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被皇帝举动惊得不轻的满朝文武百官,更是一个个瞠目结舌地盯着眼前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孙紫苏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惊慌涌上心头,赶紧低下头去,嘴里哇哇的更加起劲,生怕被皇帝听出来自己其实是在假哭...
只是她这哭声一大,众小娘哭的更加来劲。
一时间,整个朝堂之上哭声震天,此起彼伏。
近百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犹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别说是挨得最近的李二陛下,就连离得近些的官员同样也是一脸的痛苦,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明显是被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折磨得不轻。
李二陛下眉头微皱,但还是耐着性子再次开口说道:
“安定...安定!你先停一停,先跟朕说说你们说了什么委屈,朕好给那些欺负了你们的罪人定罪!”
孙紫苏用力挤了挤眼睛,好不容易弄出点眼泪就赶紧抬头,好让皇帝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冤屈’的泪水。
而后她从袖子里小心掏出一份叠的方正的白绸,只是,这洁白如雪的绸缎之上,竟然隐约地浮现出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渍。
孙紫苏双手微颤,缓缓将白绸展开高举过头顶,悲痛欲绝的道:
“民女孙紫苏今日持百人血书,状告御史大夫、扶阳县男韦挺。“
“状告其仰仗家族权势、御使职权,纵容族人鱼肉乡里,欺压良善,霸占百姓良田六千余亩!”
“状告同伙周至杜家,两家狼狈为奸,涉及将一众小娘构陷入狱,强行侵占陛下亲敕永业田四百零五亩。”
“状告周至县内官府与韦家串通一气,无中生罪,诬陷这些小娘以拖欠地税,使之锒铛入狱,贬为奴籍。”
“状告韦家子弟道德败坏,丧尽天狼!见色起意,以众小娘性命威胁,逼迫几位小娘委身作婢供其享乐,致使小娘不堪受辱选择投河自尽!”
说到此处,孙紫苏已经是泣不成声,只强忍着悲痛哽咽道:
“若非程将军恰好休沐,前来探视诸位小娘...恐怕今日这九十四位小娘也无一幸免!”
“民女与这些小娘结识于大疫之中,情同姐妹胜过手足,听闻噩兆已是心如刀割。”
“今日特请来程将军为我等击鼓鸣冤,民女恳求陛下明察秋毫,为含冤死去的小娘,为这些蒙受不白之冤的小娘,昭雪!”
听着孙紫苏的状告,众多官员不禁为之一颤。
直到最后,直直打了个激灵,遥望着血书上密密麻麻罗列而出的数不清的罪状,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是站不起来。
要是如此严重的罪名被确认无误...别说是顶梁柱已经逝世,如今势单力薄的杜家了,哪怕是家主当朝国舅,权倾朝野的长孙家来了...也得被抄的七零八散,分崩离析...
此时,如今的文官领袖,且与杜如晦感情甚笃的房玄龄不禁微微皱眉,面露凝重之色。
这事要是被陛下惦记上,亲自查下去...那牵扯就大了。
天子脚下的长安世家都敢藏着一群家仆,隐而不报,更别说皇权不下乡,几乎是土皇帝的乡绅贵族,他们只会做的更过分。
稍微查的深一点,可能就是一场轩然大波。
李二陛下,手止不住的发颤,郑重接过孙紫苏手中满是血渍的状书,手脚冰凉僵硬的走回龙椅上,一目十行。
等看完这一个个血气滔天构成的状书,李二陛下忍不住将拳头重重砸在案几上,苦闷的叹了一声:“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旋即强忍着怒气看向程处默:“此事,果真?”
满朝文武,皆是低头不语。
没有证据,只有证人,李二陛下就算再愤怒也要再三确定此事是否属实。
这一次的击鼓鸣冤,和之前李斯文那次还真不太一样。
之前李斯文在太极殿上出手打人,是因为御史刘洎风闻奏事,令狐德棻胡搅蛮缠,即使最后被证明是长孙冲诬告。
但因为御史职责便是如此,惩罚并不严重,诬陷人的刘洎只是消了几级官,而罪责更轻的令狐德棻却被扒了官袍。
而程处默这一次,状告的不仅是御史,更是朝廷敕封的两个爵位...
虽然如今的政治环境开明,远不止未来的明清那么严苛,只要是民告官,不管对错上来就先是一顿杀威棒,以宣示官府威严。
但只要被证实是诬告,肯定是一个诬告之罪跑不了。
李二陛下担心的也是这个,别到最后才证实程处默这是在诬告。
要知道按《贞观律》,诬告者反坐,诽谤诬告者,以告者罪罪之。意思就是,你诬告别人什么罪,那反过来判你什么罪。
等那时,不仅是程处默和这些哭哭啼啼的小娘要因罪受罚,他这个为民做主的皇帝,也要风评受害!
正是因为如今的大唐,对于诬告的惩治就是这么严苛,所以除非是证据确凿,否则没什么人敢在没证据的情况下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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