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嫩江边一条巨蟒猛然抬头,一双厉目穿破迷雾,牢牢锁定他们这批战舰,几乎同一时间,无数的凶兽同时飞起,倒卷而回!
天空如兽海,地上若兽潮,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机,直接封锁千里虚空,百条战舰上的所有人,脸色一齐改变。
而在此时,前面山峰之上,巨木参天横长,片刻时间,将前方所有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
而右侧深谷,传来一声怒吼,山石纷纷下,无数巨人同时站起,每一个巨人都至少身高百丈,更有恐怖的数千丈法身。
数百里山谷,上万巨人,几乎就塞满了山谷。
那气势,真正是让人骨子都震颤。
“结阵!”路天高一声令下!
嗡地一声,百条战舰之上同时多了一层蒙蒙的血光。
这是百战沙场的精兵,集合全身气血,以军阵泛发出来的沙场杀机。
陷入重围,有死无生!
但林苏却是笑了:“战兽之潮,实是有些麻烦,我就来瞧瞧,他们自己如何来解这麻烦!”
声音一落,另一重玄妙的兵法发出。
这一招兵法,名:李代桃僵!
兵法一出,神奇的天道伟力一卷之下,林苏座下的百条战舰,突然到了巨人嘶吼的那座山谷,而那些巨人,与他们换了位置!
第一波兽潮之下,数百巨人第一时间扑倒。
巨人还以为这是东域大军对他们发起了攻击,一个个拿出比沙锅它爹爹还大一百倍的拳头,不管三七二十几,一气猛砸。
然而,这一砸不对劲,怎么打的不是人,是兽?
他们什么时候陷入兽群了?
千里之外的紫气文朝中军账中,洛河脸色陡然一变:“潜行越过兽群,轻描淡写与敌互换位置,如此神奇的兵法,简直闻所未闻也!役兽师!”
“在!”木族所在位置的那座山峰,一名老者面对西北方鞠躬。
“立即停止兽群!”
那个役兽师手一起,一支奇笛出现于掌中,猛地一吹,声波滚滚,掠过千里沙场。
奇笛所到之处,兽群陡然停止。
那些跟凶兽打得血肉横飞,摸不着头脑,却也转不动脑筋的巨人,眼睛一个个睁大,吃惊地盯着面前的战场。
计千灵道:“坏了,役兽师叫停了兽潮…”
林苏却笑了:“役兽术,好啊,我正好试一下我乐道之中的另一块拼图!”
拼图?
又见拼图?
何意?计千灵心头大动,但无论她何种心思机敏,也万万猜不透林苏此刻口中所说的“拼图”二字,是什么意思。
林苏笑声一落,手一伸,一管熟悉的玉笛落入掌中。
笛一横,一首妙曲透笛而出,无限欢快,无限神秘…
天空之上,青莲朵朵,朵朵青莲作鸟飞,宛若受到了某种神奇的牵引…
计千灵眼睛都直了,她好喜欢相公之曲,但是,她觉得这时候真不是吹曲子的时候…
但是,她的心突然狂跳!
无数的飞兽同时飞起,地上的兽潮再度生成!
计千灵突然就懂了“拼图”二字的含义。
他的乐道,以前只是乐道,充其量还可以借天道伟力演绎万千形态,甚至形成千军万马的“十面埋伏”。
但是,终究也没脱乐道之本来面目。
而今日他的乐道,开了一扇新门:役兽!
这,就是他乐道上的另一块拼图。
可是,这怎么可能?
那个已至前线的役兽师脸色大变:“以乐役兽?”
紧急将手中奇笛再度放到嘴边,一股音波浪潮以山洪暴发之态势席地而出,然而,往日无往而不利的役兽之术,今日变得不灵,役兽之音,在林苏乐曲之中,几乎充耳不闻。
已被叫停的兽群真正暴起…
一条大得无与伦比的、达到妖擎级别的巨蟒横空而出,将扑向山峰的几百名巨人撞成血雾,血雾弥天之际,下方各类凶兽全都疯狂,扑向巨人一族!
纵然巨人一族高如山岳,但数以千万计的兽潮一奔涌,纵然是山岳,也给你当场横推。
转眼间,上万巨人一族,全都被兽潮湮灭。
整片天地,完全是兽的海洋。
无比的疯狂…
地动山摇之中,即便是林苏身边的东域勇士,也个个脸色发白,如此惨烈的兽潮,他们从未见过。
这根本非人力所能抵抗。
只一个瞬间,兽潮将万名巨人一族生生撕裂。
同时扑上了前面的山峰,那山峰,是木族的!
木族数万人脸色齐齐改变…
虽然木族之人最擅长防护,但是,也得看是面对什么,面对完全疯狂的兽潮,再坚实的防守都没用…
木族二长老紧急呼救:“兽潮暴动,疯了,全疯了…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短短一句话间,木族已有数千人惨死。
哪怕他们身化巨木,也会在兽潮中撕裂,哪怕他们身入地下,也被兽潮拔起。
“走!”
木族长老冲天而起,天空突破。
但天空之上,兽潮更多,铺天盖地压下,无惧生死…
后方,紫气文朝统帅府,军师手指轻轻颤抖:“他竟然也精通役兽之术…”
洛河脸色一片乌青:“所有役兽师听令!”
“在!”八名老者同时躬身。
“立赴前线,夺回兽群控制权!”
八名已达万象境的役兽师一步千里开外,两个起落就到了前线,他们同时抬起手中的奇异笛子,八股浪潮卷向失控的兽群。
最前面的一排兽群陡然止住。
然而,对面的笛声之中传来一个直透人心的灵魂之音,是说话的声音:“等的就是你们!”
声音笔直地钻入八人的灵台,化为一道神秘的杀机。
这杀机是如此的恐怖,如此的无可抵挡,纵然他们全都是万象境界,依然没有丝毫抵挡的余地,因为这门神秘的术法,根本就不是天道之法。
“次神秘术!你…你竟然还精通次神秘术…”其中一名长老还保留了一点点灵智,发现了这最大的玄机。
役兽术,本质上是精神控制。
脱胎于次神秘术。
请记住,只是脱胎于…
也就是说,次神秘术,是这一派系修为的老祖宗!
他们只是精通役兽术,但并不精通次神秘术,他们没有失路莲,也根本无法开启次神之门。
此刻,遇到林苏正宗的次神秘术,一个照面间,八名万象齐齐静音——事实上,林苏要杀第一名役兽师只是一念之间,哪怕这名役兽师藏得再严实,都逃不过他的次神锁定,但他没有第一时间杀。
他知道战场上象这类役兽师不止一人。
他还知道象这种规模的大战,战兽离不得役兽师,他要借这个机会,将这支大军中所有役兽师全都找出来,一次尽灭。
所以,他一开始就小小地示了个弱,跟第一位役兽师争夺兽群的控制权,争得有来有回的,并不占绝对上风。
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统领绝对会集中更多的役兽师,对他形成绝对压制。
这样一来,林苏要的战果就来了!
至此刻,战场之上,再无役兽师,只有林苏,一管玉笛为媒,操控三千万战兽,席卷沙场,湮灭巨人族,湮灭木族,湮灭火族,湮灭石族…
三千万战兽哪怕再疯狂,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在疯狂攻击中,快速减员。
一千万,五百万,三百万,最后的百万战兽,被金族一顿猛杀,化为血泥。
金族长老目光抬起,看着前方千里之地的血肉横飞,眼皮轻轻地跳…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在东河之东,距离嫩江城千里之遥。
林苏出阵而战,仅仅一日,横推千里,八个种族、数千万战兽,一战荡平。
这些种族直到灭光了,也大多数都没看到林苏的影子,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战兽!
事实上,这千里血路,不是林苏造成的,而是他们自己带来的数千万战兽。
这太可怕了!
这不是人该来的地儿…
就在此时,百条战舰陡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战舰之上,巨大的战旗如同血染残阳…
“杀!”路天高一声大吼,百条战舰之上,大旗一举,集结百万大军战力的战阵发动。
金族所在的山头当场荡平。
金族长老带着数十名长老同时飞起,然而,这一飞起,旗舰之上,一道剑光!
剑光有时光之美,有空间之莫测,有因果之玄,亦有毁灭之杀机…
数十名万象级别的长老,一齐湮灭!
“荡平东岸百里连营!”
飞龙军团正式出手,百万大军挟着最猛的战场雄风,将所有的憋屈、所有的忿怒、所有的战意,一古脑儿倾泻到金族百里连营…
太阳下山的那一刻,百万大军云集东河之东,这一侧,方圆千里之内,没有异族,没有紫气大军,只有残阳,如血!
路天高站在最高的堤岸之上,眼中满是热切。
征战沙场数十年,唯有在林苏手下,他才最是扬眉吐气。
当日西河跟着林苏连番大战,那份惬意与豪气,是支撑他这一年多生死博杀唯一的信心之源。
今日,再度跟着林苏大战,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何为横扫天下如卷席!
龙二立在东河边,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河水,也默默地观察着百丈外的两条人影。
他几乎一辈子都在龙渊。
他毕生的使命就是保护仙皇。
仙皇令他保护这位白衣侯时,他内心还有过失落,他觉得他混成了潜龙卫中最没出息的那种类型,竟然只配保护一个侯,但如今,他的心态完全改变了。
他觉得他很幸运。
如果跟在陛下身边,他如何能亲眼见到这样一幅战场壮烈在面前展开?
百万大军直接出了东域仙朝最后的防线,一路横扫千里,短短一天时间,收复千里失地,让仙都闻风丧胆的紫气大军,异族大军,铺天盖地的战兽,在这位年轻大帅的手下,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见证了一个传奇的人!
他见证了东域仙朝一代历史!
他必须保护他!
保护这位注定会流芳万世的绝代天骄,平安返回仙都!
而他要保护的人,此刻似乎没有什么被保护的觉悟…
他竟然跟计千灵在江边漫步,将两军前线踏成了湖畔柳荫堤。
就在龙二微微皱眉的时候,林大风流朝前又踏了一步,他的脚下,出现了一条柳叶舟,他跟计千灵踏上了这条柳叶舟。
而且计千灵白如玉的脸蛋上,飘起了一缕红霞。
“大帅!不可下河!”龙二一步上前,紧急制止。
“行了!”林苏轻轻挥挥手:“关注下嫩江那边的情况,我的安全,不用你多操心!”
嫩江那边的情况…
龙二脸上颇有纠结…
他到现在都觉得,林苏离开嫩江之时,给他下的那道指示,非常过分…
但有什么办法呢?
仙皇的旨令就是:林帅如何说,你就如何办!
行吧,反正这条河目前看着还正常,我就先关注下嫩江…
柳叶舟在东河之中漂了很远了。
夕阳西下,也已经夜幕低垂。
嗡地一声轻响,夜荧灯亮在船头。
就象是一盏晚归的渔船之上,一盏风灯。
“今日这曲怎么回事?”计千灵很久就想问了,也只有此刻才有机会。
林苏道:“这一曲《百鸟朝凤》。”
计千灵横他一眼:“谁问你曲名了?我问的是…你怎么可能精通役兽之术?”
“这还真是个秘密!”林苏笑了:“我保证,你是我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告诉的人!”
计千灵心头大跳…
林苏目光移了过来:“知道这一年多,我在哪里吗?”
计千灵道:“全天下人大概都知道,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入了封天路。难道不对?”
“对了一半!”
计千灵眼睛睁得老大:“对了一半?何意?”
“有一个我,的确进了封天路,但另一个我,在另一个神秘的地方!”
“分神术?!”计千灵声音都有点颤抖。
“是的!分神术!”林苏轻轻握住她的手:“知道我为什么要将这底牌亮给你吗?”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媳妇,我不想你担心我会玩掉自己的性命,我要你知道,不管我在哪条钢丝上跳舞,其实都是有着一重保险的,你可以安心!”
计千灵心头一片狂潮泛滥…
分神术,非完美根基不可分。
纵然仙域大世界,分神术也是传说级别的秘术,数千年来,都未曾听闻有人精通。
这种秘术最强悍之处,就在于修行者几乎不可杀死。
这对于他而言,是最大的秘密。
他却告诉了自己。
只因为一点,他知道自己对他是何等的关心,他为了让自己安心,而吐露了最大的秘密。
这个男人,真的不枉她在自己身上施展几回“天算之道”啊…
万千思绪心头流过,或甜蜜或温馨或羞涩…
终于化为一个终极问题:“那另一个你,到底在哪里?”
林苏也反问了她一个问题:“役兽术的根脚在哪里?”
计千灵眼睛猛地睁开:“无间门!…你…你潜入了无间门!”
“是啊,这一年多,两个我,分头行事,一个我入了封天路,修为提升了一大截,另一个我,有点没出息,整整一年多时间,也就是搅一搅局,学到了一门小手艺而已。”
“役兽术,在你看来,只是一门小手艺?”计千灵喃喃道。
“是的,战场之上,我其实有一堆的法门可以赢得战斗,役兽术,只是让战争更简单些而已,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计千灵目光慢慢抬起,遥望夜空深处:“有些事情我已经想明白了,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没太明白…”
“说说看!”
计千灵道:“你既然已经潜入无间门,那么,无间门就该是你手中的工具,借无间门之力铲除青莲宗,即便不是你的奇谋,显然也是你愿意看到的,是吗?”
林苏笑了:“我早就知道,你能看懂这个大棋局。”
计千灵道:“那你为何要公开破除《不死经》之法?”
听到林苏已经潜入无间门,她自然也就想到了最近无间门的大动作。
无间门从幕后站上前台,开启了收复烟雨皇朝的大战,一路横扫,一路横推,与青莲宗的大战一触即发。
无间门是他的敌人,青莲宗也是。
事实上,这两大宗门,一直都是大苍界千亿苍生头顶最大的阴霾。
而引发敌对势力之间的战斗,也一直是林苏最乐意干的事。
所以,她看清了这后面的大棋局。
但是,她看不懂林苏刚刚繁花城中,落下的这颗棋。
你既然拿无间门当棋子,那《不死经》破解之法,就是你向自己捅的那一刀。
《不死经》是无间门三大不死军团最强悍的护身法则,有此护身法则存在,无间门就是不败的。
现在你公开破解之法,岂不是自毁棋子?
针对这个问题,林苏笑了:“所谓棋局,势均力敌才是好棋局,无间门在那位五皇子江王统领之下,有些太强了,我担心青莲宗一个照面间就被他平了,所以,我需要给自己这边做点减法,让战局平衡些,让两边高手死得更多些!”
计千灵久久地看着他:“我以前有没有说过,你有点可怕?”
“说过!但那是你成为我媳妇之前的事…”
“意思是,我成了你媳妇之后,只应该记住你的可爱?”
“嗯,今夜风清月静,你我久别重逢,是否该当在这明月之下,在这东江的春夜,让江水泛起点点微波?”林苏的手移到了她的肋下。
计千灵心跳加速了:“现在是在战时,不好吧…”
“大战嘛,劳逸结合。”
“可我…可我一直很期待仪式感…”
“要不,我让飞龙军团把大旗举起来,喊一声大帅加油?”
“臭坏蛋,你太不要脸了,嗯…”
林苏手一伸,将她拉进了怀抱。
计千灵脸红心跳的,已经乱了分寸,好不容易将上次的激情放纵给补上了,今夜一过,明天又得继续补,这没啥,但是,这是大战啊,东河东岸是飞龙军团,西岸是敌军,我们在中间搞这名堂?
就在这个时候,林苏的动作突然停止了。
甚至于,他轻轻一推,两人坐的位置分开了。
无声无息间,一条黑影出现在舟头,龙二!
“大帅,情况不对!”
计千灵目光一落,心头大跳,天地完全改变了。
前面的星空,被一层浓雾封锁。
前方的水面,一层浓雾封锁。
天空,伸手不见五指,水面,漆黑如墨。
而且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在后面推动。
将这浓雾、将这深黑从东河西岸,一路推向东岸。
林苏眼中光芒微微闪烁:“西河异族,看来还真是不记打啊。”
计千灵两眼之中,似乎有着无尽的鳞片翻飞,她慢慢从远方收回目光:“是,这是鳞族!”
鳞族,沼泽中的种族。
水底,是他们的天下。
陆地,是他们的天下。
虽然天空理论上不是他们的天下,但他们有各种神奇的术法,可以轻易地将清风明月之下的江南水乡,变成阴森恐怖、暗流激荡、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沼泽泥潭。
刚才的东河,清风明月。
但如今的东河,已宛若沼泽深潭。
这就是西岸此刻的防护。
一条河,原本不足以阻挡大军,万里穿云梭,可以轻松横渡任何一条河流,但是,当这条河流被鳞族完全占据的时候,天空地上河下,尽成人间禁域。
“大帅,鳞族在异族中亦是赫赫有名,最擅长营造有利于他们的战场,在这种情况下,不宜轻渡…”
龙二的声音戛然而止,盯着前面的东河河面。
他的眼神中,杀机横流。
这就是潜龙卫的标准眼神,潜龙卫的职业本能就是:所有人,尽皆图谋不轨。
何况此时此刻?
何况来的人如此诡异?
计千灵心头却是大跳。
而林苏,目光大亮…
东河河面,此刻很诡异。
左侧风清云淡,明月在天。
右侧黑浪翻滚,天空水下尽皆光怪陆离。
水中生物也尽皆不安。
而有一白衣女子,似乎踏月而下,赤脚踏着这一条分隔线,飘然而来。
她的神态无限安详。
她的头发,带着月色银辉。
天空的月亮,似乎是她脑后的一轮投影。
她,是月下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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