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白衣刚刚刚从祁家祠堂出来。
身后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满地的血在月光下反射出漆黑的光芒。
高璟早已在青龙阁中等候,正负手仰头看着堂中牌匾上由祁绝城亲笔题写的字。
白衣剑客走入堂中,握在手里的剑尖上还淌着血,烛火忽明忽暗衬得其格外阴森。
高璟转过身,脸上浮现出一个笑意:“看起来月公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月白衣点点头,表情淡漠得令人心惊:“祁家人已经都杀了。”
“除了祁翎煊和祁芜。”高璟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
月白衣一脸无谓道:“少宗主不是已经发布江湖追杀令了吗?想必人很快就能抓到。”
高璟看向他的眸色微深,眼神像是在审视一般:“祁翎煊乃踏仙剑,能从我们手下逃走倒无可厚非。只是祁芜郡主仅有几个家仆相护,竟也能够逃得无影无踪,这便奇怪了。”
“月公子,你当了几年的驸马,该不会真的对祁芜产生感情了吧?”
月白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于我而言,她是仇人之女,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喜欢她?少宗主是在侮辱我吗?!”
看他神情冰冷,无甚悲悯,高璟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又道:“我们来谈谈别的事情吧。按照当时的约定,事成之后,祁家人任你处置,祁绝城对你们一家的所作所为也将昭告天下。从今以后你就是望幽城的城主。至于武林盟主之位便归千璃宗所有,而且你要代表望幽城归顺我派。”
月白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对方说的内容于他而言无聊至极:“我当然记得,也会照办的。少宗主不必担心。”
高璟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满意。
“最后一件事,城主府里的那位莫侍君,就是红叶山庄的庄主莫钦,你也该把人给我了吧。”
月白衣平淡的眸色陡然一凛,“不可能!”
“高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莫钦安的是什么心!此番他好不容易才从牢笼中挣脱出来,我是不可能把他给你的!”
见月白衣断然拒绝,高璟脸上的笑意瞬间遁无所踪。
他凝眸瞪着对方,嗤笑一声道:“月白衣,你该不会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你和他之间还有可能吧?我知道你们年少时曾经定过情,但两年之前你又做了什么,嗯?”
“难道不是你当年想要入赘祁家报仇勾引的望幽城郡主吗?后来又为了讨好祁翎煊,你故意将莫钦引到望幽城,把他献给祁翎煊以表忠心。我说错了吗?”男人微微歪着头,看向月白衣的眼睛清亮、澄澈,却似透着一股淡淡的嘲意。
高璟的话无异于是对月白衣的当头一棒。
墨色的瞳孔骤缩一瞬,神色幽冷地盯着面带讽刺的男人:“你什么意思?!我没有!”
高璟大笑一声,道:“哈,月白衣,你敢以性命发誓,你从来没有害过他、做过那些下作的事吗?你以为你和祁翎煊的交易有多天衣无缝?平常人只要想想,便能发觉其中古怪之处,再随便深入查一下,就能查出真相来。只不过莫钦太信任你了,根本没有怀疑过罢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逼至对方身前,语气阴冷狠毒:“月白衣,别自欺欺人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不管你对祁芜是否生情,在你动了娶她的念头的那一刻,你就已经不配和他在一起了。”
从高璟说出真相开始,月白衣的头便一直垂着。
眸中无数的怒气和恨意翻涌,死死地盯着地面。
语罢,高璟撤开身,眼神睥睨着月白衣,语气充满了不屑:“如果你还执意和我争,那我便将你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莫钦。你是想看他从此恨你一辈子,还是至少留着一丝和你的竹马情谊?”
“自己选吧。”他冷冷地说完,抬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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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白虎阁偏院。
莫钦正坐在桌前看书,只是注意力却一直无法集中。
如今局势已定,祁家败阵,高璟独揽大权。想到从前在红叶山庄里发生的事,他就忍不住担心。
更别提,月白衣也牵扯其中。什么灭门之仇、祁绝城之罪,江湖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但他却从没听月白衣亲口说过。
房门敲响三下,莫钦抬起头,喊道:“谁?!”
靠在门边小憩的长歌立刻拔剑,作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这时,只听一个温和的声音隔着门传了进来:“莫钦,是我。”
莫钦认出了来人的声线,给长歌使了个眼色。后者打开门,便见一白衣公子提着壶酒站在门口,微笑着看向莫钦。
将长歌打发出去后,莫钦和月白衣在桌前相对而坐。月白衣拿出两个瓷碗,分别满上,放了一碗到莫钦面前。
淡淡谢过,端起碗一口便喝了大半。似是有些被呛到,清秀的眉眼皱起,握拳放在嘴前咳了咳。
月白衣深深地望着他,温润的目光带着缱绻之情,像是眼前隔着一层纱。
这几年,他为了避嫌,和莫钦之间没有少时那般亲密了。每每见到他,不是在宴会上,就是在祁翎煊身边。
所谓的望幽城主,嘴上说不介意,其实心眼小到了极点,总是刻意在他面前跟莫钦亲近,做出令他恼怒的举动。
只是祁翎煊不知道的是,月白衣偶尔会在夜间,趴在花园连通莫钦院子的墙角,动用全身的感官偷听里面的情形。
有时是莫钦一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睡觉,清浅的呼吸声穿过空气传入月白衣的耳中,令他感到安心平静。
更多的时候却是祁翎煊在莫钦的房中,声音便会变得非常吵闹。有时到了深夜都还不止歇。月白衣心中愤怒恼恨,可某个地方却总是忍不住。
或许是莫钦的声音刺激了他,或许是他原本就是这样一个变态。
月白衣知道,自己的心理不太正常。复仇的冲动和对莫钦的愧疚以及求而不得已经将他逼疯到这种地步。靠着听他和祁翎煊的房事来作聊慰。
月白衣痛恨这样的自己,却只能这样做方可压下提前动手的欲望。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让莫钦知道的,一个也不能。
他看向莫钦,保持着面上的微笑,说道:“莫莫,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