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日日都去校场,谢停舟有公务要办,不能日日都去,要晚上才见着人。
他正是耽溺在她身上的时候,比从前还要黏人,今日拘她在王府,自己也把公务搬到书房来办。
“大哥他们脚程快,算起来此刻应该过平州了。”
沈昭在大婚次日就回了河州,正好和兮风派去接丫鬟的人一道。
算起来,沈昭也还是新婚燕尔,专程为了沈妤大婚赶来,又舍不把新媳妇扔家里,得快马加鞭赶回去。
谢停舟说完,半晌没听见回音,抬起头看见她埋头在案上认真算着什么。
“算什么呢?”
“别打岔。”沈妤头也不抬,一手拿笔,算完才抬起头问:“你刚才说什么?”
谢停舟下巴指了指。
“哦。”沈妤在账本上敲了敲,“我在算下一季那五千兵马和新兵的军需。”
谢停舟拿起账本看了看,这账算得很漂亮,果真是在大周第一商贾之家浸染出来的。
谢停舟在一旁看她算,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
若是无事,下人们是不敢走这么急的。
“王爷,王妃。”
谢停舟侧头,“何事?”
侍女在门外说:“有人上门送礼,说是给王爷和王妃的新婚贺礼,是从盛京来的。”
沈妤也惊讶了片刻,“确定是盛京送来的?”
盛京已无亲朋好友,她想不出还有谁会送礼来。
“会不会是燕王送来的?”
谢停舟和李霁风是至交好友,但如今的形势,也说不准了。
“去看看。”
谢停舟和沈妤出了王府,王府门前停了几辆马车,还有一帮送礼的人也等在门口。
领头的小胡子看见人浩浩荡荡从大门出来,赶忙赔着笑上前,“见过王爷、王妃,小的是从盛京来送新婚贺礼的。”
“是哪家府上?”谢停舟问。
小胡子这才想起来,拿出帖子双手奉上,“小的是江阁老府上的人,替我家少爷户部侍郎江大人来送礼的。”
谢停舟伸出的手又垂了下去,侧头看着沈妤。
沈妤也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小胡子捧着帖子说:“这车上的东西,全是侍郎大人送给王妃的新婚贺礼。”
在场的其他人不知内幕,还以为两人曾同朝为官关系不错,但沈妤和谢停舟却清楚得很。
沈妤看见谢停舟的下颌紧了紧,又缓缓松开。
谢停舟语调微冷,“既是给本王的王妃的贺礼,那这礼我们收下了。”
沈妤刚想说话,谢停舟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喊了一声:“长留。”
“哎。”长留蹦跶上前来。
谢停舟道:“这天冷不冷?”
长留愣了一下,“当然冷了,我的小乌龟都给冻坏了,前几日一动不动,我还以为要死了呢,结果……”
长留一开口那张嘴就闭不上了。
谢停舟打断他,“那去拿火油来,主子我给你点个篝火。”
“好啊。”长留应了一声,转身就跑。
送礼的小胡子一听,觉得不大对,又不敢直言相问。
兮风拿刀柄挑开了马车,往里瞧了一眼,“怎么都用油纸包着?包这么严实干什么?”
小胡子道:“都是些木质的稀罕物件儿,还有些绸缎,怕路上受潮,所以都包起来了。”
兮风颔首,打了个手势,王府侍卫上前来搬东西。
箱子不少,侍卫两人一箱抬下来,兮风站在一旁也没点数,反正一会儿都是要烧的,点了也没用。
小胡子又捧出一个小匣子,“王妃,这是我家大人叮嘱过要亲自交给您的东西,都是您从前喜欢的物件儿。”
匣子缓缓打开。
谢停舟脸色顿时一变,一手将沈妤一揽,抽出身旁侍卫的刀。
只听“啊”的一声,小胡子抓着自己的手腕惨叫起来。
那只手从手腕处齐根断裂,可地上掉落的断手有两只,一只新鲜带血,一只乌黑,还有一个空空的匣子。
侍卫“唰”一下齐齐拔刀,顷刻间便将所有送礼的人全都制住。
小胡子疼得连连惨叫,“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谢停舟冷冷看着那人,“江寂让你来送断手?”
小胡子顾不得疼痛,看到匣子里的东西也呆了,“不是,不是,这里头怎么会是只断手?明明是……”
“是什么?”
小胡子疼得几近抽搐,“是,是王妃的贴身之物。”
谢停舟眼中闪着危险,刀尖在小胡子脖子上抵出了血。
“再,说,一,遍。”谢停舟一字一顿。
小胡子喘息道:“是首饰,是王妃在闺中的首饰。”
“你胡说!”沈妤怒道:“我何时给过他首饰。”
“小的只是送礼的,真的不知道。”
“打开。”沈妤冷声,“将所有箱子都打开。”
第一口箱子打开,侍卫便愣住了,紧接着第二口第三口……整整十几口箱子,装的都是同样的东西。
谢停舟心知有异,放开沈妤让她站在原位,独自走近了看。
视线从一口口箱子扫过,一字未提,却忽然提刀。
刀光闪过,一名送礼的小厮捂着脖子倒地。
沈妤抬脚上前。
谢停舟:“站那儿,别过来。”
这话根本不能制止沈妤,这些箱子里到底是什么,她得自己看个明白。
随着她的走近,箱子里的东西也显露出来。
是人,死人。
江敛之给她送来了十几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