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缓缓地坐下,因为他发现,今天这件事,已经不是简单地敷衍应付就过得去的。
过江龙突入济南,以雷霆霹雳手段,对付他和冯爷,也会以此对付其他人。
再忍耐下去,过江龙就要越界了。
“陈老板你是个聪明人,我已经说过了,有些问题我只说一遍,不要再问东三省这边到处都有我的人,只要了解天子绣的秘密,立刻就能挖出大清龙脉,成为天下无敌的第一巨富。”
过江龙脸上的表情非常坦然,似乎说的是真话,但陈宝祥一瞬间就明白对方不动声色,步步都是圈套,毕竟当下关于大清龙脉的传言有两点第一点就是绝世的财富,第二点就是超人的武装。
以上两点对所有人都很重要,好人希望用他来对付日本鬼子,坏人渴望用它来壮大自己的势力,毫无疑问,过江龙属于后者。
陈宝祥摇头:“太行山那边实在没有朋友可用,就算是写信招他们回来,恐怕也不可能。”
过江龙啪的一声一掌拍在桌子上:“没错,陈老板,你真是痛快,我本来就想告诉你,让你写两封信派我的人送去,感召他们回到济南,帮助我们完成这件事,除了你任何人写信都毫无用处。”
陈宝祥满脸苦笑:“那好吧,信我可以写,但最终效果如何,不是我能决定的。”
当下天子绣出现却没有人能够理解其中的秘密,找到大清龙脉只有一个办法能够解决此事,要么是把天子绣送到太行山,要么是把两个美人全都接回来,让他们重新卷入济南的战斗,陈宝祥写信很容易,但不想给修夫人出难题,那就只剩下把天子绣送到太行山去这一条路。
“朋友,我有个办法把天子绣带到太行山请他们看完给了回复,然后再带回来,这样做一定事半功倍。”
“哈哈哈哈……”
过江龙笑起来指着陈宝祥,笑得前仰后合。
陈宝祥不动声色,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得坚持内心的想法,只要对修夫人和白凤凰有用的,那就一定去做。
“真他妈的陈宝祥给你面子别看不出来,你竟然想让我把天子绣送到太行山,这是他妈的什么鬼主意?我只想让你写一封信,你就生出这么多事端来想想看,如果把你老婆和孩子绑在木桩上准备开汤哇心做醒酒汤,你还会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过江龙眼珠子一瞪,满脸都是凝笑,他拉开了一斤腰带上插着四把飞刀。
全都是柳叶宽的匕首,刀柄上带着红绸巾。
“陈老板,一夜之间我就能让你成家,满门带笑,但却偏偏留着你让你为我做事,论起整人的手段没有人能超过我,不信你让东北的朋友打听打听,我过江龙是个什么角色胡子里的胡子,懂不懂?”
陈宝祥内心愤怒,喝了一大碗茶,才把这种火气压下去,他不想跟东北的胡子发生任何冲突,只会给家人带来灾难。
朋友好话已经说尽,该说的都说了,我不想撕破脸皮,你既然想让我写信,现在就可以写过江龙摇摇头,端着酒杯望着陈宝祥,眼珠乱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对方有四把飞刀,陈宝祥却只有一把脑子,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他不想发生任何冲突,只想圆满的解决这件事,然后全身而退,让陈家米饭铺和东北来的胡子没有任何瓜葛,也就不受其害。
“陈老板,还是算了吧,让你写信,只怕你在其中作假啊,信送到太行山,两个人更不想回来了,我直接派人过去把他们抢回来,送到你陈家米饭铺,然后把天子绣交给你,由他们破解怎么样?”
陈宝祥不明白对方哪来的这么强硬的底气,而且过江龙突然出现,假如没有日本鬼子的支持,恐怕不会如此理直气壮,从表面看他不是南方军的人,也不是八方面军的人。
那好吧,悉听尊便,我不过是个厨子,开着一家米饭铺任何事情都愿意听你吩咐,但是我们江湖人祸不及妻儿,对不对?
“放屁,那只是你们中原江湖的规矩,在东三省拳头大就是大哥,刀子快就是大爷,我管你什么江湖规矩,惹着我的人就让你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过江龙咬牙切齿,露出了本来面目。
他到米饭铺的时候装的诚恳木讷到现在仿佛一条揭去了面具的狼,恶狠狠的盯着陈宝祥,让他无法转身,陈宝祥只能自认倒霉,连连点头,他只能寄希望于太行山那边守卫森严,过江龙无论派出多少人马,都不会伤害到白凤丸和修夫人。
过江龙拍了拍手掌,一个老鸨带着四个姑娘走进来,个个都如花似玉,少年风流。
陈老板,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今晚的礼物,希望你能满意他们四个是这家店里的头牌,我全给你包下来,怎么样?够意思吧?
老鸨会捂着手绢儿:“陈老板稀客呀,我们都知道你不来这种地方,还是这位老板有面子,请你你就到了四个姑娘青春年少需要男人怜惜,今晚就全都交给你啦,让他们好好伺候你。”
陈宝祥沉下脸来摇头:“我不需要赶紧带他们出去。”
四个姑娘吓了一跳,赶紧退出去,老宝不乐意了,就算你不要,这位老板的钱已经付了,我们也不会退给你,陈宝祥冷笑一声没有回答,这些劳保眼里只有钱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只要能给他赚钱,就算是男女混合也无所谓。
过江龙我要走出去,陈宝祥坐在屋里生闷气,无端卷入这场混乱,让他无法挣脱,实在是郁闷之极。
他想了想把老宝叫进来,刚才这位老板到底是什么背景跟你说过什么,老老实实告诉我必有重谢。
老鸨轻轻挥舞着手绢,把过江龙夸了个遍。
“这位老板出手阔绰,大方极了,店里的所有姑娘都领到了赏金,就连我也领了十个大洋,他没有别的诉求,就是钱多的花不了,愿意出来大把的发钱寻个开心,我们以前都知道陈老板是一个顾家的男人,不会到八卦楼来也想不到他请人过去,你立刻跟着回来,这些姑娘真的很不错,如果你喜欢哪一个都能让你一夜风流,莫齿难忘。”
陈宝祥从老鸨嘴里问不出什么有效线索,因为过江龙说话很少,对那些姑娘也并不在意陈宝祥没有揭破过江龙的身份,对方是东北来的胡子这种身份反而让这些姑娘们更喜欢陈宝祥,告辞的时候也没再见到过江龙,对方似乎已经销声匿迹,虚晃一枪就消失了。
陈宝祥一个人往回走,越想越郁闷,他本来以为白凤凰和修夫人到了太行山就能高枕无忧,怎么也想不到,就连过江龙这种人都有把握,派人去挟持两位美人回来。
他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囊子,假如过江龙的话变成真的,他又得打起精神保护他们跟从前一样。
一直到进家门,陈宝祥心里七上八下,就没有平静过,夜已经深了,但柳月娥还守在店里。
店门开着,灯光透出来,劈开了黑夜。
陈宝祥走进去,柳月娥又惊又喜,但仍然沉着脸,我以为今天晚上你会住在八卦楼,不用给你留门了,正要关门睡觉。
陈宝祥握着柳月娥的手,不要生气了,东北来的客人跟我开玩笑,八卦楼再多姑娘也跟我无关,你这么做只会让孩子们笑话柳月娥忽然间破涕为笑,我只是觉得咱家里有了钱之后,请你吃饭的人越来越多,投怀送抱的外面的女人也越来越多,你最好能好好管住自己,干万不要让孩子们笑话诱饵都大了,如果知道他爹是那样一个人他该怎么活。
这些话以前柳月娥就说过,陈宝祥并未当真,但现在面对种种诱惑,他必须打起精神来,不然真的会一夜之间酿成大错,就再也无法挽回了,尤其是八卦楼这种地方更得小心谨慎,他怀疑过江龙这么做是想故意陷害他,让柳月娥生气导致后院起火这种想法简直太恶毒了,其他人根本想不到。
陈宝祥过去从未跟东北的胡子打过交道,有一些朋友都是做生意的那些呼啸来去的胡子做事根本不按规矩,全都是幸之所至,肆无忌惮,这才最亮人担心,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规矩,更没有讲规矩的习惯。
这一切陈宝祥都没有通知冯爷就是因为双方利益交错,他不知道冯爷处在什么样的位置,这一次连天子绣都交出来了,冯爷的态度无比消极,根本不会引起过江龙的警惕,这才是最可怕的。
冯爷的反击往往是在无声无息当中过去,陈宝祥就领教过了,而且他背后有南方军作为后盾,不惧怕任何江湖势力。
柳月娥铺开被褥,两口子准备休息,忽然间柳月娥想到一件事:“正觉寺街那个小院还一直空着,白白花钱不如退掉。”
陈宝祥下意识地摇头:“你不要管了,那是白凤凰和修夫人的地方我帮他们做下来就属于他们,如果有一天他们回来当然会去住。”
两个人提到白凤凰和修夫人,各自的心里全都咯噔一下。
柳月娥是觉得陈宝祥,贼心不死,还在蠢蠢欲动,而陈宝祥确实想到了一些不祥之兆。
既然这个院子刘这是为修夫人准备的过江龙,又想把他们两个人弄回来,冥冥之中似乎已经注定了某些东西。
这让他感到恐慌,一旦修夫人有难,他第一个跳出来,用自己的胸膛抵挡刺刀和子弹,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