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山川一片银白。
河套与阳明、雁门镇三镇交界的卧虎岭,也在这种银装素裹的笼罩之下。
一支百人左右的驼队,趟着淹没膝盖的落雪,向卧虎岭进发。
“王爷,王妃,过了那道梁,就到霍将军墓地了!”
梁劲松抖抖肩头落雪,用手指向眼前远处。
“父亲……”
霍幼楠目眶,已经红了起来。
“都跟上,靠山而行,小心坠落!”
永康立在一只雄驼背上,紧靠着山体,让后面的人注意安全。
又是半个时辰的翻越,终于到达卧虎岭的一处平缓地带。
眼前松柏苍翠,灰黑色的石崖,白茫茫的落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又行几步,来到一处石条垒成的墓园。
“英烈祠”三个苍劲大字,被刀斧凿刻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
整个墓园,都是用石条垒成。
一十三座坟茔,都落满了白雪,就像一十三颗白发苍苍的头颅。
比起皇城外鸡冠山的“靖国祠”,这处英烈祠显得就寒酸多了。
甚至布局都显得潦草不堪。
“雁门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汉将营。
万里寒光生积雪,三边曙色动危旌。
沙场烽火侵胡月,海畔云山拥边城。
英魂已乘白鹤去,高堂倚门望儿归!”
望着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墓园,驼背上的永康,不禁吟出声来。
英魂已乘白鹤去,高堂倚门望儿归?
“父亲……”
霍幼楠情绪已经失控,听着永康吟出的最后一句,伏在驼背上失声痛哭起来。
“王爷,请稍等!”
翻身下了驼背的梁劲松,蹚着齐腰深的积雪,从墓园后面的一处山崖下,找了几把铁锹过来。
“这些工具,还是末将当年藏下的,每年清明祭祀将军,用来铲铲杂草!”
梁劲松说着,就把手里的铁锹,分给公羊毅几人。
很快,墓园前,被清理出两丈方圆的空地。
被铲开的积雪,在周围堆得就像一堵墙。
侍卫们和梁劲松带着的四十多人的旧部,不断轮换着,在每个坟头前面,也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已经泣不成声的右卫们,拥着霍幼楠,从带来的口袋里,一件件往外掏着祭祀用品。
梁劲松指着用石头垒成的矮墙和拱门,又道:“原本,只有坟头,后来,赵将军派人修了围墙和门,又移来松柏栽到周围,原本这里,是没有松柏的!”
赵将军?
高祥一怔,立刻纠正道:“是圣上!”
好在永康并不在意梁劲松的口误,淡淡道:“以后注意就是,父皇也算是有心了!”
梁劲松面上一尬,他忘了之前的赵将军,现在已经是大昌皇帝。
由于落雪太厚,一时无法清理干净,只有在各坟头前,清理出一方可供摆放祭品的空地就可。
看到一脸悲怆,在眼前忙碌着的梁劲松,永康不禁想起鸡冠山上的那个老者。
可见,当年霍家军,带兵是如何深得人心!
以至他们故去,手下兵士还是如此惦念。
高祥也默不作声,把右卫们分好了的香烛,拿到每个坟头前放了。
看到霍幼楠悲痛欲绝,梁劲松把点燃的三柱香,双手递向永康!
“王爷,该上香了!”
永康接过香,双手在头顶举了一举,插在霍超坟前,然后拉着霍幼楠的手,一起在坟前跪了下来。
永康一跪!
身后的所有人,都齐齐跪在墓园外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
“岳父大人,永康携妻子幼楠,来看你们了!”
“父亲大人,二叔,霍家的叔伯和堂兄们,幼楠和夫君,来看你们的了!”
“老爷……”
已经是永康右卫的霍家女眷们,已经在永康身后哭成一片!
“将军,你的霍家军,还有人在,小的们眼下听命于王爷帐下,你们就安息吧!”
“霍前辈!”
高祥一脸虔诚,在永康身侧靠后一步跪了,道:“请受晚辈高祥一拜!”
这次收复阳明,面对北凉巴特立部和苏拉尔部五六万大军,直接杀了个血流成河!
昔日铁血卫,不接受战虏!
今日高祥,也是如此。
这一战,杀得神惧鬼愁,杀得山川失色,杀得日月无光。
如不这样,完颜烈怎会心生胆寒?
如不这样,怎会让北凉盟军闻风丧胆?
如不这样,父皇二十年前的耻辱,如何一洗?
如不这样,怎能在二十万定国军心中立威?
如不这样,高祥心中的那个坎,如何过迈得过去?
永康自己,要立威!
高祥,要找回自信!
战狼军,更要打出威风和士气!
吕宁部下,更要打出边防军的决心!
这一战,更是对神机营血与火的洗礼!
接下来,永康拉着霍幼楠的手,在所有的坟头前,一一拜祭。
这一战下来!
霍幼楠不再是那个任性狂妄的大小姐,在阳明城血流成河的拼杀中,她体会到了父辈们当年的艰辛与壮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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