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容卿的讲述中,一切与她对立,不,一切不帮她的人,自然都是恶人。
而谢望之自然是对纪容卿的每句话都深信不疑。
想到床榻上心爱之人那莹莹落泪的模样,想到冷宫那几年里他在宫外的日日担忧。
谢望之望向常珣离开的背影,心中已然明白了。
自己担任巡察使这件事,怕是耽误了陈家和庆国公的布局。
弄不好,之前巡察使这个职位他们已经想好要推自己的人上位,好为那位还未入朝听政的太子培养更多可供差使的势力。
却不想圣上看重自己的才能,选了自己。
之前庆国公他对自己维持面上平和,不过是没找到可供他找茬的地方。
如今可算是被他抓住了“把柄”,可不得借题发挥,恨不能彻底在圣上面前毁了自己的官声。
若真是如此,谢望之想,那自己可要先下手为强了。
既然自己如今被张聘强行扯入了两江这趟浑水中,张聘利用他在圣上面前掩藏两江的乱象,那自己自然也要好好利用张聘这个太守的职权,为自己在两江好好谋划一二。
谢望之垂下眸子,手轻轻在窗边敲了几下,心里已然有了思量。
若是利用得当,他不光可以除了庆国公,甚至连张聘这个强行加在自己身上的桎梏都能除掉。
更甚者,他能够为自己谋一场泼天功劳。
所有人都想利用自己,所有人都看不起自己,那自己要让他们知道,他谢望之能够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也不是能够随意拿捏的。
马车内。
宣明曜在路过驿站的时候,隔着马车抬眸望了一眼驿站的二楼。
庆国公是个聪明人,此刻,他应当已经开始计划的第一步了。
那就由自己,来进行这计划的第二步吧。
两江这群人想要维持表面的平和,自己就非要给他们揭开这层伪装。
让所有东西,都血淋淋暴露在青天白日下。
进了宛陵城,张玘便准备和傅遥光他们分开了。
他们终究不是同路人。
张玘刚准备开口辞别,就在这时,意外陡生。
两个蓬头垢面的人猛地冲入了车队中,因为事发突然,一旁的护卫竟是没有反应过来,直接被那两人冲到了马车近前,直接逼停了马车。
两个人扑通一下往马车前一跪。
“贵人!求您为我们做主啊!我们宛陵百姓都快要走投无路了!宛陵太守张聘,长史卞明瑞,他们二人伙同两江豪族,蒙蔽朝廷钦差和巡察使,将赈灾粮银全都贪墨,如今城中的灾民许多是他们找来的仆役假扮的!真正的灾民被他们赶出了两江,更有为我们出头的兄弟姐妹,被他们关在城郊,不给吃喝,是要活生生饿死他们啊!”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都十分年轻,一长串话说得流利又大声,几乎半条街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就连驿站二楼的谢望之,都不由停止了原本的思考,看向下头的二人。
“贵人!请您给我们做主啊!”
两个人头磕得砰砰响,不过片刻额头上便是一片血红。
原本在车队最前头的裴九安骑马走了过来,皱眉看向地上这两人。
“什么贵人不贵人,我们不过是皇都来的普通人家,此事我们管不了,也不想管。”
说着,看向一旁的侍卫。
“将他们二人拉开。”
立刻来了两个侍卫,干脆强硬地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而后拖到了一旁的路边。
没了障碍物,车队自然又立刻动了起来。
全程,马车内的那位贵人连半点儿声音都无。
张玘默不作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那两人跪下的时候,他一瞬间以为这都是安排好的。
可如今看着这位褚公子直接让人把两个灾民拖走的粗暴行径,他一时间又有些拿不准了。
这到底是故意做戏?
还是就只是个意外?
不对。
张玘突然察觉到马车如今所处的位置,便是官府驿站的门口。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正好与二楼的谢望之对视了。
谢望之如今正处于一个为难境地。
他虽然刚刚心中谋划了要主动出击,借助自己如今和张聘的暗中结盟,在两江给予庆国公以及陈皇后一脉的势力重重一击。
可那只是个想法,如今还没有具体的章程和计划。
结果,这冲出来的两人直接将他置于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
他们当街伸冤陈情,还正好是在这驿站门口,自己若是还隐忍不动,便有些刻意和虚假了。
而且从刚刚庆国公的举动来看,他怕是也绝不会允许自己装作不知。
可若是管,这两人话里直指张聘,就等于将自己明面上和张聘以及两江众多官员和世家放在了对立面。
查出来什么结果,就等于和张聘他们撕破了脸。
若是查不出,这两个人当街一跪,除了庆国公,这驿站内可还是有其他随行官员的。
这车队如此张扬,无数人在此围观,驿站处的这些官员们自然也都是能够听到风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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