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的这一招果真是出奇制胜,任何人,当然也包括皇上在内全都是万万没有能够料到,那些娇柔赢弱,既没有能力也没有体力的女流之辈会走那条最为艰苦的荒漠之路。
四、五年的戎马生涯确实是充分历练了十四阿哥,从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皇子日益成长为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可是老天爷为何要这么偏心?从前就是无数次地眷顾皇上,这一回也不例外,再度将胜利的天平向他这一侧倾斜,不但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延信这个忠臣,而且还犹如天算般地让延信竟是在凉州遇到了徐达!
十四阿哥再是擅长兵术,面对那两人奇迹般的相遇也只能是望洋兴叹,纵是千算万算终也是抵不过这致命的一劫。徐达的嗅觉是那样的灵敏,延信的思路是那样的敏捷,而皇上的意志是那样的坚定,为了这些文书,不顾千里迢迢、不惜一切代价,十分火急地派出两路人马,千里追踪、志在必得!
然而这一切只是开始,密报一役只是令兄弟两人重新站在了起跑线上而已,前面的一切全都要推倒重来,最终鹿死谁手还要试目以待。皇上虽有密报相助如虎添翼并且成功地在阿拉善打响了遭遇战,然而面对乔装改变、面目全非的对手们,没有画像,不知伪装,拉莫能够打赢这场战役吗?
再反观十四阿哥,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仗,尽管人算不如天算,被迫在阿拉善打响了遭遇战,虽然女眷们弱不禁风、不堪一击,但是由于女人们凭借对夫君的全部爱情,又有足智多谋的十四阿哥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她们就再也不是从前的她们了。
现在的她们是什么样子了呢?先来看看婉然吧。婉然虽然年龄稍长于塔娜,但是在位分上一直被小小年纪的塔娜压了好几头,这种局面的形成也不能全都怪在塔娜的身上。一来塔娜是先皇赐婚,婉然是十四阿哥私娶,论出身婉然已是先天不足;二来婉然比塔娜进府晚了四年,论资历又是低人一等;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与十四阿哥不但貌不合而且神更离,夫妻两人连装模作样、掩人耳目的表面文章都懒得去做,以致婉然嫁进十四府都有八年的光景,却仍是与这两年在西北收房的两个十七、八岁小字辈侍妾平起平坐,仍是格格的品级。而反观塔娜呢?不仅在名分上是小福晋,而且在实权上甚至超过了比她早进府的完琦等人,一跃成为仅低于穆哲的实权人物。
除开名分不谈,婉然在她嫁进十四贝子府的这八年时间里,不是被十四阿哥频频利用,就是被夫君处处提防。利用,是因为她的二哥;提防,则是因为他的四哥。
如此尴尬又微妙的局面,令婉然完全游离于十四府的核心圈子之外,因此,这一次的返京奔丧,除了圣旨到达的当天与众女眷一同听到了十四阿哥的亲口传信之外,再也没有得到一丁点儿的消息,直到临出发之前的那天晚上,她才得到塔娜突然袭击式的安排。
“婉然姐姐,爷特意跟妹妹吩咐,要咱们姐妹几个准备回京城呢。”
“回京城?什么时候?”
“明天就动身,所以还是麻烦您尽快收拾一下吧,时间不多了呢。”
“明天?怎么这么快?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爷什么时候吩咐的?”
“嗯,反正咱们出门在外,没家没业,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另外,妹妹也是刚刚才得到爷的吩咐。”
面对塔娜应对自如的传口信,婉然心中万分疑惑。“刚刚得到的消息?”十四阿哥不是接到皇上的圣旨,第二天就启程了吗?怎么现在还能收到传来的口信儿?这一次他走的时候本来就没有带几个侍卫与随从,如果临时派人回来传口信,这个奴才就不可能传完口信之后再去追十四阿哥一行,因为就是追到了京城也追不上。这种主动非战斗性损兵折将的行为绝不是身为抚远大将军的所做所为。因此面对塔娜镇定自若的应对,婉然只是在心中暗暗地冷笑了一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还给她一个软钉子。
“爷不是已经启程了吗?爷是派谁回来传的吩咐?”
“噢,爷当初是说要即刻启程的,可是这里的事情忙不完,所以这些天爷又变了主意,暂时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去了各个军营,既是视察军中防务也算是跟众将士道个别。刚刚爷临时叫库布里回府跟妹妹传了口信,要咱们明天就先动身,另外爷还说,爷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没有功夫再跟姐妹们告别,就让妹妹代为转告各位姐妹。”
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下面军营视察军务了?婉然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不过警惕既然已经提高,就不是能够立即放得下来的。
“那爷怎么办?误了奔丧大事可是……”
“是不是误了奔丧大事,爷自然是心里有数,轮不到咱们女人背地里指手划脚。而且这些还没有处理的公务也是国家大事,若是没有处理完了政务就走,那可是欺君之罪呢!也误了国家大事!这个罪责爷可也是担当不起呢。不过话也说回来,奔丧确实是也是天大的事情,也是耽搁不起,不过因为咱们姐妹们拖后腿行动太慢,爷既要急着回京,又要忙于军中公务,本来就功夫不够多了,若再是为了等咱们姐妹们而耽搁功夫,就怕到时候赶不回去,与其那样反倒还不如让咱们先走,省将来拖爷的后腿,就算是这样,估摸着爷在半道儿上就能追上咱们了。早早晚晚咱们还是会拖累了爷。
噢,对了,因为咱们单独提前走,爷担心出门在外不方便,万一路上再遇到歹人什么的可就坏事儿了,所以爷吩咐咱们都不要再穿孝服,喏,这里是几身家常人家的衣裳、鞋子,姐姐明天出门的时候全都换上,另外还要姐姐回去后把路上替换的衣裳也都提前准备好一并带上,省得沿途还要采买。”
被塔娜这番长篇大论说得云里雾里的婉然虽然找不出来什么破绽,可是她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怀着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给她来了一个消极抵抗。
“我除了府里配置的衣裳之外,哪里有这种能够替换的寻常衣裳?再说了,临时路上采买怎么就不行呢?”
临时路上采买当然不行了!
不过这句话只是塔娜在心底里气恨得大喊一嗓子罢了,她可不敢直接说出口。他们这么多人出行已经非常惹人耳目了,若是再大量采买随身物品,必是要更加引起旁人侧目,再者说了,她们即将行走的全都是人烟稀少的荒漠地区,就是想要采买也买不到呢。然而这些话,塔娜根本不可能告诉婉然,这是她的全部底细,十四阿哥特意叮嘱她要防范婉然,她当然不能辜负了十四阿哥的重托。
“姐姐,其它姐妹们听了爷的吩咐,全都是一声没吭赶快去收拾行装了……”
塔娜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但是语气略显怪异,仿佛在警告婉然,别的女人可都是没有说半个“不”字,怎么就你这么特殊?婉然是聪明人,自是听出了塔娜语气中的警告意味。她连十四阿哥都不怕,更是不可能怕了小小的塔娜,因此面对塔娜的这句口头警告,婉然虽然没有立即唇枪舌战予以还击,但仍是抬起头来朝她斜瞟了一眼,目光中满是不屑与挑衅。
塔娜再是深得十四阿哥信任与器重,但是在什么都不怕的婉然面前还是气短几分,另外她也担心万一把婉然激怒了,一路上再生出什么事端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赶快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同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哎呀,其实妹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能路上临时采买,从库布里那儿也问不出更多的消息,反正这些全都是爷的吩咐,肯定没有半点假。我也只是照着爷的吩咐一字不落地给各位姐妹们传个口信罢了,要问为什么,那就真的是只有爷自己知道。”
塔娜给了婉然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她早就知道了婉然与十四阿哥之间的恩恩怨怨,料定婉然不会真的打算从她们的夫君口中问出个子丑寅卯,所以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把球踢到十四阿哥那里,算是给自己开脱了个一干二净。
果然,塔娜的一席话说完,半天都没有得到婉然的半句回复,以为她果真怕了十四阿哥,而实际上婉然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半天也没有搞清楚来龙去脉,所以才没有顾得上理会塔娜。为了尽快摆脱尴尬局面也是为了抓紧时间收拾行装,对于婉然的消极抵抗塔娜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功夫跟她计较,毕竟稳住对方才是当务之急,为此塔娜不得不率先舍下脸来主动开口。
“姐姐,您看,功夫已经不多了,要不您先回去赶快收拾行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