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那次,若不是元邵及时赶到,赵霓虹怕是早已出于无奈,接受了修罗神殿的传承,归位修罗神君了。
修罗道是上三道的阴曹地府,其人大多为天人道堕魔而生,与天人道伴生的天地气泽一样,修罗道亦有其傍身的气,这种气,便是死气。
其实死气在以前不叫死气,而是唤作混元之气。与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气不同,混元之气乃是这世间最重,也是最难为人所驾驭的一种气息。
混沌之气因孕育了天地,并没有特定的属性,而天地间的种种气息,大多是混沌之气一缕一缕分化来的,它能包容万物,却又最是虚无缥缈,是以为最轻之气。
而混元之气,则是这世间所有黑暗中滋生的气息,堆积而成。修罗道中的人修炼所用的混元之气,可能是阴气,可能是死气,亦可能是怨气,怒气等等的各种负面之气。
这些常年游离于黑暗中的气息,在如今看来,稍微沾上一点,都可能使魂魄受到影响,心神俱损。可在那个上三道盛行,修罗道肆无忌惮的年代,混元之气,也不过是修罗们常年修炼,必备的一种气泽罢了。
阴司的人之所以怕这种气泽,不过是因为其重量过盛,下三道之人的神魂大多较轻,这种气泽沾上一点,便会将其压的魂飞魄散,看起来仿佛被吞噬了一般。
赵霓虹那日所遇到的死气,大约是修罗神殿遗迹的守阵中,用于保护阵法运转的残气。那些混元之气已被修罗神殿的阵法用的差不多了,万年来又没有新的气息补充,是以其攻击与伤害都轻了不少。
那日若元邵不去,赵霓虹多数要被那些死气入体,而她体内方被种上的修罗印,也会自主吸收这些气泽。以其特殊的阴阳体质,修罗印吸饱了气泽,便会自动开始改变其神魂姿态,也就等于是直接将修罗道的传承,种在了她的体内。
又恰好那修罗神殿就在其附近,传承一经激活,赵霓虹便会自动归位,修罗神殿现世。虽只有一个修罗道无法形成上三道的循环,但修罗道被修复,上三道也就等于是打开了豁口,再想修复自是容易之极。
当然,就算那时赵霓虹没有顺利传承了修罗道,她也是逃不掉。修罗印不是寻常的法印,其印记是直接刻入人的神魂中的,且一经刻入,再强的洗魂水都洗不掉,就是喝了忘忧茶,入了轮回这印记也会生生世世埋在她的体内,除非魂飞魄散,不然时辰一到,无论多远的距离,修罗印都会将人带到施印之人的身边。
所以就算那时赵霓虹没有接受传承,则也完全不着急。修罗神殿中的那位,可是比任何人都着急恢复他们的传承,遇到这么合适的人选,怎会轻易放任其离开!赵霓虹归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至于说赵霓虹归位还有什么好处,那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元邵平日里看着潇洒随意,其实是个颇为冷心冷情之人
,以他的影子能这般看重赵霓虹,那必然是将这人放在心上的。则几乎是想都不用想的就能断定,只要赵霓虹归入了修罗道,元邵必然会放弃阴司,心甘情愿的修入天人道。
不为别的,只为天地限制,鬼魂道与修罗道,一个掌管下三道万物命数,一个拳握上三道循环往复,是绝计不能共处的。若赵霓虹做了修罗神君,元邵再想与她在一起,除了归入天人道,几乎是别无选择。
想通了这一切,元邵不得不叹一句,六道果然好算计。一百多年前,他对赵霓虹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没有特别明晰的认知,却是在那时,就已被她算计了起来。偏偏这算计,他除了认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赵霓虹体内的修罗印,已跟了她一百多年,顶不过再过两三百年时间,她是绝对要去往修罗神殿接受传承的。且不说二人如今已是约定了终身,他是万不可能与她分开的,就是关系没点破,以他的影子,也绝不会放任赵霓虹一人去做那劳什子的修罗神君的。就是不随六道的意思去修复什么天人道,陪着赵霓虹入修罗神殿,也是绝对的。
不过想来以六道的算计,也不可能会给他机会跟赵霓虹一同入修罗道。她的目的是修复上三道,修罗道有了一个赵霓虹,剩下的慢慢修复便可以了,多了他一个,大抵也起不到多大的用途。以其步步为营的算计,绝不会看着他这个对于修罗道来说,是多余的棋子的人,随着自己的心意,跑去修罗道凑什么热闹。怕还是有什么旁的计谋,在后边儿等着他呢!
元邵无奈的叹了口气,原先不过是嫌麻烦,不愿去管什么六道完整的麻烦事儿,如今看来,有些事,却不是他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兜兜转转了万年,到最后这天人道的重担子,还是要甩给他。
只是令他不解的一点是,六道既是依旧将天人道的主意,打到他的身上,那三千年前的楼兰神国,还有那出现在神王像上的天地气泽,又是做的何用途?
还有阴司,他如今虽说不问阴司事务,但到底是自己一手建立的,还是有些牵挂的。就好像修罗道要有一个修罗神君,天人道有天君,但凡涉及长生的道,都要有一个能够威震众人的主君。他的存在,在阴司来说,就好像一栋房屋最重要的一根屋脊,若将他并入天人道,阴司的这根屋脊,又该交由谁来接?
等等……元邵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可还不待他细想,便已消失不见了。他微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
“喂!元邵,元邵!”赵霓虹突然推了推他:“你这是怎么了?气势这般吓人,叫你又不答应。”
元邵疑惑,暗自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身上,问道:“我怎么了?”
赵霓虹上下看了看他,亦有些诧异:“这会儿又没事了!方才那会儿,身上的气势突然变得好生莫测,让人……心悸!而且叫了你好久,都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