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宫中御书房。
董庆堂抖抖肩头雪花,跟在刘安身后,来到御案前。
“末将,参见圣上!”
董庆堂往案前一跪,低头见礼。
末将?
大昌皇帝一怔,抬头骂道:“你个老东西,老糊涂了?”
看着董庆堂帽上的落雪,又道:“外面下雪了?”
“启禀圣上!”
董庆堂缓缓抬头,道:“边关降雪更甚。”
“你个没瞌睡的老东西!”
大昌皇帝扔下手里书卷,指着董庆堂的鼻子就骂:“大半夜的,不搂着小妾暖被窝,跑宫里来疯言乱语,成心搅扰朕的清净不是?”
“圣上说笑了!”
董庆堂一脸尴尬,讪笑道:老臣这把年纪,哪还有心劲搂小妾暖被窝啊!”
“好!”
大昌皇帝笑道:“那朕就再赐你几个小妾,磨死你这个老东西。说!大半夜来见朕,不会是说边关的雪景有多迷人吧!”
“圣上错了!”
董庆堂又道:“边关的雪景,此时还真迷人,站在卧虎岭上,看那山川,原驰蜡象,我辽阔无比的大昌疆域,银装素裹之下,分外妖娆!”
“起来说话!”
大昌皇帝面色一紧,道:“小九又有新动作了?”
“何止是动作!”
董庆堂从地上爬起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揉起了膝盖。
“老东西,敢给朕卖关子?”
大昌皇帝气急而笑,顺手拿起一本书卷,就向董庆堂扔了过去。
“圣上!”
董庆堂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摞文书,躬身上前放在大昌皇帝面前,说道:“边关急奏,河套,阳明二县,已经被九殿下收复,这是二县文书……”
“老东西,那边有酒,自己喝去,朕一会再收拾你这个老不死的!”
大昌皇帝面色一变,骂骂咧咧就抓起文书,凑在灯前细读起来。
片刻,大昌皇帝转过头来,望着董庆堂又道:“就这文书,没有其他信件?”
“没有!”
董庆堂笑了笑,迟疑道:“九殿下只捎来口信:路远勿念,天冷,父皇保重。”
路远勿念,天冷,父皇保重?
大昌皇帝扳着手指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刚才的话。
“就这,没了?”
董庆堂面颊一抖,道:“回圣上,没了!”
“好个兔崽子,抠门到这份上了?”
大昌皇帝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又道:“惜字如金?这是在向朕说他节俭还是会过日子了?”
骂完永康,大昌皇帝视线又投董庆堂脸上,骂道:“还有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董庆堂不敢回嘴,低垂着脑袋,咧开大嘴偷笑不止。
大昌皇帝骂够了,又拿起那些文书,凑在灯下看了一遍!
“刘安!”
老奴在!”
刘安上前,低着头站在御案前忐忑不安。
“去,让御膳房,做几道下酒的宵夜,再把朕的窖藏御酒拿出来!”
一听大昌皇帝要喝酒,刘安这才心里石头落地,连连应声,飞快地退了下去。
待酒菜上桌,大昌皇帝神色冷峻无比,缓缓说道:“这郑继业,多年来,向朕要粮要钱,半个国库都给了他的定国军,看来,是朕肤浅了!”
“圣上何故如此一说?”
董庆堂也是一脸严肃,眼神冷得杀人。
大昌皇帝呡了一口酒,眼里寒芒闪过,道:“河套,阳明,垂手可得,他居然夸大其词,硬是拥兵自重多年,从朕手里拿去钱粮无数,却没收来一寸土地。”
董庆堂摇摇头,道:“也许是他比较谨慎,不像九殿下那般冒进而已。”
“屁话!”
大昌皇帝面色一变,怒道:“朕看他,定是别有用心,小九难道还比他厉害百倍?”
这一问,还真把董庆堂,给问了个瞠目结舌。
除非,是北凉可汗完颜烈,甘愿放弃阳明和河套二县的控制权,不然,九皇子拿什么去和有着二三十万铁骑的北凉可汗争锋?
就是大昌皇帝自己,心里也清楚!
他给九皇子的,只是一些底气,和历练的机会。
就是唤醒那些战狼军,仅凭这些,还远不够和完颜烈一较高下的资本。
当年霍家军,还有他自己和董庆堂,哪一个没在完颜烈手下惨败?
后来虽然小胜了几次,也夺回了一些地方,但那场恶战,至今让他心有余悸。
“圣上!”
董庆堂思忖片刻,又道:“该不会是北凉可汗完颜烈缺粮,把阳明、河套二地,当作包袱甩给九殿下?”
大昌皇帝摆摆手,摇头道:“如此那样,这个便宜,郑继业会让小九白白捡去?”
骂归骂,但大昌皇帝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和董庆堂连着干了三杯。
“朕还想和他成为儿女亲家,你说说,朕这个决定,是否太轻率?”
大昌皇帝举着酒杯,半眯着眼睛,死死盯住董庆堂的脸。
皇帝的醉话,哪敢轻言附和?
“圣上!”
董庆堂有意岔开话题,道:“北线安宁了,京都也就无忧了,想那南蛮、西蕃,都会重新考量与我大昌之邦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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