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苏牧然的身影游荡在一片偏僻的小道上。如果有人靠近他的话,会发觉他的眼神有些凝滞,口中还神神叨叨地反复嘀咕一句话:
“当夜幕降临,唯血色的光能穿透忧伤,明与暗的交汇处,将开启你的心防。”
光明与黑暗的交汇之时,是夕阳西下的傍晚,这边正好有一条道叫做夕照街,街道的转角处,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在昏暗的路灯下,透着一丝阴郁的气息。
此时,在实验室里,陈浮正好整以暇地把玩着一把手术刀,在指尖上下纷飞,令人眼花缭乱。
妖娆的美女正在做着最后的报告:“档案查实无误,苏牧然,十八岁。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五岁被领养,养父于前年病死,养母刚刚下岗,无任何背景与社会关系。这样的人失踪,不会引起任何麻烦。”
“很好,老三会按时来收货,你在外面守一下。”陈浮从监视器上看到苏牧然已经走到了门口,带着一丝阴冷的笑意站了起来。
锈迹斑斑的卷帘门升起,陈浮带着微笑迎出门外,与苏牧然亲切握手:“果然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摸透玄机了。”
苏牧然眼神依然凝滞,很木讷地笑了笑。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痛快,我们进去干正事吧。”陈浮带着苏牧然进了实验室,将墙边的架子推开,居然出现一个通道通往地下室。
苏牧然跟着陈浮进了地下室,顿时感觉亮如白昼。
首先是一个小的隔间,陈浮在这里换上了一身白衣天使的装备,也让苏牧然换了一套崭新的手术服,然后才进了大房间。
大房间里的医疗设备一应俱全,最显眼的是中央的手术台,一尘不染,与楼上的废弃实验室有着天壤之别。
“这间房完全是按照最高标准的手术室来布置的,你来之前已经除尘杀菌了。”陈浮扶着苏牧然躺在了手术台上,开起了无影灯。
“你的状况,自己也应该清楚了吧?”
苏牧然机械地点了点头,应道:“恩,我有心病。”
陈浮接着问道:“你打算怎么治?”
“开刀。”苏牧然喃喃念叨:“当夜幕降临,唯血色的光能穿透忧伤,明与暗的交汇处,将开启你的心防。”
“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是不费劲,那我们闲话休说,直接进入正题吧。”陈浮戴上口罩和手套,拿出一个针管,给苏牧然打了一剂麻药。
不一会的功夫,苏牧然就浑身酥软,全然没有了行动的能力,只是人还醒着,嘴巴还能动。
“我之所以不让你昏迷,是想给你一个与自己告别的机会。”陈浮突然摘下了口罩,咧嘴一笑,那冷静而睿智的面容,倏忽间带有一丝狰狞:“念在你这么聪明,这么合作的份上,我也不想你死得不明不白。”
话音未落,他掏出怀表在苏牧然的眼前一晃。
苏牧然猛地一凛,呆滞的目光瞬间逝去,取而代之地是惊慌和恐惧:“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白天不留住你,让你安然离开诊所,偏偏要绕一个大圈,费一番周折,让你晚上来自投罗网呢?”陈浮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可不想让你失踪在我的诊所,更不想让陪你来的朋友疑心。我这个人追求完美,不允许任何意外。”
苏牧然惊慌失措地问道:“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优秀的催眠师,可以在目标被催眠的状态下,植入一个潜意识。”陈浮微笑道:“我学艺不算精,但也还不算辱没师门,在你的潜意识中下达了一个指令,效果看来还凑合。”
这话说得颇为自傲,他自信有这个本钱。在三十来岁这个年龄,就能在高精尖行业崭露头角,超过了多数的专家,何止是凑合?
苏牧然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挣钱养家而已。”陈浮的语气云淡风轻。
“你搞错对象了,我身无分文,你在我身上挣不到钱。那么多有钱有势的人都找你咨询,你的对象应该是他们。”
“有钱人的钱自然要挣,但来的太慢了。心理咨询一次几千,哪有你值钱?”陈浮冷笑:“年轻人,不要妄自菲薄,跟他们比起来,你才是金矿。年轻健康的男子,肾脏卖到什么价位,你知道么?十八岁的心脏,更是无价之宝。还有脾脏,肝脏,眼球……小伙子,你全身都是宝啊。对了,还忘了告诉你,在国外,尸体可是有价无市的……”
苏牧然差点晕厥过去:“你这个混蛋,你这是违法的!”
“违法……呵呵,居然信这玩意。不好意思,在这个话题上,我们没有共同语言。”陈浮轻轻摇了摇头:“也是,法律现在也就只能糊弄你这样的小年轻了。”
“为什么?”苏牧然质问道:“你的事业都这么成功了,难道还会缺钱?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弱智的问题,谁会嫌钱多,你不知道越有钱越不满?”陈浮冷冷地瞄了苏牧然一眼,不屑地说道:“你这个层次的人,永远不会体会到,铤而走险是多么地刺激;你更不会理解,作为一名医生,我在开刀时有多么的兴奋,刀锋划开肌肤的节奏是那么刺激,开膛破肚的场景是那样令人血脉喷张……”
“你这个**!”苏牧然怒吼着,恨不得跳起来将眼前这个邪恶的医生暴揍一顿,但是现实很冰冷,失去行动能力的他,挣扎并无任何意义。
“没有实力的愤怒毫无意义,还是省点力吧。”陈浮拿起了手术刀:“年轻人,时光经不起蹉跎,差不多该上路了。”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苏牧然的语气一下子有了微妙的变化,没有夹杂任何的愤怒和恐惧,云淡风轻,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安全感。
这样的感觉让陈浮一愣,随即感到很不舒服,仿佛有一种局面失控的错觉。这在他的职业生涯中,还没有出现过。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案板上的肉,还装什么逼啊。
陈浮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盯着苏牧然:“我倒是好奇,你人生中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是……”苏牧然突然咧嘴一笑,对着陈浮挑衅地眨了一下左眼:
“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失去肾脏还是肝脏?”
陈浮哑然失笑:这个可怜的家伙吓得失心疯了吧,尽说胡话。
“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这个无意义的问题不算数,再给你一次机会。”陈浮提醒道:“问点切合实际的,对你自己有用的。
“好吧,那我问个实用的……”苏牧然又眨了一下右眼,郑重其事地问道:
“挖掘机学校哪家强?”
陈浮的嘴角狠狠一抽,一种被嘲弄的屈辱感油然而生。他再也按捺不住,手起刀落,锐利的刀锋狠狠地切入了肌肤。
血肉与刀锋的融合,让他陷入了狂热的兴奋,冷静和睿智远离了他,血光的照耀下,他的面部表情显得是那样狰狞。
……
楼上卷帘门外,女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轻微地搓着手,在午夜的寒风中等待。
零点整,一辆改装的冷库车悄无声息地驶入这条没有人烟的街道,停在了门外。
一个全身黑色皮装的络腮胡从车上跳了下来。
“货物处理好了吧?”此人的声音很是低沉,给人一种刀口舔血的感觉。
“三哥,你还是那么心急。开刀是快,但是内脏的处理、储存、封装可是细活,一点点都马虎不得,稍不注意就会影响质量。咱们可不像那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街头骗子,咱走的可是高端市场,要的是绝对健康强壮的产品;要是染点病带点毒什么的,咱可吃罪不起。”女人递过去一根烟,亲手为对方点上,然后娇笑着说道:“放心,合作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误过点?”
“那是,我最喜欢接小陈的单子,手脚利索,办事干净,从不出岔子。只是最近风声紧,好长一段时间没开张了。”老三抽了一口烟,扔到地上踩了踩:“时间到了,收货。”
“真是个急性子,受不了你。好吧,我下去看看,完了通知你。”女人转身进了实验室,打开了通道,缓缓地走下了地下室。
顷刻之间,老三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见到什么惨象了?”老三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轻蔑:“不至于吧,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无非就是血肉模糊的内脏和尸体嘛,见得还少了?哎,女人就是女人,关键时刻撑不起场面。”
老三迈着大步子,走进了地下室,带着不屑的表情,但一看之下,胡子都差点脱落了。
偌大的空间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陈浮,他诠释了一个刀客的境界,直到现在都刀不离手。右手握着手术刀,左手托着千疮百孔的肾脏,直到现在还在孜孜不倦地剁,真不知有多大仇。
最让人不敢直视的,躺在手术台上,胸膛被切开的男人…...
是陈浮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