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笑天似乎打错了算盘!
临时组织起来的护粮队毫无战斗力,加之枪声一响张管家带头逃跑,几乎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瞬间便溃不成军作鸟兽散。
“齐队长!”苦娃背着棍子吓得躲到粮车外侧喊道。
齐军也是吃惊不小,这里是二龙山马匪经常出没的地方,没想到第一次拉脚赚钱便遭到他们的袭击了,老孙还为马匪辩解呢,这是最直接的证据!
“注意点,别伤着!”齐军端着枪靠在两袋间,枪声在耳边炸响,山脊上人影晃动,显然他们已经被包围了。
枪声压得两个人抬不起头来,苦娃向腰间一摸,才失望地想起那支“木头枪”在陵城的时候就丢了。就算没丢也毛作用没有,在真家伙面前那东西就是玩具!
齐军观察着周围的形势,枪声大多是追着那些鸟兽散的护粮队而去,便拉着苦娃拼命向对面的老林子里跑:“快点!马匪可不管脑袋屁股,一打一个准!”
“齐队长,粮食咋办?”苦娃回头望一眼几辆马车,心疼得差点掉眼泪,这么多的粮食足够游击队吃半年的了。
齐军心头一震,子弹不长眼睛,还是保命为要!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过还真可惜了。蓝掌柜的估计也想不到二龙山的马匪会翻脸不认人,打劫这么多货血本都赔光了!
两个人一头钻进老林子,片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侯三端着枪跑出林子:“大家快点!”
十几个土匪立即钻出来,牵马的牵马,赶车的赶车,一行人等向燕子谷方向而去。
“侯三同志,这……怎么个情况?急三火四的就把人家的粮车给抢了——护粮队那么多人咋没人反抗?”孙政才疑惑地拉住侯三不安地问道。
侯三把枪插在腰间,苦笑道:“政委,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远航安排的,他似乎知道了我的身份!”
“哦?”老孙凝重地望着粮车:“事情有些蹊跷,你务必打探明白怎么回事,否则咱可就甩不掉头上的黑锅了!”
“什么黑锅?破坏统一战线吗?这些粮食是蓝笑天高价收来囤积的,据说是押运到徐州大发国难财,咱这是替天行道!”侯三正色道:“宋大少爷胸怀谋略,蓝笑天也不是草包饭桶,此中真意不好揣测啊!”
孙政才听到侯三的话,心更是不安起来:“怎么处理这批货?”
正在此时,一名游击队员跑过来兴奋地喊道:“政委,这批货很古怪,粮食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孙政才黑着脸问道。
“好像有不少武器弹药和药品……”
侯三心下一沉:难道这是二龙山在蓝家商行预定的那批货?
山脊之上,两匹马正悠闲地吃草,迈克百无聊赖地拿着望远镜四处张望。天色昏暗,举目四望只能望见群峰起伏。
“远航哥,货已经送到了,还满意吧?”蓝可儿俏皮地挽住宋远航的胳膊笑道:“父亲想了许多办法都被我否定了,这次与以往不同,黄狗子和黑狗子的眼线遍布陵城内外,还有你说的日本特务也在监视着我爹的一举一动,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
女人的气息让宋远航内心苦楚不堪,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太过偏颇,尤其是对可儿的感情,他想彻底断绝这种关系,但每每在关键时候,可儿都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锦绣楼盗宝如此,送货上山也是如此!
“此乃兵法中所说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但你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蓝伯父与二龙山的关系啊,举城皆知!”宋远航轻轻地拍了拍蓝可儿的胳膊不无担心道:“黄简人和日本特务不是那么好骗的,他们怎么能相信?”
“这个我倒忘记了!”蓝可儿一跺脚:“当初你怎么不告诉我?既然想到了这一层……”
宋远航苦笑不已:“天色不早了,我还有事。最近还得委屈你在二龙山小住,如果不习惯可以四处散散心!”
蓝可儿的脸立即火辣辣地发热,娇嗔地瞪一眼宋远航,却道:“你还有什么事?难道还想大城市那个如花?”
“莫要瞎说!”宋远航转身走上山脊小路,心里却疼痛起来。小曼此刻在哪里?一别三月有余,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人的思想是最为复杂的,无论宋远航的心思有多单纯,但对于眼前的境况也是始料不及。国宝文物滞留二龙山,处境十分危险。事实表明父亲对国宝并不放在心里,但陵城那帮贪婪鬼都在觊觎着,尤其是日本人!
“我要去燕子谷探访吴先生,让迈克送你回山寨。”宋远航扶着蓝可儿上马:“小心点,路不太好走。”
“宋先生,您不是说带我一起去草庵静堂吗?”迈克把望远镜挂在脖子上不满地问道。
宋远航翻了一下眼皮:“迈克,你忘了前提条件不成?”
“买噶的,我没有忘记!”
“那就执行命令。”
“OK!”迈克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可儿小姐,走吧?”
蓝可儿刁蛮地冷哼一声:“远航哥,我讨厌这个黄毛洋人,看着恶心!”
“上帝啊,饶恕这个无知的女人吧!”迈克气得哇哇怪叫:“我可是送你回山寨的,不领情倒是罢了,还如此诅咒我!”
“我只是说了我的心里话!我,讨——厌——你!”蓝可儿愤怒地喊道:“如果让我跟黄毛鬼回山寨,老娘认可打道回城!”蓝可儿抓紧缰绳,气得脸色通红。
宋远航无奈地耸耸肩:“可儿不得无礼,迈克是我的朋友!”
“那我是你什么人?”蓝可儿怒目而视:“老娘是你没过门的媳妇——深更半夜的你让一个黄毛鬼送我回山寨吗?宋远航……我也要去草庵静堂!”
宋远航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可儿什么都好,就是忍受不了她这种毫无征兆的粗鲁和自以为是!
“好吧,那里可有厉鬼!”
“咯咯!所以我才跟着保护你——老娘的外号可是鬼见愁的!”蓝可儿转瞬间又心花怒放,终于成功地让远航哥改变了主意,心底不禁泛起一股莫名的温暖来。
陵城西城区贫民窟,张久朝独自走进那个破败不堪的院子,闪身进屋。
“师傅,借我铜罗盘用用。”
床"上的老者面对着窗子,皎洁的月光下显得他的影子古怪异常。喘息之音更为沉重,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好不容易才平复了下去。
“今晚就要开工?”苍老的声音漠然道。
张久朝默默地点头:“你不是早就等待这样的机会么!”
老者透过窗子仰望外面的月亮,嘟囔几句才叹息道:“今儿是十四,不吉利。”
张久朝心下一愣,脸上露出诡异之色:“我开工从来不看日子。”
“凶位东北,忌山忌水忌金石土木!”
“不忌火吗?”张久朝冷笑道:“警察局长黄简人坐镇,他小舅子耿精忠护卫,全部是精锐人手,而且……现在的形势很不好,我担心夜长梦多。”
老者微微点头,身体哆嗦半天才从怀中掏出一支油布包:“这东西只对八卦林有用,其他地方的作用不太大——好自为之吧。”
张久朝把铜罗盘揣在怀中,转身出门而去。老者倾听着外面的脚步,浑浊的老脸不禁露出一抹精光,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起身下床。动作十分灵巧,喘息也变得均匀许多,与刚才判若两人!
不听劝的人会死的很惨,他还没到死的时候!老者嘟囔一句,才从床下掏出一支破旧的箱子,快速穿好夜行衣,背上锦囊推门而出。
蓝家大院。
蓝笑天正在书房里枯坐,热茶早已凉透了。
这次送货也许是最后一次,从此后便要断绝与二龙山的往来。至少是在名义上已经跟二龙山结下了梁子——极深的仇恨!凡是只要做绝变至臻完美,即便是“结怨”也要结得滴水不漏。
此乃是一箭三雕之举:一则是把家底都给了二龙山,做到了仁至义尽;二是断绝了姓黄的念性,明理上是二龙山把我蓝某人逼到黄简人那边,他暂时还是陵城的人物,利用好这张牌却是有无尽的好处的;三则是做给田老板看,不要妄想通过我再去打二龙山的主意!
外面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蓝笑天睁开老眼,脸上露出一抹不宜察觉的诡笑:事儿成了!
“老爷,大事不好啦!”管家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大事不好了!”
蓝笑天老脸一沉:“什么事?你怎么回来了?”
管家擦着汗,满身泥土肮脏不堪,哭丧着老脸捶胸顿足:“押粮队在黑松坡被二龙山的马匪给劫了!老爷这次您失算了,我早就说历朝历代最靠不住就是土匪,不幸言中啊!”
蓝笑天气得一脚踢翻了椅子,拍着桌子大怒:“你说什么?我的货被二龙山的马匪给劫了?”
“千真万确啊老爷!好几十马匪埋伏在黑松坡,运粮队刚刚走了半程便给打劫了——那些新组建的押送队都没来得及抵抗就鸟兽散了!”
“你确定是二龙山的马匪劫的?谁率领的?”
管家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蓝笑天心中窃笑:劫得好!
蓝笑天急得团团转,骂了半天宋载仁是六亲不认的畜生,老子对他仁至义尽他却以怨报德,这种忘恩负义的伪君子不交也罢!
“报警!我要去警察局报警去!”蓝笑天戴好礼帽弄气冲冲地出了书房,冲着院子里的护院大声喊道:“都给我集合,去警察局!”
管家吓得面如土色:“老爷您先清醒清醒,是二龙山宋大当家的劫的粮,您去警察局干甚?现在唯一办法是您得亲自上二龙山说道说道,让宋大当家的还您的货!”
“老张,你糊涂了吗?二龙山的不顾交情说翻脸就翻脸,我蓝笑天哪里对不起他?女儿都给他二龙山了还想要我怎样!”
看家护院们从来没见过蓝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各个摩拳擦掌,就等他一声令下兵发二龙山——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看家护院可是蓝笑天花重金养的。尽管谁都知道此举有去无回,但做足了面子给蓝老爷看还是十分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