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于阵法之道的造诣,长天并不看在眼里,反倒是他的奇思妙想值得称道,算是个可用之才。☆杂〞志〞虫☆长天微一思忖,即点头道:“可。你持这牌子,自行追赶隐流大军。”丢给他一面玉牌,随后对涂尽道,“沉夏和僖氏族人此刻正在收拾物件,准备一齐脱离云梦泽。你回去与他交接合作事宜,确保他在开战之前抵达广成宫。”言罢,转身欲行。
涂尽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隐流大军亟需您亲自坐镇。”长天和宁小闲这一趟出门意外连连,路上耽误许多时间,否则此时应该已在军中。所谓蛇无头不行,兵无主自乱,主帅长期不在军中,对士气影响很大。何况隐流这一路行来并不太平,已经打过数场遭遇战了。
长天淡淡道:“我很快便能赶上。”一个大步跨出,身形旋即从两人面前消失。
宁小闲从云梦泽出来之后,就恢复了神力,也恢复了和神魔狱的联系,所以此刻耳边充斥着丹炉穷奇的聒噪:
“女主人,第四幕天地当中的赤虎当真是蛮祖化生出来的?竟与我的真身一模一样!”
“您二位在云梦泽中历险,我不能出声,真要担心死了!”在玄武的小世界中,它的灵性被夺,能隐约感知外界的事物,却被剥夺了与主人联系的力量。也就是说,被禁言了快十天哪,憋死大爷了!
她理都不理它,穷奇眼珠子一转:“话说那母蜘蛛也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敢肖想神君大人,活该死得那般凄惨。”
宁小闲哼了一声。
终于有反应了,穷奇轻轻咳了一下:“女主人,若不跟随隐流东进,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这问题真将她问住了。
方才激怒之下,她并未多想,先行出了云梦泽扬长而去。现在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心里却越发空荡了。
她已经习惯了长天的陪伴,她的根基在隐流。如果离开他,离开隐流,她还有哪儿可去呢?
恰逢正午,天空中高积云层层叠叠,云缝间透出来霞光万道。
大黄打自出生以来头一次经历高空飞行,起先吓得紧紧贴住她不敢动弹,浑身的毛发炸起。不过飞了这么几个时辰,它终于逐渐适应,现下拱着大脑袋直往她怀里蹭。
男主人不在,它可以放心大胆地卖乖了。
宁小闲被它拱了两下,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底下是万丈河川,千山青翠,说不尽的浩瀚无垠。
她突然清醒过来,暗自一笑:我真是钻牛角尖。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离了他,我亦可逍遥天地间,那许多红尘琐事从此都不必挂怀了。
穷奇见她面色松动,出言试探道:“女主人,神君大人这回虽有不是,却多半有些内情,不如您再听听他的说法…”
它话未说完,宁小闲已经打断道:“穷奇!”
“小的在!”它就差立正敬礼了。
“又想被回炉重铸?”
呃!“…我,我就是说,神君大人虽有苦衷,对您却是欺瞒过甚!这个,理应轻…嗯,不应轻饶!”神君大人要是听到它所说的话,估计它的下场就不是回炉那么简单了,会被玄冥神火炼成虚无吧?是吧是吧?
宁小闲嘴角微微上扬,笑意却没传到眼睛里:“喔,你也觉得我不该轻饶了他?”
“啊,是…是!”炉子总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虚,然后听女主人轻轻道,“你说的很对,我的确不该轻饶了他。”
这么可怕的结果居然是它引导的?穷奇欲哭无泪,想着下一次炼丹的时候自爆算了,否则等神君大人挽回了女主人的芳心,估计它就没法儿死得这样痛快了。
心情沉重的炉子一时无法言语,直到很久之后才重振旗鼓,小心翼翼地建议:“女主人,我们也飞了很久,您一定累了。前头有个城池,不如下去歇一歇?”
宁小闲在云端也见着了下面的城市。它位于一片河谷的下游,周围都是开阔的平原。
她今日连遭变故,就算身体不乏心也累得慌了,当下并不反对,缓缓降落下去。这厢穷奇在心底默默祈祷:“神君大人,我也就只能拖延这么点儿时间,您可得快些赶过来。”
宁小闲向来不喜直接降临城池之中,所以还是将法器停在近郊,徒步走了进去。守城的卫兵见到大黄相貌凶恶,上前要拦,被她一记罡气在墙上戳了个深不见底的洞,这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竟然修道有成,哪里还敢来惹?恭恭敬敬目送她进城。
这城市名为渡宁城,面积倒是出乎意料地大。她只身行走在街道上,周边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她在高空中就看到这城市周围四通八达,又傍着水路,想必南来北往商贸发达,果然这城中街道笔直整洁,房屋鳞次栉比,沿街店铺都站着伙计吆喝生意,看着也颇为富庶。要知道她现在所行的地区接近南赡部洲中部,已经逐渐靠近了全大陆经贸最发达的地区。
她在云梦泽里呆的时间不长,但以凡人之身却是历尽艰难,此刻重回人间,都有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由得在这城中细细逛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找了当地最豪华的一家茶楼歇脚。
这时候的茶楼,卖的可不止是茶。
她走进去时,众人都对靠在她身边亦步亦趋的大黄表示出好奇和恐惧。诸犍是南赡部洲上消失已久的生物,连见识过的修仙者都很少,勿论凡人,它体型远胜寻常虎豹,更衬得她娇小玲珑。
沾了大黄的光,她一个人就占了一张黑木桌子。伙计哆嗦着走上前来招呼贵客,大黄歪头瞅着他,故意促狭地短咆一声,将这人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宁小闲拍了拍这只作怪的家伙,对伙计道:“莫怕,它不吃人,你给我端两个招牌菜上来,这是赏你的,饭钱另算。”言罢,放了一锭大银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