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从军五载,也刑讯过不知道多少突厥派到平海关的奸细,李叶原那吊人胃口的一套在她眼里实在太弱了。李叶原现在想用内幕消息换取自身平安,早说晚说都是要说的,比谁更能耐得住,她怕是在做白日梦!
李叶原皱着眉,又道:“若是我都说了出来,使纳将军可会保我平安?”
“不会,”李清凰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谁,使纳将军为何要保你平安?”她作势就要站起身,似乎极为不耐烦跟她继续这样兜圈子:“再说了,使纳将军又不是要你的命,只是想让你去接几个客人罢了,怕什么?”
怕什么?李叶原简直都要气炸了,可是她敢怒却不敢言,竟然还想要她这金枝玉叶的公主去接客?亏他想得出这该死的主意!她软下态度,哀求道:“如果我闹出了这种事情,陛下绝对不可能放过我的。求求你,这位将军,无论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可以,就是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她小心翼翼地捉住了对方的手臂,试探着把柔软的身体依靠过去,柔声道:“将军,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李清凰叹为观止,她觉得自己每和李叶原接触一回,就会对她再次刷新认识。她一把摔开她的手臂,冷笑道:“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滚,离我远一点!”
李叶原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咬牙切齿,简直都不敢相信,她都已经放下身段这样低声下气地哀求对方,可是这人根本就是一块木头,如果不是木头,怎么可能这样对待她!她的脸扭曲了一瞬,又慢慢地恢复了柔弱的神态:“好罢,这件事就是齐王殿下策划的,他原本想要拉拢林缜,可惜林缜这个人软硬不吃,不识抬举,齐王殿下对他没了耐心,自然会对他出手,林相的夫人如果死在使纳将军手上,必定是一桩丑闻,还会影响到这一回的和谈。使纳将军若是愿意和齐王殿下合作,殿下自然会帮忙把这件事掩饰过去。将来使纳将军当上了突厥王,想必也会感谢齐王……”
李清凰摇摇头:“你在胡说八道。”
李叶原立刻叫道:“我没有胡说!这计策就是一箭双雕,若是使纳将军不肯和齐王殿下合作,那么齐王就能到林相那里卖个好处,总归是能拉拢一个。最好的结果还能两边都拉拢,反正只要交出那个杀死林夫人的凶手就好。”
李清凰道:“我是不相信,你会这么容易把齐王殿下招认出来。现在这件事已经失败,林夫人还活着,使纳将军也没有有就此被你们要挟,你是推齐王殿下出来顶罪吧?据我所知,你同太子和平阳公主的关系要亲近一些,而同齐王根本就无任何交情。”
李叶原瞳孔收缩,嘴硬道:“表面上我同齐王殿下并无交情,实际怎样,难道你们这些突厥人就能知道了?”
李清凰当然知道,齐王李藉的娘家可是萧家,萧家门客如云,齐王手下的谋士不知道有多少,怎么可能还需要和李叶原这种不起眼又没甚才能的公主联合?反而是她的太子兄长和姐姐平阳公主,常年受到自己母亲的压制,任何一点机会都必须牢牢抓住。还有她劫走李叶原的时候,小楼门口正停着带了平阳公主府标记的马车,那个标记画得隐秘,马车的制式也同平阳公主的不同,而李叶原派来杀她的影一,原本应当也是平阳公主的暗卫才对。
她不想再跟她继续争执下去,便问:“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计划被人利用了?”
李叶原一愣,直接脱口而出:“……什么?”
李清凰看了她一会儿,感觉她的神色不是作伪,她是当真不知道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她又问:“你们的计划真的没有透露出去让别人知道吗?”
毕竟另一批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完完全全是利用了他们之前给方轻骑设的圈套,直接展开截杀。要是一个不小心,又或许是她从前练武不够勤奋,她今天也得栽在那里了。
李叶原蠕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李清凰侧过头,看了看她脸上那一片茫然,笑道:“所以,你还不知道。你以为的那个一箭双雕的计策失败了,有人当了黄雀,想要半途截杀使纳将军。所以我根本不在意你身后的那个人是谁,因为跟后面的那只黄雀比起来,恕我直言,你们实在是太弱了。”青天白日截杀方轻骑,敢做这件事的人那胆子若不是横着长,就是还有别的图谋,既然这些明的暗的势力互相较劲,整座长安城已经在权利的争夺战中风雨欲来,那就让这风更大雨更磅礴。
她站起身,轻盈地走到门口,反手把房门扣上了:“既然你没有任何价值,连说实话都不愿意说,那么就请好好享受今晚的良辰美景。”
李叶原彻底慌了神,她终于明白为何她没有等来那些暗卫,方轻骑还是安然无恙,而她则落到了这个境地,她冲到门口,用力拍着门,哭叫道:“你别走!你别走啊,我什么都愿意说,是、是平阳公主指使我这样做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害使纳将军,这都是误会!”
李清凰脚步一顿,嘲讽道:“误会?那位林夫人同你无冤无仇,你既然下了手,就不要说是误会了。”
她沿着陡峭的楼梯一边往下走,一边脱去身上的伪装,又摘下头上的纱帽,吐出含在喉咙口的麻核桃。那个拥有这样一支精锐弓箭手的人会是谁呢?是齐王李藉,还是太子李苌,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她还不知道的势力。对方为什么要截杀方轻骑?现在西唐和突厥的和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不论是女帝还是方轻骑本人,都是希望能促成和谈的,她敢说,这世上应当没有人愿意再挑起两国之间的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