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河岸区圣缪尔教堂的救助队。请问哪位是怀德先生。”塞维尔纳斯推开屋门后,看到房间里的昏暗稍微楞了一下,正准备回头看看是不是自己走错了的时候,坐在楼梯下的怀德站了起来。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怀德吓了塞维尔纳斯一跳,正准备问他是谁的时候怀德把那本写满了宽街民众姓名的书递给了他。然后用干枯的嘴唇轻轻地扬了扬,看起来像是要微笑。做完这一切后怀德软软的倒了下去。
“喂!”作为一个医生,塞维尔纳斯下意识抱住怀德然后把他轻轻地放到地板上同时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还好,还有心跳。房间的光线太暗,但从怀德的嘴唇来看他应该有一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因此塞维尔纳斯迅速做出结论。
“怎么了?!!屋子里怎么躺着这么多人?”见塞维尔纳斯久久没有出来,希亚和南丁格尔走进了屋子,借着开门的这一束光,希亚看到了屋子中间整整齐齐摆着十几张鼓囊囊的床铺,在这种情况下不用去想也知道床上的是什么…
南丁格尔拉开了窗帘让阳光涌进来,同时引导者门外的修女团进来查看是否还有生命迹象的人。但随着一次次摇头,空气也在不断凝重。
“去街上通知守尸人过来吧。”
“轻一点,拽住床垫四个角抬起来就可以了。”
“洛伦斯小姐,麻烦拿些水过来!”
希亚走到了抱着怀德的塞维尔纳斯身边。用队伍里准备好的碗盛了一杯水递过去然后转身对身后忙活的大家说。
“从现在开始不要饮用这里的水,如果要饮用的话必须要煮沸,我怀疑这里的水就是传播疾病的源头。”
如果是在别处,希亚的这番话可能会引起质疑。但在这里即使是瘴气学教育下的南丁格尔也默默把刚刚接的水倒掉然后来到塞维尔纳斯的旁边接过水杯——喂一个昏迷的人水喝的技术只能南丁格尔来。
进入工作状态下的救助队显得希亚有些多余,于是希亚决定先去附近转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水源传播的关键证据,但还没开口就被屋门口一阵喧哗打断了。
“怀德牧师!!怀德!!怀德牧师!!快救救我弟弟!”
三人把视线转到门口,看到了一个双眼通红,鼻涕和眼泪混杂在脸上头发杂乱的中年人肩膀上扛着一个虚弱的男人冲了进来。一股黄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滴答滴答的留在地板上,于是屋内瞬间又弥漫着一股恶心的恶臭。
“我弟弟昨天还好好的…吃了一块甜布丁后就开始闹肚子,对吧医生,只是简单的腹泻对吧。”
南丁格尔走过去轻轻安抚了一下中年人,然后把身伸到中年人的肩膀下,不顾身上沾着的排泄物把病人抱在了怀里然后走到了塞维尔纳斯的身边。整理房间的修女提着一桶水过来开始擦拭着地板。
“低热,腹泻,呕吐…”塞维尔纳斯抬起头看了南丁格尔一眼,她立刻明白了,这个青年人的确患上了霍乱…
南丁格尔抿了一下嘴唇,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去跟蹲在门口微微发抖的中年人解释,但听到了希亚轻轻咳嗦一声。
“塞维尔纳斯先生…我有一个治疗霍乱的办法,但是不能保证完全治愈…”霍乱一共有三个阶段,很幸运这个年轻人发现到得早所以只是腹泻加速脱水,这时候如果补充大量水分应该可以治疗一下。
“你有办法?!那还不快试试!”塞维尔纳斯直接省略了希亚的后半句话。于是希亚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但塞维尔纳斯听完后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了,最后摇摇头对希亚说:“不行的,之前有医生尝试过了,病人情况虽然有些好转但最后还是过于虚弱死亡了。”
希亚听完后楞了一下,想到了给洛萨写的信,之所以这个时代的医生没有用这个是因为这样吗?
“喂了多少水?水里加东西了吗?”
“每小时10盎司(300毫升)水里还加什么东西?”塞维尔纳斯皱着眉头说。于是希亚刚想解释塞维尔纳斯就摆了摆手。
“不过既然你有办法那就试试吧,救人要紧!”希亚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钱包打开但瞬间愣住了。在白色庄园的时候亚尔曼看着希亚塞满了便士的钱包笑着说他不嫌沉吗?说着还打开自己的钱包让希亚看里边整整齐齐厚厚的一摞绿色五英镑。直到希亚抢过来一把塞进自己钱包里然后把铜便士放到桌子上才消了气。别说这样的确比揣着一包硬币舒服很多。
所以现在希亚看着自己钱包里一叠五英镑的纸币楞了一下。
“洛伦斯小姐,一磅牛肉多少钱?”
“诶?哪个部位的…你问这个干嘛?”
“给病人增加点营养,普通的就行。”看得出来南丁格尔平常没少去菜市场…
南丁格尔听到后有些怒容的脸色稍微有点缓和,自己不反对不代表希亚可以在问诊期间讨论中午要吃什么的问题,但听到是给病人后点了点头然后说:“很合理,一般在1先令4便士到2先令一磅左右,我们应该还可以买…”
希亚掏出两张五英镑的纸币递了过去。
“麻烦购买一些牛肉和盐回来。我需要一些淡盐的牛肉汤。”
“我有钱。”南丁格尔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两个修女出去了。
希亚楞了一下,然后把钱收起来蹲下身子,吩咐修女给病人喂加了一些盐的淡盐水,每小时至少要喂25盎司(700毫升)。
“放心,教会给了我们不少资金。你不需要掏钱的。”
塞维尔纳斯安慰着希亚,于是希亚点点头然后来到了中年人身边,不管怎样治疗情况也要通知一下病人家属的。
“医生,我弟弟情况怎么样?”希亚还没走到中年人身边,看到希亚走过来后他就直接跳了起来小跑到希亚身边询问道。
“霍乱。”
塞维尔纳斯听到后差点咬到舌头,有这么直接说出病情的吗?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中年人听到了面容先是僵住了,眼泪在脸颊旁边形成了两条河流,然后像是被抽掉了浑身力气一样,打算抱起自己的兄弟回家。
“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办法,不过不能保证成功率,你愿意试试吗?”
“扑通”中年人听到后直接跪在了地板上。
“愿意!我愿意!就算是把我生命拿一半给我兄弟我都愿意!医生!快试试吧!!”
见希亚没有说话,于是中年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意识一下子软弱了不少。
“肯定....很贵吧。不过先生您放心,我和我弟弟是宽街上著名的银匠,有一笔积蓄。你看20英镑够吗?”
中年人又咬了咬嘴唇。
“我家还有一套从乔治王时期传下来的银器....”
“不不不,先生你误会了。不是钱的问题。”
希亚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解释,然后看到了刚刚跟南丁格尔出去的一个修女抱着一个油纸袋回来了。
“这么快?”
“没什么,这附近正好是伦敦著名的屠宰场。洛伦斯小姐说先让你用着,她再去买一些。”慈祥的年迈修女笑着把油纸包递给了希亚,但突然“唔”了一声又收了回去。
“你看我,还以为是药品来着。埃文斯医生,这个要煮成什么样的?我来就可以了。”
于是希亚笑着说洗干净煮成清汤再加一点盐就可以了。
慈祥的修女走后不久,屋子里就若隐若现的飘起来了肉汤的甜味。食物有很好的镇静作用,中年人的情绪明显稍稍缓和了一点,而怀德牧师此时鼻子动了动醒了过来。
“白衣服的修女,肉汤的香味,没有病人的哀嚎。我怀德居然也可以上天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