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天沧桑的语调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故事中，仿佛穿越了时空，亲眼见证到那场惊天动地的泼血大战中。

“……黄帝九战九败，战况惨烈无比，正义之师死伤无数。蚩尤施展妖术，浓雾弥漫郊野，三天三夜都不消散，黄帝军士不见天日，被困于太山之下。黄帝退避太山之阿，焦虑心忧，夜不能寐。无奈之下，他只有向上天祈祷，求助于西王母。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西王母被他的诚心感动，特命弟子九天玄女降临。”

一边说着，张择天一边轻轻敲打着长明灯的灯盏。

只听铿锵的敲击声中，长明灯中隐隐有种波动无形泛开。神女像手中的九宫八卦镜似乎受到这波动的影响，镜面上显出一点光亮。那光点愈来愈明亮，原本闪耀在神女像全身的光华像是被召唤般，迅速地向着八卦镜流淌汇聚。

短短几息间，神女像就暗淡了下来，只有八卦镜明亮非常。这种光华最终凝聚成了一朵小小的火苗，缓缓穿出镜面，向长明灯飘去。

火苗重新落回灯盏上，之前明亮如白日的庙中空间又被黑暗笼罩，只有长明灯照耀的方寸之地独存在黑暗中。

这番变化只在眨眼间，眼看着四面八方的黑暗迅速涌来，将灯光压缩在身周，黎米航心中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像是不安、恐惧，又有点古怪的舒适。

灯盏上的火苗轻轻摇晃，朦胧的光亮中，周围的阴影忽然开始起伏涌动，像烟雾一般凝聚消散，形成一幅幅战斗剪影。

刹那间，四周都充斥着冲天的厮杀声，兵刃相交，鲜血颇溅，一具具或高大或庞硕的身影接连倒下。

旌旗破损，尸横遍野。

一个人影失魂落魄地跪在山顶上，向着上天祈祷。

电闪雷鸣中，九色霞光从天而降。在那霞光中，一只神光流彩的美丽巨鸟清鸣震天。它双翼伸展开来，霞光流动，将弥漫在四周的浓雾一扫而尽。

当它落在山顶时，它敛翅收翼，化作一位身着九色翠羽之衣的绝色丽人。

看到这一幕，黎米航不由惊呼：“啊，那就是九天玄女……”

张择天点点头：“玄女降临，向皇帝传授三宫五意、阴阳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术，阴符之机，灵宝五符五胜之文，以及兵符印剑，黄帝崇敬玄女，特敬她为师尊。”

画面中九天玄女轻抚黄帝头顶，将他扶起来。随后大袖一展，号令军士振奋军心，为大战做准备。

“九天玄女命军士宰杀夔牛制作八十面战鼓，助黄帝摆下‘奇门遁甲阵’之后，让军士用雷兽之骨敲打战鼓。只听鼓声如雷轰鸣，响彻天地，一击震五百里，连击震三千八里，整个战场地动山摇、天旋地转，黄帝率兵冲杀而出，喊杀声直冲宵汉，蚩尤兵卒惶惶不能战，欲逃无门，顿时兵败倒如山倒。”

“即便蚩尤有通天之能，也冲不出奇门遁甲阵，连逃九次，都被黄帝成功阻击。”讲述到激动之处，张择天矍铄的眼眸中也不禁透出煌煌战意，“蚩尤大败，最后终于被黄帝杀死。九天玄女亲自斩下他的头颅四肢，分别封印在几个险要之地，磨蚀他的灵魂之力，让他永不能再为祸世人！”

不知道为何，听到此处，黎米航的心猛地一震。

他怔怔地望着画面中执剑而立的九天玄女，她独立于天地间，那锋利的长剑上还在滴血，万千雨丝从天而降，将她沾血的长剑洗净。

在她身前，赫然悬浮着一尊发丝蓬乱带血的头颅。

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从画面中透出来的滔天怒意依然让人战栗。不用说也知道，这就是蚩尤。

只见他的眼睛还怒睁着，神情狰狞、充满不甘，他怒视着九天玄女，似乎说了句什么话。

一滴清泪忽然从玄女眼眶中滚落，但她嘴角却挂着一丝极淡的笑，她缓缓伸出手，抚上蚩尤的脸颊，然后猛地扬起了长剑！

蓬勃的光辉从剑身上传荡而出，瞬间淹没了视野中的一切。所有的画面都变成了空白，连玄女和蚩尤头颅都一同消失了。

黎米航眨了眨眼睛，只见四周的光影平静无波，方才所见的种种战斗场面都全部消散了。只有眼前这如豆的一盏灯火，和沉吟不语的老道。

“师父……”

他忍不住问：“蚩尤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