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霓裳依旧是倔强的抬着头：

“我不！”

月光菩萨叹了一口气，在身旁的小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为师给你带了外边的甜果子，你尝尝？”

楚霓裳摇摇头：

“我不。”

月光菩萨叹口气：

“不用这样，你就算是吃了果子，也不用非得答应为师，吃吧，就当是为师补偿你的，这些日子把你关在这里也是苦了你了。”

楚霓裳眼角含泪：

“我不。”

月光菩萨无奈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把桌子上的那些果子收起来，只是再度站起身来，又吱吱吱吱的朝着楼下走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楚霓裳才看向了她师父的背影。

这副佝偻的身影仿佛把整个净土寺都扛在了肩膀上一样，脊梁早就已经彻底的弯掉了。

如果……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要答应她的恩师。

可是……

在关禁闭之前，月光菩萨把她叫到了自己的禅房之内。

当时，月光菩萨并没有责怪她擅自出寺去救治小乞丐们，也并没有责怪她偷了寺庙里面的粮食去给那些小乞丐们吃，而反而是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霓裳，你，愿意接受我的应身佛因位么？”

这个问题彻底的打了楚霓裳一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中她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能努力的摇了摇头。

如果换成寺庙外面那些修士术语的话，此时就是她的老师在要求她继承自己的修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月光菩萨的因位，是她撑到现在的根本，如果继承了她的因位，先不说楚霓裳会怎么样，月光菩萨，必死！

楚霓裳绝对不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霓裳！”

一看小丫头还要辩解，月光菩萨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轻轻的摇了摇头：

“你不要担心我，继承了我的因位，我虽然这副躯壳，可能会肉化清风骨化泥，可是，你却能够继承这菩萨因位，继续代替我保护净土寺，保护这汴梁城的百姓。”

说到这里月光菩萨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这天下已经有了大乱的预兆了，眼下这个时间点凭借我这一个腐朽老迈的身体是根本撑不下去的！我没有希望成为守住汴梁城的那个人！但是你可以！”

说到这里，月光菩萨的眼睛似乎都在散发着许久不曾见过的光芒：

“只要你接受我的因位，你可以成为净土寺的新一任主人，你可以帮助肖无恨撑住，帮着他救更多的人！你难道希望汴梁城沦陷吗？”

楚霓裳我记得当时自己的手都在发抖，可是无论月光菩萨怎么劝她都咬死了不肯答应。

她不愿意亲手送自己的师傅去死。

万般无奈之下，月光菩萨也不能强行逼她答应，更不能够强行把自己的因为传到楚霓裳的身上，只能把她关了禁闭，不让任何人去见她。

看着自己老师的身影在楼梯上缓缓消失，楚霓裳眼睛里面的那些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她用自己的袖口轻轻的擦了擦眼睛。

她能够明白恩师的担心，能够理解恩师的想法，可是她并不愿意这样做。

在楼上的这些天，她虽然说不能够见到任何人，不能够跟任何人说话，但是她自己也想了很多。

她始终是觉得，自己的师傅，杞人忧天了。

就算是蛮族南下了又如何？

原本他们净土寺有一尊大菩萨就已经是北凉无敌了，现在是一尊菩萨加一尊罗汉，谁能打得过？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

“几位这一身风尘仆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安塞？燕秋？横屯？咱们凉州这一片的？”

周瑜那个锃亮的大光头就在阳光底下，一晃一晃的朝着这边过来了。

李玄越发的厌恶起来。

太晃眼了。

似乎是已经察觉出来李玄的厌恶，周瑜嘿嘿一笑，从自己的屁股后面摸出来一个斗笠直接戴在了脑袋上：

“这样就没事了吧？”

李玄并没有回应他，而是指了指地上那具徐杰的尸体：

“这人为何杀了？”

周瑜愣了一下：

“我这……我这不是生怕这个不长眼的冲撞了贵客吗？难不成几位认识他？”

李玄看了一眼大熊猫背上的那个徐青青，这几日虽然说徐青青服下了丹药之后也曾经苏醒过，但似乎是精神上受到了创伤，一直是时睡时醒。

看刚才徐杰的这副样子，分明就是认识这个姑娘，而且根据徐青青断断续续的描述，他也能够知道，当初是因为给自己的父亲出头，所以才被人打昏过去的。

那么这个扑街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应该就是徐青青的父亲，徐杰。

周瑜一脸的惶恐：

“我这……我真不知道几位竟然认识这个人，这……我要不要去找个医生来？”

找医生来？

眼下徐杰的血都已经快凝固了，再找医生恐怕已经晚了吧？

更何况这个锃亮的大秃头，出手的时候，分明就是下的死手，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救治的机会，这一点他自己不可能不清楚！

李玄厌恶的摆了摆手：

“算了，你别恶心我了。”

周瑜呵呵一笑，伸手一拱：

“这位先生说的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恶心你了？我现在都已经戴上了帽子，您说……”

啪。

锈迹斑斑的大刀直接飞了出去，在周瑜的脖子上转了一圈，就飞回到了李玄的手里。

这个纵横凉州北部，戎马多年的武夫，在没有察觉到的时候就被人带走了性命。

李玄是真的烦这种人。

大熊猫也是如此。

徐青青还在睡觉。

只有丁长连正拿着纸笔刷刷刷的记录着。

周瑜一死整个军营顿时大变，原本还能镇压住自己那些手下的将领们，几乎在转瞬之间就被那些暴动的手下们围困了起来，很快他们身上都已经扎满了各种各样的武器。

营啸了。

李玄就背着那把大刀，径直穿过了混乱的营地，笔直的朝着凉州城大门而去。

凉州成大门上，一个守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再看看那个面不改色一刀砍了周瑜的狠人，直接转身就跑了。

他倒不是逃跑，而是去赶紧通知自家的主帅，凉州城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