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昊觉得自己在飞。过了一会儿又觉得这不像是在飞。但反正很别扭。身体就好像根羽毛一样,感觉不到一点重量。他意识到自己正漂浮着,却不是在水里,而是在空气中。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察觉到自己所处的状态——失重。
眼睛早就该从时空穿梭的炫彩中适应过来了,可所见之处仍是一片漆黑。借助时空门的一点幽光,全昊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长方形,空荡荡的盒状空间。
失重实在是太让人无所适从了。全昊怎么调整都觉得身体不得劲儿。浑身使不上力让人很不舒服,他手舞足蹈的想要抓握住什么,却只是把自己的身体弄得无助的旋转起来。
最终,他颓然的放弃。强忍着大脑传来的眩晕,依靠仅有的一点惯性向空间的某个角落飘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个角落终于近在咫尺。他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耐心,千万不要用力过猛。那样会适得其反,反作用力会把身体弹开,继续处于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状态。
觉得距离合适了,全昊小心的伸出右手,往前抓握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墙壁外表。左手和两腿则高度紧张,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反作用力。
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处的墙壁不知是什么材质,总之吸附性很好。全昊一只手便产生了足够的抓握力,把整个身体固定住。他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有个能借力的地方了。虽然感觉还是很飘,但总算比无根的浮萍要好多了。
得了依靠,全昊这才有机会平复下心情。原本不及处理的感觉器官这时纷纷向大脑发送报告。首先是鼻端传来浓重的滞涩感,刺激的全昊几欲咳嗽。这里的空气似乎许久没有流通了,又干又燥,夹杂着尘土的气息。令初来乍到的他很不适应。接着他眼角的余光又捕捉到几点幽暗的光。光亮就在他脚下不远处,但如果不是用余光,再加集中注意力,很容易就会错过。
全昊一个发力,控制身体向有光处飘去。更多,更亮的光点一个个跳了出来。直到离得足够近了,他才意识到,前面居然是一个舷窗。而那些光点,就是窗外的颗颗星星。
趴在舷窗上,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借助那点点的星光,巨大无比的阴影占满了穿越者的眼帘。这阴影就像远古的巨兽,潜伏在黑暗中,只时不时露出一鳞半爪。庞大的身躯向着远处的空间一直延伸,仿佛永远也到不了尽头。
我居然真的在一艘太空船上!我居然飘在外太空!该怎么形容全昊的心情呢?震撼?可今天他受到的震撼实在太多了点,心脏都开始麻木了。
所以他这回心情平静下来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
“有人吗?”这貌似是个密闭的空间。全昊一边四下摸索,一边大声呼喊着。喊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在打鼓:这应该是艘人类的船吧,不会有异形什么的突然窜出来吧。
然而失望的是,无论他怎么呼喊,周围一直静悄悄的。情急之下他开始敲打墙壁——用那把得自上个世界锈剑。
周围是在太暗了,全昊又想到,自己的手机好像一直放在裤兜里,赶忙摸了出来。手机的光不强,但总比黑灯瞎火的乱摸要强。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无论怎么弄都开不了机。他这才想起在第一个世界,这部手机可是泡过水的。虽然这部小两千的国产货功能挺全,耐摔耐打,可从来没有防水一说。看来是彻底报废了。
无奈,全昊只能继续忍受伸手难见五指的日子。呼喊和敲击没有反应他也渐渐没劲儿了,待把整个墙体摸过一遍,他得出又一个让人沮丧的结论:他找不到这个舱室门的位置。整个空旷的房间没有按钮,没有触屏,没有阶梯。甚至连条缝隙都找不到——至少他用手摸不到。这符合穿越者脑海里,这是个高等科技文明的认知。至少地球上的人类距离造出如此庞大的外空飞行器,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要走。
可问题是,难道全昊就一直被关在这间长二十米,宽十米,高约八米的盒子里面?没有接触,他怎么能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
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后,全昊停了下来。他悬在半空中,想保持一个躺卧的姿态。然后他才意识到,在失重环境下,躺卧和站立本就毫无区别。
身体放松的结果,就是在如此寂静黑暗的环境里,脑子反而愈加活跃。一时间各种思绪不约而同的跳进脑海。他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回去。然后就想到了父母,想到了朋友,想到了工作,想到了流光城岌岌可危的人类,想到了大学暗恋过的女孩儿,最后就连小时候欺负过他的小霸王都跳出来捣乱。
不行,再这样下去,脑子就要爆炸了。必须找东西分散注意力。
找什么好呢?
舷窗外的星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全昊喜欢看星星。他小的时候胆子小,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但万一只能走夜路怎么办呢?他的办法是仰起头,和天上的星星说话。
那时他总觉得,遥远的星星就是另一个世界。他喜欢和它们交流,因为每次都能让心情回复彻底的平静。尤其是夏天学校放假,他去乡下奶奶家。总喜欢爬上那比人都高的草垛,躺在上面仰望满天繁星,感觉整个人都在升华。
居住在大城市的他已经很久没能在光污染中看到满天的星光了。
趴在狭小的舷窗上,全昊右手拂去薄薄的灰尘。顿时,他再次感受到了群星的无穷魅力。他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看到如此璀璨的星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又或许从来没有过。毕竟,一个在外太空,一个隔着大气层。后者或多或少,总会影响到星星的亮度。
透过舷窗看到的星空只有小小的一角。但如果把漫天群星比作一位迷人的女神,那么哪怕只是她繁星织就的裙角,也足以令人沉醉其中无以自拔。
这里的星星实在太多了,太挤了。就好像有人做了个透明的罐子,然后用许愿星把它塞得满满的。小小的天空簇拥着不下一千颗星星。每一颗绽放出的光芒都那么的独一无二。
和地球上不同,在这里,星光被视网膜捕捉前不需要穿过厚厚的大气层。所以它们不会调皮的眨眼睛。让这些星星比起地球时少了几分俏皮,当然,也更增加了几分幽冷和神秘。
全昊努力地比对了半天,也没发现那颗星星觉得眼熟。很快便放弃了。只单纯的陶醉在完美的视觉盛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