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还是先跑吧。”
叶青釉听完刘老先生的话,心里那颗还没有完全放下的石头突然就又悬了起来。
终于,片刻之后,她不在纠结拜师的事情,做出了和原先刘老先生一样的决定:
“我仔细想了想,县令虽然昏聩,但是指不定身边就有能人,刚巧读过老先生的檄文呢?”
“先生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您可以出个价,然后我想办法将银子凑给您,您拿了银钱,想要去哪里安身,便去哪里安身。”
“老先生若放心不下那些字画古玩,等过三五年,老先生安定下来后,便可打听打听龙泉有没有纷乱,若没有,可差遣个人给我写封书信,若是想要回来,那换个姓名再回来,隔壁宅院和那些字画还是给老先生留着,一张也不卖。”
叶青釉说这话,也是为刘老先生仔细谋算过的。
她这些日子里卖瓷的全部家当加在一起,约莫是大几百两,虽不到一千,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仍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如果刘老先生愿意就此离去,随处寻个僻静的地界,置办下百亩良田,再起一个全新的宅院,寻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去做,那自然是最好的。
毕竟这样的话,既可以免了待在龙泉可能会遇见的祸事,也可以安度晚年。
而叶青釉,虽然最开始的时候想着只要宅院,并不需要一屋子字画古玩,但仔细想想,却也没有特别大的弊端。
刘老先生此去若是想回来,东西还是刘老先生的,自己只是暂时保存一段时日,钱总是在的。
若是不想回龙泉,那就更让叶青釉如鱼得水。
她卖东西的功夫不错,字画古玩这种东西,越放,价格越高,喻荣道人既然看样子广受追捧,自然也有受众,转卖一部分,留下一部分手稿,自己钻研,既不亏钱财,也算是真受了刘老先生的传承,美事一桩。
可以说若是这样的话,那除了眼下手中没了银钱,往后这笔银钱还要被压一阵子,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弊端。
叶青釉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盘算了一下最近家中的开销,报出了一个价:
“不怕老先生取笑,我手头大概最多只能取出九百两银钱来。”
这番话,不可谓不赤诚。
刘赟也是少见这种口口声声说自己有图谋,可在大事让利上,却堪称掏心掏肺的人。
尤其是,还是一个年岁很小的小娘子。
尤其是,人家小娘子还殚精竭虑的为他谋算。
刘老先生定定的看了叶青釉几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复又叹了一口气:
“老朽真是老了,一步都跟不上小娘子到底在想什么。”
“原先的一切,正如小娘子所言。老朽本是想着先走的,但今日与小娘子交谈这一场,我......并不十分想走了。”
叶青釉还在想着怎么把人送走,送到何处,听这么一说,自然是吃惊。
刘老先生抚摸了一把斑白的胡须,笑道:
“老朽已经见了七十多个春秋,比妻儿多苟活了四十多载,早该去黄泉与她们相见。”
“这回不管有没有人来找老朽,老朽就想待在龙泉,教授我之所学,不在走动了。”
叶青釉本想再劝劝,听到最后一句,直接便瞪大了双眼。
这,这,刘老先生这话里面的意思.......?
刘老先生扶了扶胡须,仍然是唇边带笑:
“老朽并非十分迂腐之辈,也曾同发妻说起过,以后要是有闺女,便送去读书认字,将孩子教养的知书达理。”
“我观小娘子今日所说的那些字画奥妙,比天底下九成九的人都要好上太多太多,你若是真心想学,老朽来做一段时间你的师父,可好?”
这话里的意思,便是自己的死生已经不再看中,真心想要收个徒弟,传授毕生所学。
叶青釉早知道在文人墨客的心中,传承比死生更大,可今日见到,仍然是有些暗暗心惊。
想了又想,叶青釉认真道:
“先生要收我为徒,倒也不用顶着风口,留下来用性命传授所学,赌官府抓不抓人,这样做,说实在话,真的有些糊涂。”
“我平日里还得制瓷,也不是总有时间同老先生学字画。”
“与其让老先生犯险,我有个更好的法子,那就是——
您收我为徒,将手稿留给我钻研,给我留下行踪,我替您看着龙泉里的动静,每过一段时间就去看您,将攒下的疑惑一起问了,再让您考校验考校功课,可好?”
眼见没有回答,叶青釉苦口婆心,继续劝道:
“老先生也得活的更久一些,才能教更多的东西,对不对?”
“说句难听的话,若是明天就有人来抓老先生,那我这一日师徒,能学到什么东西?”
这话,话糙理不糙。
刘赟苦困自己四十余年,本已做好准备舍弃性命,听一回自己的心意做事。
说出刚刚那番话,只等信心满满的等着叶青釉开口拜师,哪里想得到对面伶牙俐齿的小娘子三两句话就说出了自己的见解,重新将话推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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