褉赏亭,凿石为渠,曲廻盘折,自亭南侧假山后的水井中,由暗道引水入渠,亭中“曲水流觞”,分外清凉。
檐下则是刻有竹纹的汉白玉栏板围护,幽雅闲适,让两位自烈日下走来的人选择在此处歇息。
宫女在亭中石桌摆放茶点,经由菩然扬扬手,便井然有序的退下了。
白瓷碗中,梅子汤与碎冰一撞叮当响。
今日菩然大度,为了哄小树开心,把自己的酸梅汁都让了出去。
菩提双手捧碗,明显是心事重重。
菩然看了看他,又捏起一块蜜饯塞入嘴中,忽而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明天举行大典吗?”
彩蝶在庭外的花簇翩飞,细碎的金灿阳光落在柔嫩的花瓣,灼灼其华,明艳美丽。
菩提的神色显得昏昏沉沉,抬眸看她时也有些魂不守舍。
“是为了尽早当上人皇,占据优势?”
闻言她鼻音一嗤,双臂交叠搭在桌面,乌亮的瞳仁眺望远方,不知眸内又映入了何种景色。
“倒也不全是,只是因为明日是个好时机。”
菩提神思微动:“好时机?”
“监察者三人被我支了出去追杀赫连时,趁他们不在,我便可以借机做上许多事。”
一句话令菩提恍然大悟,他讶然:“你怀疑他们?”
这话要让那三个听到,估计也是心碎一地。
你又是扒我们衣服又是摘我们面具的,把我们伤透了后最后还怀疑我们?
有一种把自己清白都献出去后,还被那人怀疑你不检点的无力感。
过分了吧。
合着当时我们把命压上解释半天,你是半点没听进去?
一口喝太多,咽下去时冰凉的梅汁令她这胃一下跟落在冰窟里似的,拔凉拔凉的,一双黛眉压出浅浅的褶。
她抬手拍拍胸脯,理直气壮:“我当然怀疑他们。”
“在锁妖塔前我第一次见到裁决者时,就有一种见到敌对的排斥感,当时满脑子都是驱逐他,铲除他的想法。”
菩提不禁挺直脊背,语气肃穆:“我竟未察觉到。”
闻言菩然弯唇一笑:“你这修为还差得远呢,敌人的实力可比你高太多。”
小树本就难过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被她这么一说,直接进入枯萎的秋天,蔫巴巴的,萎靡失落连头都抬不起来。
菩然抬手摸摸他的发顶,继续道:
“他们三个人身上的气息是完全相同的。”
“如今我们已经通过解开的瘴气确定了幕后之人的来历,那么我推测,他们身上那股和瘴气一样不详的力量,极大可能是从幕后之人那得来的。”
她转动瓷碗,眸色渐深:“总之,他们不会清白到哪里去。”
“如此……”
菩提叹息:“如此更难办了。”
如果直接去探查那三人的力量来源,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要是逼得战局迅速恶化,提前进入决战阶段,难办的是菩然。
把人逼急了,人家能不管不顾的杀戮破坏,那惨烈的是人间。
现在可不仅是要考虑怎么找出敌人的问题,更要考虑在人间这片战场上要怎么尽力缩小受灾范围。
所以现在尽可能的要去徐徐图之,静悄悄的把人找到,最后引到一角给解决掉。
想着菩然摸了摸自己的乌黑秀发,有些狐疑:“我最近是不是有点秃了?”
菩提静默的注视她,许久,神色怜惜的伸臂抱住她,虚虚拢在怀中,像是某种易碎的宝物。
“前……”
“咳。”
亭前远远的,忽然有人一咳。
菩然掀眸一看,高兴的朝人招招手:“文和,过来坐。”
菩提身子僵硬,在旁人几乎算是冷冽的注视下,虚拢的手臂还是一下收紧,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只是一瞬,快的不可思议,分离间唇瓣擦过她的耳畔,落下一句情绪波动鲜明的呢喃:“离他远些。”
说完端坐一旁,当真是君子温如玉,眉目淡漠,哪还能看出一点方才冒犯女子的模样。
菩提心里是吃味的。
碎空于他们哥几个来说是真的可怕。
这里的所有人对身为君主的菩然都有一种狂热的信仰,不管男男女女,皮相长得漂亮就算了,最重要的是,谁看她的眼神都不清白。
菩提丝毫不怀疑,只要菩然一声令下,一国的人会一点原则和底线都没有的,直接拎包入住她的后宫。
看他表情越发严肃,菩然就知道不对劲。
于是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差点给他三魂七魄都拍散了。
“你在想什么失礼的东西?”
“没有……”
就是下意识,这些个男人的通病,盯紧她后宫位置,生怕多挤进来一个人。
迈过悠长石板路,一袭青衫的男人手持暗红皮的鎏金书籍走来,他来的匆忙,额角热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来不及喘息,争分夺秒的同菩然报告大典的准备进度。
“陛下,如今……”
说着他一顿,眼前坐姿随意的少女正端着一碗酸梅汁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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