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又举起了皮带,美人娘顾不得其他,直接把小方清翰从怀里推开,“快走!”
沈越疯狂的大笑出声:“走?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就算是走了,老子也要把你追回来!”
说话间,皮带如雨点般落下,美人娘痛苦的蜷缩成了一团,沈越还抽空看了旁边一眼,满意的发现便宜儿子已经彻底吓傻,并没有向外逃去。
小方清翰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转身到了餐桌前,摸索片刻后,拿起了一把水果刀。
简晗捂住阵阵作痛的肚子,从头晕脑眩中清醒过来,刚好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小方清翰如猫一样,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沈越身后,平平举起手里的水果刀,准确无误的扎进了他的后腰,接着快速的缩回手,又是一刀,直至没顶。
紧接着,因疼痛转身的沈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又看了眼小少年,下一秒,他伸出了手,死死的钳住了小方清翰的脖子,“个小杂种!”
小方清翰双脚离地,却执着的拔出了刀,反手又是一刺,这一次,却是扎在了沈越的左侧胸口。
沈越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右手无力的松开,一张嘴,口中血沫狂涌:“你——”
沈越缓缓倒下,小方清翰却没有停下动作,他蹲下身子,机械的不断抬手,一下又一下,手里的水果刀执着的扎入了沈越的胸口,每次都直至没顶。
简晗已经彻底失声,甚至连思考的能力也暂时失去。
她只能被动的,用眼睛记录着眼前的一切,却做不出任何反应。
同样的,还有美人娘,她半靠在床脚上,震撼的看着眼前~幕,半晌回过神来,挣扎着以手撑地,爬到了儿子面前,伸出双手,死死的握住了小方清翰的双手,却依然被他带着,又惯性的刺了两下才停住手。
小方清翰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平静的看向了自己的母亲,镇定的开了口:“没事,妈妈,我还没有成年,顶多算是少年犯,不会被判死刑。”
美人娘又是心痛又是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她一根根掰开了儿子的手指,感受着儿子手指的僵硬,心中略感安慰,这孩子,也不是一点都不怕。
她握住沾满了血的水果刀,微笑着开了口:“不是翰翰动的手。”
她的目光落到了躺在地上已经无声的沈越,又快速的挪开了视线,再次强调道:“不是翰翰动的手,人,是妈妈杀的呢。”
小方清翰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母亲,慢条斯理的开了口:“我坐牢,不会死,妈妈,会死,所以,人是我杀的。”
“如果妈妈现在就死了呢?”美人娘语气十分温柔,温柔到丝毫没有让人注意到,她已经存了死念。
纤巧的手灵活的一翻,美人娘手里的水果刀刀尖向里,狠狠的扎进了自己柔软的腹部。
简晗以为,她已经麻木到看到什么都不会吃惊,可当美人娘自残时,她的灵魂发出了一声声尖锐的长啸,整个人都化做了无数碎片。
小方
清翰黑漆漆的眼睛瞬间睁大,镇定过头的小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他慌乱的用手去堵住母亲腹部的伤口,却只能徒劳的看着汹涌而出的鲜血迅速的染红了他的双手,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不——”
美人娘满是怜爱的看着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断断续续的道:“其实,妈妈己经得了癌症,最多也就再活两年,妈妈又怎么能忍心看着你去坐牢呢——”
小方清翰双眼中泪水汹涌而出,嘶哑着嗓子叫道:“我坐牢!我愿意坐牢!我不要妈妈死——”
美人娘的视线,一寸一寸的在小少年脸上巡过,贪婪的不放过一丝一毫,闻言,微笑道:“好,那你去帮妈妈叫救护车好不好?”
小方清翰一下惊醒,他袖子在脸上一擦,抹掉了满脸泪水,喃喃道:“救护车,对,我去叫救护车!”
说着,他撒腿就朝外跑去。
美人娘却又叫住了他,温柔的视线再度眷恋的落在他身上,柔声道:“答应妈妈,你要做个好人。”
小方清翰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黑如子夜的眼中满是泪水,咬牙道:“只要妈妈没事——”
话罢,他撒丫子就往外跑去。
美人娘发了片刻呆,轻叹一声,视线落在了一旁呆呆傻傻的小姑娘身上。
年少的方清翰没有跑出很远,身后就传来了一声轰然巨响,他回头看了一眼,转头疯狂的向着家中跑去。
到了门外,却见烈火熊熊,邻居们端着水桶水盆川流不息的往火上浇去,小方清翰愣了下,旋即疯狂的向着屋里冲去,却被几双大手死死抓住。
“大人们救火,你一个小孩子别添乱,看着点你妹妹都吓坏了!”一个声音响起,接着,一团软软糯糯的小身子被塞进了他怀里。
看着怀里的小姑娘,突然之间,方清翰什么都明白了,他的脸上一片木然,细弱的手臂却下意识的收紧了些。
简晗的手一点点的挪开,直视镜子中映出的双眼,眼前却浮现了最后一幕画面——美人娘抱着她,艰难的用手拖行,还不忘声音温柔的安抚她:“不要怕,乖乖没事的哦,以后,哥哥就要涵涵照顾了。”
把小姑娘送出院外,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影又一点点挪回了房间里,半开的房门被再度关紧,接着没多久,屋子里就传来了轰然一声巨响,熊熊火焰张牙舞爪的从窗缝门缝间窜了出来。
难怪她五岁以前的记忆一片空白,直到今天才彻底打开。
简晗两眼通红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往事太痛,痛到她已经麻木。
她唇角一点点的勾起,突然捂住脸,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来,她是真的不能和清翰哥哥在一起啊。
两个人一见到对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沉痛的往事,那是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负担的痛苦。
她微微出神,却不由自主的想着,这些年,至少她的记忆是封锁了起来的,方清翰,又是如何熬过每一个日升日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