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饱的小手紧紧抓住天饱的大手,仿佛害怕一睡着爹就离开。
天饱紧紧搂着儿子,眼皮沉甸甸地,情不自禁进入了梦乡。
好陡峭的一座山峰,瞬间天饱便置身于无名山脚下,眼前是座宛如刀削斧砍的山峰。
天饱看着冰冷的山石,心中猛然不安起來。
山石中,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天饱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心扑通扑通跳得格外的快。
“天饱。”
这是白菲的声音。
天饱大喜过望,匆匆扫视四周,发现白菲的声音就是从山石中发出。
“菲,难、难道你在这山腹中,。”天饱大喊一声,声音激动得发抖。
“天饱,你眼前所见并非真实,乃是虚空,不过我确实被困厄在一座山里,与废柴道士、绿情姬他们一道。”白菲的声音愈发清晰,天饱握拳,击中山石,却发现山石如同泡影,毫不受力,又飘荡到一边,果然是幻影。
“菲,快告诉我你们被困在哪座山,我即将去把大伙救出來。”天饱大声说道。
“无穷山上无穷树,无穷思绪无穷影。”白菲的声音依旧娇弱,说完这句便陷入沉寂。
“白菲,菲儿,,,。”天饱发出痛彻心扉的呼喊,却再也得不到半点回应。
他心痛难忍,浑身一抖,醒了过來。
怀中的儿子不知何时也醒了,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却不曾哭闹。
“饱儿,你等着,爹很快会把娘给你救回來。”天饱相信刚才不单单是个梦,而是白菲感知到了他和小饱的思念,才将讯息托梦,他打算等天一亮,便去寻找梦中的“无穷山”。
天一亮,天饱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抱着小饱敲了隔壁的洞门。
九天仙女和紫依听说白菲托梦给天饱,皆是很诧异。
紫依听说白菲留下了一句“无穷山上无穷树,无穷思绪无穷影”,心中一动,她想起之前在素山捡到过一本书,是本手抄的诗本,好像里面有这两句话,连忙回到洞中取出了那本书,递给天饱。
天饱也很诧异,接过紫依手中的书,看到这两句话,还配了一幅图,而这图上的风景再熟悉不过,竟然就是素山玉女峰。
他将小饱放到地上站好,对九天仙女说道:“娘,我去找白菲,你和紫依等着我。”说完便匆匆御刀而起。
澜龙瞬间便飞腾到他足下,天饱随即驾驭澜龙,眨眼便到了玉女峰。
玉女峰仿佛被涂抹了一层光滑的亮层,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束。
天饱担心伤到了被困厄山腹中的兄弟姐妹,先走上前去,用手敲了敲山石。
这一敲不打紧,山石竟然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面牛皮鼓,里头俨然是空心了。
天饱运用千里传音之术,对着山石喊道:“兄弟姐妹们,白菲,天饱來了,你们在里头吗。”
耳边山风吹过,林间呼啸,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回声。
天饱催动阴阳四瞳,却发现山石被涂抹了一层障眼的法力,丝毫窥探不得其内。
万一劈开山石,误伤了大伙,天饱绝对不会原谅自个。
罢了,就使出浑身法力搬起玉女峰吧。
他随即集聚全部真元,元神空间迸发最强能量,两只黑紫色的手臂,绷起一块块肌肉,指尖,也萦绕着一阵阵烟气。
缓步走到玉女峰前,天饱对澜龙说道:“待会山峰被我连根拔起,如果他们都被压在里头,你要尽快将大伙救出,我不知能支撑多久。”
澜龙清啸一声,应承下來,目不转睛地盯着天饱,同时,龙身缠绕着玉女峰,准备随时助天饱一臂之力。
天饱深吸口气,双臂饱满着擎天之力,双手用力,将玉女峰整个提了起來。
澜龙随即游到山底,沒有发现人影,却衔了个盒子出來。
天饱见山下沒有人,心里很是失落,缓缓将玉女峰放下,收回法力。
他从澜龙口中取下那只盒子,刚拿到手里便神色异样。
盒子里,隐隐有些魂魄的气息。
果不其然,盒中传出废柴道士的惊呼声:“天饱,你总算來了。”
天饱几乎落下泪來,哽咽道:“废柴兄弟,我來晚了。”
“天饱,不怪你,那老魔头实在是法力无边,想來也是我们的命数罢。”驭鬼仙师的声音也从盒子里传了出來。
天饱钢牙碎咬,恨恨道:“老魔头已经被我灭了,只恨沒有及时救你们,害得你们肉身尽毁。”
“天饱,勿要自责,我们相识一场,能同生共死已很满足。”绿情姬在盒子里幽幽说道。
“天饱哥,你有空就把我们的魂魄送去落胎泉转世轮回吧,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胡啸天的声音还是那么嘻嘻哈哈。
天饱听了禁不住潸然泪下,紧咬嘴唇:“我答应你们。”
“天饱,莫要伤心了。”小亲的声音已经许久都沒有这般温柔,天饱听到了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小亲竟然也命丧魔掌。
“小亲,白菲在你们一道吗。”天饱悲愤之余,急切地问道。
“白菲。”盒子里的几位统统发出惊叹之声,胡啸天忍不住嘀咕道:“天饱哥难道受不了这么大刺激,疯了不成,白菲姐姐早就撒手人寰、入土为安了啊。”
“我沒疯,就是白菲托梦给我,我才找到你们。”天饱用袖子擦擦眼睛。
“白菲姐肯定是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才给你指路的。”胡啸天感激地说道,盒子里的其他人也纷纷称是。
天饱木然,原來白菲还是和自己天人永隔,他沒法兑现承诺给小饱把娘亲带回。
他呆立着,久久回不过神。
澜龙在旁看着不忍,提醒道:“还是抓紧回噬山,让三更法师帮他们几位的魂魄送去轮回罢。”
天饱点点头,沒有飞升,而是拖着两条如同灌了铅的腿,一步步走回到超凡峰噬神正殿。
飘忽、小秋和三更他们见天饱神色凄然,心知不妙,后來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盒子,便明白了七八分。
奇门噬神为了送几位的魂魄入地府轮回,特意做了七天七夜的大法事。
好在盒子里的几位魂魄,心情不算太差,废柴道士和绿情姬已经两情相悦,携手轮回更可以跨越人伦,也是心中所愿;胡啸天满心想着轮回投胎为女儿身再來找天饱,也是满怀期待;驭鬼仙师和废柴是生死兄弟,能一道携手轮回也算是件快事;只有小亲,在临别之时,对天饱再三叮嘱,如果玉绵姐回到素山,一定要帮助她把素贞派的门户再撑起來。
天饱眼含热泪,应允。
时辰到了,原本八月炎夏却突然天降大雪,片片鹅毛般的雪片覆盖着噬山素山,大地间一片寂静,奇门噬神的弟子全部穿上了蓑衣,在风雪中,在三更的做法中,送别了几位魂魄归西。
大雪直下了三天三夜。
天饱抱着酒壶独自在山洞中呆着,还是小秋和紫依不顾大雪苦苦找寻,才把他半骂半推地从山洞中拉了出來。
九天仙女拉着穿着皮袄的小饱,站在雪地中等着他出了山洞。
小饱乖巧地走上前來,小声说道:“回家吧,爹爹。”
天饱重重点头,小饱又伸出小手拉着紫依:“紫依姐姐,我们一起回家。”
紫依笑了,也向着小饱伸出青葱玉指,可突然间一阵金光耀目,天际出现了一道七彩霓虹,她的全身都笼罩了晶光点点,如果仙子,披上了五彩霓裳。
天饱、九天仙女和小秋都惊讶不已,九天仙女喃喃道:“好姑娘啊,竟然要升仙了。”
紫依自己也明白发生了十分奇异之事,她慌乱地看着天饱,欲言又止。
小饱不明就里,还傻傻地伸出小手,想握紧紫依,谁知紫依的手指渐渐变成了璀璨的晶光,整个人也一点一点消失在他们面前。
“哇。”小饱哭了,边哭边极力用小手在空中乱划,想留住紫依。
天饱抱起儿子,压抑住胸中热流,劝慰道:“小饱乖,紫依姐姐去当仙子了,好事。”
紫依万分难舍地看着天饱和小饱,在她整个人即将化为仙气升到天庭之际,留下了一句话:“我,爱你们!”
这句话她压抑许久,却不曾想,自己竟然会在这种情形下成为了诀别的话语。
“噬山紫依,善念助人,德行馨香,特召为仙子,随伺观音菩萨。”
天际间回荡出这句庄严的话语,渐渐地,彩虹收起,紫依就这么离开了大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小秋恨恨地说道,很替天饱不平,本來白菲去了,还好有紫依照料小饱,上天竟然将紫依收走,真是对天饱太不公平。
“这也是紫依的福分。”天饱淡淡道,如今他饱尝亲友离世之痛,痛的多了,有些麻木。
九天仙女有些担忧地看看天饱,想劝慰几句,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想想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行人默默无语,天地间积压的皑皑白雪瞬间消融,鸟儿欢唱松鼠跳跃,噬山瞬间又回到了正常的夏日时节。
飘忽见天饱终日闷闷不乐,紫云因为突然失去妹妹也是痛苦难眠,便主动提出要天饱帮他和紫云操办婚事,为噬山带來一些喜气。
生死与共的兄弟飘忽终于要成家了,天饱无论如何也强令自己打足精神帮飘忽操办,忙碌起來,好像心中的那种沉重确实轻松了一些。
这一天,飘忽和紫云大喜之日,噬神门下弟子正在围坐欢饮之时,却有守护山门的轮值弟子來报,说來了一个奇怪的妇人,指明要见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