街的那个绸缎庄还要小不少,可见他因为白虎道的乱局,亏成什么样了。
绸布店的对过,是一家名叫“福至”的酒楼,搬来这边的第二天,靳东家听左邻右舍的人说起,那酒楼的老板姓姜。
是个很厉害的九品高手,曾经被黑拳帮逼着上过角斗场,他儿子叫姜威,如今正在维稳所供职,听说还是一个小队的小队长呢。
靳东家动了心思,琢磨着,若是将来老伯倒了,这玄武道自不免一场大乱,能结交一位九品高手,到时候也算一份安全保障。
于是,便亲自登门,拜访名叫姜刀寒的酒楼东家。
随着众多富商名流的撤离,整个白虎道便成了贵姓宗门的角斗场,很多富丽堂皇的宅院园林被打烂了,每条街道上,随处可见的便是撕杀。
不止是街道,半空中也有纳喊,撕叫之声,伴随元气火铳的击发声,铁皮丸子的爆炸声,时不时的便会掉下来一具,或是多具尸体。
鲜血横流,硝烟弥漫,白虎道到处都是杀人者与被杀者,再不负当初的富贵安宁,一切都变得破败。
双方就此修筑了工事,泾渭分明,一方是以公侯府为代表的贵姓宗门势力,另以方则是以“闲王”王思闲为首的其他门阀。
而在这乱局方起之时,已然被淘汰了的内侍府封臣贵姓们,就以南宫不岁伤重为由,组织人手离开了白虎道,说是要护送南宫不岁回本府去治疗。
一条被阉割了的败犬离去,不管是血侯还是其他几姓,都未曾在意。
有人还在嘲讽,估计南宫不岁回去后,会命人去往墟荒,给他寻一根“神吊”回来接种。
可那玩意儿,就算真的寻回来了,也就给他涨涨自信而已,何来快乐可言?更不用说繁衍后代了。
白虎道这个曾经的富贵聚集地,如今已然被打的破败不堪,双方排兵布阵,以军队的姿态在攻杀,死人也是成片成片的。
可是偏偏,面对是个人都能瞧明白的大乱局,中都城的所有媒体却全都哑了火,只是报道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新闻。
比方说,陈大导演指导的《射雕》第一季,首映成功,正在人间天堂会所十多家影院开播。
还有万俟正台跟陈梦淑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以及谢小楼等明星的八卦,与玄武道老伯的黑历史,甚至还有对治安司的正面暄传…等等等等。
中都无战事,一切很太平。
十一月十六,也即是李道在会所巧遇血侯的当天夜里。
安排完大抵的战略部署后,东方离与钱维宁碰了个头,彼此在一处废弃的宅子里坐下聊天。
大个子一脸苦相,沉声道:“王淳临真的伤到这般地步?到如今还不见其出面,却将那小子推出来,东方兄以为这是何道理?”
东方离拍了拍手中折扇,笑道:“伤,肯定是伤的很重的,那日刺杀,我提前接到消息,便躲了,你没躲,请了朱雀道的佛道高手来帮忙。”
“可即便如此,也伤的不轻,王淳临未接到任何消息,突遇那般凌厉的刺杀,你以为他伤的很轻?”
“若东方某想的不错,王淳临把那小子推出来,一方面是因为他确实伤太重,无法处理事务。”
“另一方面,也有抬举的意思在里面,王思闲那小子,确实被王淳临很看重,还有就是,侠宗主李浩然,也想抬举他,做个顺水人情便好。”
钱维宁沉思了片刻,道:“我是担心,王淳临还有旁的算计,毕竟,你曾经吃过他的亏…”
“旁的算计?”
东方离呵呵笑道:“这个人呐,我太了解了,没错,他城府很深,最懂韬光养晦,看起来低调,但其实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他自负,不光是因为他本身的身份地位,更是自负于他的‘御人之道’,对亲近之人的推心置腹。”
“恩威并用,如此,旁人自然对他感恩戴德,他那一支派系在王府当中,算是凝聚力最强的朋党了。”
“这也是他自负的本钱,自负嘛,特别是成了四在辅政之一,那便不免任人唯亲,用李浩然的话说,就是飘了。”
“王思闲那小子,背后有李浩然筹谋划策,在如此危局中,表现得这般优秀,王淳临又有什么理由不抬举这个‘侄儿’?”
东方离说到此处,用手指将折扇转了个花,笑道:“更何况,王淳临于王府中的地位,不比你我这般的尴尬,王思闲的崛起也威胁不到他。”
“手下多添一员大将,何乐而不为呢,钱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然则,若论旁的算计…”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钱兄,不要告诉我,那位女太宰没有给你秘密旨意,咱们都是聪明人,这大中州乱的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