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孙木匠从钱正那里拿回来了图纸,在佛堂的后院和李乐峰一起研究图纸里的画像,越看越不对。
“大强,你说这个佛像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合适呢?”孙木匠怎么看怎么别扭,又说不哪里有问题,
李乐峰歪着头,仔细看了看,“好像有点凶巴巴的!”
孙木匠也是这么觉得,但是不愿意细究。他把图纸挂在树,“算了,东家让咱们咋干,咱就咋干。到时候,把钱拿到手,咱就回去。明年,你还得去市里去找活干,都走出咱们村子了,不能再回来!”
“师傅,咱不提这事了!”李乐峰把工具箱子打开,把锯条安。
师徒俩正说着话,老段家的人过来招呼他俩去前院吃晚饭。
从佛堂后院往前院走的时候,俩人看见佛堂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大袄的老太太,眼露凶光。
李乐峰多看了一眼,这老太太和下午拿来的画像还有几分像。
给他们带路的人冲着老太太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段大娘好!”
孙木匠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段家的老太太乌鸦,赶忙跟着地说了一句:“东家好!”
乌鸦眼神落在孙木匠身,又看了看李乐峰,“你们就是来做佛像的木匠?”
“是是是,我们爷俩就是过来做工的!”孙木匠点头哈腰。
段老太太倨傲地瞟了他一眼,“好好弄着,弄好了给你们钱,弄不好要你们的命!”
说完这句话,她趾高气扬地转身回屋了。
孙木匠的头沁出了冷汗,两腿直打颤,这老太太真吓人啊!
李乐峰全程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带路的人轻蔑地嗤笑,“这就怕了?怕了就好,在这里少说话,多干活,干完了赶紧滚蛋!”
“那是,那是,东家说啥就是啥!”孙木匠不知道这里的人为啥都这么凶,但是自己客气点儿总没坏处。
晚饭很简单,一人分到几块咸菜疙瘩,两个馒头,一碗粥。
孙木匠和李乐峰倒也不是挑食的,匆匆填饱了肚子,趁着天亮赶紧回到后院去打木料。
直到满天星斗,段家大院也准备拉闸熄灯,师傅俩才往前院走。
路过佛堂西边的屋子,李乐峰不动声色地留意了一下里面的动静,静悄悄的,也没有开灯,门口守着的人似乎换了两个。
孙木匠也是人老成精,知道这大院里不太平。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闷头干活,闷头走路,说话最多是吃饭的时候多要个馒头。
到了第三天,木料的大框算是打好了,接下来就要做雕工了。
这天一大早,师徒俩正要开工,一个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的男人来到了佛堂的后院,“你就是孙木匠?”
“唉,我就是!您老是哪位啊?”孙木匠赶紧停下手中的活计,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凶巴巴的,一个都惹不起。
“我是段老大,是我找你们来给我妈打佛像的!”这男人自报家门。
“哟!东家,终于见到东家了!”孙木匠赶忙凑前去,还拉了拉李乐峰,“大强子,这就是咱东家。”
李乐峰慢慢吞吞地打了声招呼,“东家好!”
段红宝摆了摆手,“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了!正好你俩在这儿,回头再给我打一套家具,钱不会少你们的!”
多拿钱,谁会不乐意?孙木匠当然愿意,“行行行,您说啥就是啥!这家具您急着用吗?我们是先打老太太的佛像,还是先打您那家具啊?”
段红宝倒是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而是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孙木匠的话,“还是先给我妈打佛像吧!她急着用。老佛像都掉漆裂纹了。”
“好好好!”孙木匠满口答应。
段红宝又多看了一眼李乐峰,“小孩,你多大了?
李乐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了,“我二十一了。”
“哦哟,二十一了,看起来像十六七岁似的!”段红宝看着李乐峰瘦弱的身材,有些惊讶。
孙木匠笑着解释:“嗐,我们前石村条件不好。东家,您是不知道,这孩子家六口人,他顶小的,长的也是最矮的。”
“行吧,你们给我这干活,也别让人说我不讲究。你们回头我跟老钱说一声,给你们两个菜里加个鸡蛋或者加块肉。”段红宝倒是挺大方的。
“哎呀,太谢谢东家了!东家就是敞亮!”孙木匠挺高兴,在家都不能顿顿吃肉吃鸡蛋呢!他又拽了一把李乐峰,“大强子,赶紧谢谢东家。”
“谢谢东家。”李乐峰的脸,还是没什么表情。
“这小子,木木呆呆的,这是当木匠呢,还是当木料呢?”段红宝又打趣了几句。
三个人正在说话,外面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好像是一堆人涌进了后院。
孙木匠的脸带了几分惊慌。
段红宝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你们干你们的活,我出去看看。”
全程李乐峰也没有抬头,始终用锯子在修整那块木料。
孙木匠惶恐地等了一会儿,发现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凑到徒弟跟前问:“大强,你说他们弄啥呢?”
李乐峰摇了摇头,“不知道。”
“会不会出人命啊?”孙木匠觉得要是出了人命,这实在太丧气了。
“不知道…”李乐峰还是摇了摇头,“师傅,你把墨斗给我递过来。”
“哦哦,好!”孙木匠心不在焉地把墨斗递给李乐峰。他还是有心想出去看一看,但是又害怕看到不该看的;而自己的徒弟并不关心里外面的事,他也只能压下心里的好奇。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乐峰和孙木匠的碗里果然一人多了一块肉。
师徒俩坐在角落里闷头吃饭。
可是其他人却没那么老实,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早晨的事情。
原来村子里村民梁大成买树种缺钱,就像过去的老邻居乌鸦借了九百元钱,一天三分利,借期十天,需还一千一百四十元。
可是梁大成第十天去银行取钱的时候,赶周六结算,只能等过了周日再来取。
到了周一,梁大成到老段家来还钱,如数交本、利钱。乌鸦一看这钱数,火了,说:“你超期两天,一天要算十天,还得给我二十天利钱,五百四十元!”
梁大成傻了,哪有这个算法?
乌鸦不听他的,叫来前院的人,二话不说,就给梁大成一顿毒打。
梁大成被打怕了,说自己当时拿不出钱,乌鸦让他立了新的借据,便把他打发走。
过几天,她领着段红宝和几个小喽啰直接杀到梁大成家去要钱。一算账,每天都滚利,本利加在一起已达几千元。
没办法,梁大成只能贱卖了两间房子得了三千元。
他赶到段家还给他们一千八百元。可是没想到,乌鸦告诉他:“这只是利钱。”
梁大成为躲避段家人的纠缠,全家从芦屯镇搬到熊岳镇。他找了一家厂子打更,一个月开六七十元钱,以为从此能平安地过日子。
可是没想到,没多久,乌鸦又派人赶到熊岳镇,把梁大成抓到家里。
她破口大骂:“你欠钱这么些日子,是不是不准备给了”
梁大成悲愤难当,自己借了九百元,还了三千元,难道还不够吗?
段红宝一听,还敢顶嘴?自己亲自动手,打了梁大成七八个大嘴巴,打得他鼻孔蹿血。
最后段红宝扔下一句话,“你定个日子,你再不还钱整死你!”
梁大成回到熊岳镇,越想越害怕,一家子只能再次逃走。
没想到,这家人刚到沈阳,却被正在沈阳中专的段家老四段红银遇到了。
段红银暗中观察,找到了他们一家人的落脚处,转身连夜坐火车回到了芦屯镇,和他二哥段红财纠集了一帮人赶回沈阳,把梁大成一家给抓了回来。
据说现在这一家三口就关在后院的西屋里。
师徒俩听了这些也不敢多说什么,吃完午饭又匆匆地赶回佛堂后院继续干活。
孙木匠看见四下无人,凑到李乐峰跟前说悄悄话,“孩子,你说这老段家的人怎么这么恶性呢?这利息可比印子钱还高啊!还有姓梁的那家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从老段家借钱呢?
“可能也不知道是这情况吧!”李乐峰不愿意多说。
这时候,师徒俩听见了段红宝的声音,“梁大成,你闺女多大了?”
梁大成有气无力地回道:“十五了。”
段红宝给他指了一条路:“行啊,我们家老四也二十多了,挺般配。要不就把你本章未完,请点击继续阅读!第1页/共2页 闺女留下来,给我们家老四做媳妇吧!结成亲家,你的钱就不用还了!”
梁大成当然不乐意了,“那怎么行啊?我的孩子还小,还在念书呢!”
一把轻佻的声音响了起来,“梁大成,怎么着?当我老丈人,你还不乐意了?”这是段老四,段红银。
梁大成咬着牙根说:“我姑娘还小,还是个十多岁孩子,哪能给你当老婆啊?再说了,我闺女岁数不到,派出所也不给你们户口!”
段家哥俩一起哄然大笑,“派出所。我们老段家要办的事,还用得着派出所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