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始终不肯说出由来,梁渠道人也是无可奈何,他并未真个相信青峰的说法,他更倾向于青峰手上还有别的杀手锏可以逼得天火老祖讲和,毕竟之前他可是看见天火老祖自毁勾崂山,把看家法宝天罗地网给抽了出来,梁渠道人心里认定这想法,他自付修为不及天火老祖,也不好轻易得罪这人,说不定眼前这人还有大能化身之宝在手里,梁渠道人自家可没天罗地网那般犀利的法宝,虽说凭借金雷击子可以压制天火老祖,但这法宝又非守御之宝,他自是放弃了强行逼供的打算。
“前辈若无事,在下便先行告辞。”青峰见梁渠道人既不出手,也不肯走,心中有些发虚,便想先走了再说。
“且慢!”梁渠道人拦道:“既然小道友不愿说出来历,但也不妨我二人交个朋友,贫道方周道梁渠,我方周道两位老祖一位姓方一位姓周故以此名,周着周天之周非是舟楫之舟。”
“晚辈姓赵,本名前辈已知,想必前辈也该认得我。”青峰一拱手,果见梁渠道人面色大惊,不过高人就是高人,这面色一闪便过,那梁渠道人大笑道:“原是万宝仙童,失礼失礼,敢问万宝道尊安好,令师关闭道场,已多年不曾在外行走,贫道久闻其名,不得拜见倒是颇为遗憾。”
“前辈误会,在下并非万宝老祖门下。”青峰连声否道:“此乃众口误传,切莫当真。”
“呵呵,仙童安心,贫道非是歹人,必不会说出去。”梁渠道人却是吃定了这事,毕竟这传言也老久了,而且相传这位万宝仙童创下灭门的泼天大祸,只是苦无证据没人敢寻他晦气,饶是如此王天工都不来解释,想必便是默认了。虽然青峰发出的宝符威能他尽数看见,也知道那显化之人并非王天工,但他却认为那显化之人约莫是王天工的朋友之类的人物,他以青峰为天工王弟子先入为主,思路上便转不过来了。
那梁渠道人一说完便取出一物道:“贫道方才以金雷击子打下了天火老祖的扶桑神木的一枝枝叶,此物乃是我真水法门的对头,带着都有些不爽气,劳烦仙童收下,他日再见天火老祖便代为交还。”
扶桑枝!青峰心里顿时不淡定了,梁渠道人分明是以为自家是王天工的弟子故才以示交好,否则当时就该抛下扶桑枝走人了,不爽气?骗谁呢!他虽然心里痒痒,但却又不好意思取这东西,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承认自己是王天工的弟子么?到时候若穿帮了便不好解释了,倒要算自己招摇撞骗了,他想了想便取了两个瓶子出来道:“方才前辈法宝受晚辈宝符所伤,不过晚辈身家浅薄,只能取此物聊表歉意。”
梁渠道人眉目一喜,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懂得一物换一物不欠人情的道理,他虽不贪晚辈的东西,但想这可是王天工的弟子,说不定是什么好东西,便取了瓶子过来一看,这下却是大惊失色道:“你怎有百角金麝和妙菩提?”
“在下来此前于甲巫山所得。”青峰自是不敢说出来处,毕竟这两件东西曾于莫家现过,本来是不该送给梁渠的,但要说什么送了不心疼也只有这两件了,百角金麝与妙菩提虽珍贵,但经青峰查证,妙菩提乃是佛门证果时做引香用的,他乃是真神,不似佛门和尚要证果才可享受香火,故是无用,而百角金麝却是一味强力壮阳药,他也无用,故倒是很舍得。
梁渠道人面色有几分奇妙,显然也是知道了莫家之事,他看了看青峰道:“仙童为何远来此地,在下与不平道兄相识,故知道仙童之前一些事,听闻仙童离了太虚山,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青峰暗松一口气,这梁渠道人和不平道人既然认识,倒是让他安心了许多,想了想便道:“在下有一丫鬟不知何故失了踪影,她身上带有一支连理枝,在下凭这连理枝追踪于此,却发现她还在更东之处,想必是被什么大能掳去了。”
“就为此事?”梁渠道人有些不信。
青峰在一思量,便心中定计,直言道:“前辈既然与不平道人相识,在下也不妨明说,我那丫鬟乃是乾坤根,前辈想必知道乾坤根之身对于那些邪魔外道有多大诱惑吧?”
这事青峰当下考虑过了,算来再把这事瞒着没什么好处,如果掳走霜儿的是哪派的魔道大能,自家追上了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告之这些大能,请这些大能出手,乾坤根乃是世之瑰宝,这些大能爱才无比,岂会看着霜儿这般被人莫名掳走。
“什么!乾坤根!”梁渠道人好似挨了一记闷棍,又问了一遍:“真是那造化乾坤的乾坤根?”
“正是。”青峰点头道:“在下一直带在身边,想引荐给家师,但谁想那日与她分别行动后便失了她的消息。”这却是他故意往王天工身上绕,却不名言家师是谁。
“乾坤出世,造化有望,仙童莫担心,老夫这就去找那几个老家伙帮你寻寻!”那梁渠道人话一说完,便嗖地一下不见了。
“也忒心急了吧,这……”青峰话还未说完,便听见一阵雷啸,梁渠道人却是去而复返,急着道:“看我急的,险些忘了,快快,拿你的连理枝来借我一用。”
还不及青峰反应,梁渠道人却是往他胸前一抓,便从他怀里掏出了连理枝来,青峰怕这东西放须弥环里生了变化自家不知道,故藏在胸口贴身保管,但见梁渠道人这般无礼,还不及分说,便见他一道法力打下,那连理枝便生出一道分叉,这分叉瞬息长成便被梁渠道人掰了去,他将原本的连理枝连同扶桑枝往青峰怀里一塞便又呼啸而去,其间居然都没让青峰说完一句话。
“哈……太、太吓人了吧!”青峰取了扶桑枝与连理枝出来整了整衣冠,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不定,这个决定他也是临时想的,霜儿的事他一直都未放下过,每日看一看扶桑枝还是必做的功课,不过要他再往东渡海,却是已经到了他的极限了,他眼下已是一清二白,要准备好渡海也不知要多少时日的功夫,这样对方逃得又更远了,青峰知道自家除非有了缩地成寸遁破大千的本事,否则怕是永远追不上对方了,倒不如请这些大能出手,虽然这办法一出,霜儿大约便是不能回自家身边了,但也比了无音信要好些。一想到这里,青峰长叹一声,祭出双剑便呼啸而去了。
一飞几十里路,青峰忽觉心神一动,闭目感应之下便发现一道伶仃火种子往自家这里飞速靠近,不是赤岭又是何人,只是他遁速虽快,但离得老远,没几日功夫是到不了自家这头的,青峰心知是自家的幻神蝉衣作祟,当下便脱了这蝉衣塞进了须弥环,不过又飞了一会儿,却发现赤岭还在靠近,这才想起当初赤岭曾在自家身上下过标记,青峰想这人又精于算计,谁知道有多少暗手,他心头一横,念头一动,便引燃了赤岭的伶仃火。
这伶仃火他早就下了,乃是防备赤岭的最终手段,他没有用伶仃火必杀赤岭的把握,但也知道赤岭若要摆脱伶仃火也不容易,他引动伶仃火后便发现赤岭停了下来,显然是想抵挡此火,乘着这个时候,他便进了须弥环,此时也只有碧鸾能有办法,只消碧鸾给自家消除那些印记,不过他进了须弥环后想自家得了朱雀神光,也该复一本与宗门才是,便先去了小筑,把朱雀神光的经文默了出来。
碧鸾正打坐,忽见青峰又来了,喜道:“师弟可是脱出了勾崂山。”
“脱是脱出了……”青峰算着时间紧迫,便捡了重头说,只道自家和天火老祖之间的事,把梁渠的事都搁在了一边。
“师弟说的可是真?”碧鸾大喜道。
“有朱雀神光经文为证。”青峰将朱雀神光的经文递给了碧鸾道:“天火老祖说只消本门不再去寻他麻烦便是,四象胎没有也确是真事。”
“师弟太天真了。”碧鸾皱眉道:“焉不知是那天火老以退为进之计?”
“小弟偶得半卷逍遥游,乃是逍遥仙宗老祖昔年之宝,由此得知此事乃是真的。”青峰想要劝说碧鸾此事也甚是麻烦,便解释道:“四象胎已被人证道,世间已无三宝矣。”
“啊!”碧鸾面色大变,又有些垂丧,她自是知道逍遥仙宗老祖是何人,毕竟这位高人的身像天一门也有。
青峰见她不快,想来这时候还是消除印记要紧,便不再说这事,又道:“师姐,我被人下了印记,你能帮我消除么?”
碧鸾闻言,散出神念一探,登时面色古怪起来,青峰见了,只道碧鸾定是看出了谁下的印记,不过这事总要暴露的,事无万全,之后只得靠自家这嘴掰正了。
“这法门有些特别,到不知是是谁给你下的,不过……”碧鸾皱眉道:“你怎又添了三种仙骨?当年我见你时可没这许多,你可是又杀人了?”
真是顾得芝麻丢了西瓜,青峰这时才想起自家还需瞒着碧鸾仙骨之事,到了这时便是青峰想糊弄,也糊弄不过去了,毕竟人家看得清清楚楚,他叹息一声,老实道:“我的确杀了人,但杀的是魔道巨擘莫无涯的后人,其中一副骸骨确是杀他血亲得来,但别的两副乃是我从一处煞泉中捞来的,并非我所杀,师姐,有人杀你娘亲,你当如何?”
虽然为何赤岭的手段未被碧鸾看出这疑问缭绕在青峰心头,但相比眼下仙骨暴露,这也只能算是末节罢了。
碧鸾闻言,正色道:“若我娘亲是为人所害而死,我自会杀之报仇,但却不会株连其后人。”说到这里她看了看青峰面色,见他并未有怒意,又继续道:“怪不得你一直以化身与我相会,却是怕我看出端倪,师弟,今日你杀仇家之后,他日杀仇家邻人,后日再杀仇家相识,杀到最后,天下皆仇矣,那时便是青阳真人也炼不出后悔药来与你,前事已成又有因果在,我也不好说太多,但此后你别再用那九幽派的法门吧,难得你立下大功,日后还可回宗门,但若宗门人人顾忌你这杀人取骨的邪法,终不得在宗门立足。”
此时青峰面色却是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