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挣扎着站了起来, 打了半辈子架,不用去医院检查他就知道自己的肋骨断了。他看着躺了一地的手下实在想不明白, 那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动起手来这么狠, 居然一脚就能踹断自己的肋骨, 要知道当初他打断别人肋骨的时候至少得拿铁棍子抡好几次才能达到这个效果。
想到这他看着赵大壮的眼神更加凶狠, 都是这人找的事。
赵大壮看着张虎一脸凶神恶煞地朝自己走过来,吓的惊慌失措地往后爬。不是他不想站起来跑, 只是他在刚才的混战中被打折了腿, 就是想动也动不了。赵大壮不由地回想了下刚才的情形,一脸的惊恐,其实那不叫混战吧, 简直就是单方面痛殴。
张虎走到赵大壮身边,一脚踩上他的手指,用力一碾:“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说想报复一个抢你生意的高中生?你家高中生这么能打, 欺负老子没上过学是吧?”
赵大壮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在张虎的碾压下一根根碎掉,他痛苦的嘶喊,可是手被踩的死死的, 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真的是高中生。”赵大壮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不是还背着书包嘛。”
张虎窒了一下, 更加恼怒的踩了下去:“那是正常的高中生吗?她一个揍我们二十几个和玩似的!你看看我这群手下断胳膊断腿断肋骨的,还怎么给我看场子?”
张虎怒吼了几句朝一边伸出右手,朱乾坤特别机灵的把一根铁棍放在张虎的手上。张虎狠狠地砸了下去:“说, 到底是谁让你来这么坑我的?连老子都敢耍, 你是不是活腻了?”
赵大壮被打的浑身蜷缩在一起, 疼的连痛呼都没有力气。昏迷之前他听到张虎的质问, 失神地看着天上的晚霞:“这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张虎把赵大壮打晕后出了口恶气,他拄着铁棍四周看了一眼,二十来个人一个比一个狼狈,大多数人躺在地上疼的直哎呦,剩下的几个人们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唯一看起来没挨揍的就是那个来回报信的朱乾坤。他每次把人带来以后就很自觉地去墙根底下蹲着,等钱佳宁揍完了再继续积极地跑去报信。也许是看他挺识趣的份上,钱佳宁连揍都没揍他。
张虎看着朱乾坤不知道是恼怒他胆小还是生气他没义气,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法教训他,自己现在还真需要一个全胳膊全腿的人去跑腿。他靠到墙上舒了一口气:“去,找几辆车来,把人都送医院。”
朱乾坤默默的数了数,起码得五辆车才坐的下。他刚到张虎手底下没几天,很多规矩还不懂,他看大家被揍的都挺惨的,忍不住问了一句:“虎哥我要去报警吗?”
张虎被气的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拿起棍子劈头盖脸的敲了朱乾坤好几下:“报什么警?让人知道了怎么说?张虎和一个小女孩打架输了还报警了!我还混不混了我?”
朱乾坤拿胳膊挡着脸不敢再多嘴,等张虎发完火后赶紧跑出去找了个电话亭给歌舞厅打电话,不一会胡同口就来了六七辆车,几个人下来把一地的残疾抬起来塞到了车里。
人瞬间走了一空,只剩下李武军和赵大壮趴在地上,李武军之前被钱佳宁的胳膊肘撞了一下,摔在地上晕了半天,等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张虎在揍赵大壮的时候。他被吓的装死不敢吭声,生怕张虎恼怒了把自己也揍一顿,毕竟这事是自己搭的桥。
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大包,李武军坐在地上都快哭了:“这叫什么事啊?我看我这歌厅也开不起来了。”
从旁边捡了根铁棍拄着当拐杖,李武军一瘸一拐地回到了饭店。李红正在门口惶恐不安的等着呢,就见李武军顶着一脑袋又青又紫的大包回来了:“表嫂赶紧去后面,我哥让人给打残了。”
李红腿一软,扶着门就嚎了起来:“谁干的?我要报警。”
“报什么警啊!”李武军连忙捂住了她的嘴:“虎哥手下的人个个受的伤都不轻,他不敢去找那个小姑娘的麻烦,把火全都撒在了我哥身上。我和你说,你今天敢报警,明天张虎就敢弄死我哥,你可别找这麻烦了。”
李红浑身发软,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李武军摇头叹了口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给我哥搭这个桥,不仅我挨了顿揍,和虎哥合伙开歌厅的事也黄了。”他看了一眼哭的十分凄惨的李红,强忍着没翻脸:“行了表嫂,你也别哭了,我哥还在后面躺着呢。”
李红这才想起来,赶紧爬起来往胡同里跑。李武军站那没动,以赵大壮的体重,得三四个人才抬的起来,他摸出腰间的大哥大,直接叫了个救护车过来。
淄城市区只有一家规模较大的医院,张虎的人直接把人都送了过去,顿时外科忙成了一团。像张虎这种断了两根肋骨的都不算太重的伤,最惨的是想调戏钱佳宁的张三子,不仅断了两条胳膊一条腿还掉了八颗牙。
外科主任张晨叫人把科室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叫来加班,刚做完一台手术,救护车又拉来了一个叫赵大壮的。外科主任连忙叫人拉着赵大壮去拍了片子,等片子拿回来一看,赵大壮居然是这些人里最严重的,断了两条胳膊一条腿,右手手骨粉碎性骨折。
把片子放在灯光板上,张晨轻声嘟囔了一句:“这是黑社会斗殴还是窝里斗?”
副主任听见了连忙拽了他一下衣角,伸脖子看到外面没有人才松了一口气:“别吱声,这些不归我们管,咱光负责治病就行。”
足足忙了一天一夜,二十多个病人全都做完了手术送进了病房。赵大壮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还不等哀悼自己被石膏绑起来的胳膊和腿,就险些被同病房的病友吓尿了裤子:“虎虎虎虎……虎哥……”
张虎扭头朝他呲了呲牙,赵大壮一翻白眼又晕了过去。
***
钱佳宁都快走到家门口了,发现王东几个还跟在自己的后面。钱佳宁站住了脚转过身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跟着我干嘛?我要回去开店了,你们没有预约今晚不能进去用餐。”
“是是是,您说的对。”王东连连点头,看着钱佳宁的眼神十分崇拜:“小老板,您可太厉害了,不仅做饭手艺一流,身手也不赖,在咱淄城能把虎哥揍成这样的您是第一个。”
钱佳宁听了并没有欣喜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发愁:“他们拳脚功夫不行,连我一招都接不住,我这还想找人练手呢。”她看了王东一眼,忽然眼睛一亮:“你不是混社会的,你认不认识那种拳脚功夫很厉害的?要是有的话你去介绍给赵大壮,让他把人请来找我茬呗。”
王东想起赵大壮趴在地上动弹不了的样子,默默在心里同情了他一秒:“小老板,我觉得赵大壮可能没有那个胆子再请人了,而且我觉得虎哥也不会饶了他。”
王昆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虎哥在淄城向来都是横着走的,这回你把他打成那个样,他不敢找你麻烦,肯定饶不了赵大壮。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期待赵大壮会请人来了,这回的事足以让他吓破胆子了。”
钱佳宁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本事还怂,这种人当什么恶人嘛,没劲。”
“就是就是。”王东点头附和道:“这种人活该被揍。”
“行了我得回家了。”钱佳宁看了他们一眼:“这次的事谢谢你们,不过以后你们别接像这样的活了,要是碰到一个和我一样能打的,可没人救你们。”
王东看着钱佳宁离去的背景,心情十分激荡:“小老板这是关心我们对不对?你们看看,这才是高手风范,这才是我崇拜的偶像。”
“哥,你前一阵子还差点想把你偶像的桌子给掀了呢。”李强忍不住笑道:“我可真敬佩你呀。”
想起那天晚上的事王东一阵后怕,幸好自己贪图美味只吆喝了几嗓子,也幸好小老板顾忌其他的食客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只捏碎了筷子吓唬了下自己,要不然自己的下场肯定不会比张虎好哪儿去。王东伸手搂住了王昆和李强的肩膀:“那天谢谢你们啊,你们挽救了哥的胳膊和腿。”
王昆大笑了几声:“嘴上说谢可不行,礼拜天得请我们去小老板那吃顿好的。”
王东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在王昆面前晃了晃:“没问题,哥有钱,随你们点。”
***
钱佳宁回家洗了手和脸来到餐厅。昨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卤味和食材,其中有一坛子佛跳墙已经炖了四十八个小时。想到自己家人也没吃过这道菜,钱佳宁特意多炖了一小罐,等晚上关门后就拿回去和家人共享。
王振和是淄城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每天跟着市长下基层走访企业很少能正点下班。
不过今天王振和刚下班就提着公文包离开了政府大楼。原因与他,王振和有一个在帝都官至副部级的堂叔回家探亲,他爸特意定了一桌酒席为他堂叔接风洗尘。
王振和掏出刚才家人送来的纸条,定的饭店居然在一条老旧的街道上,他皱起眉头略微回想了下那个地方,似乎只有一些普通的院子,并没有什么正经的饭店。
王振和眉头皱的更紧了,堂叔回来一趟不容易,怎么也应该在淄城饭店摆一桌,去这种小饭店算怎么回事,到时候让表叔怎么想?
看了眼手表,离定好的时间已经不到十分钟了,王振和加快了脚步,想着在堂叔和父亲去之前就过去看看。若是那个饭店实在上不得台面,他就从单位借个车,把人直接拉到淄城饭店去用饭。
走到东一街的尽头,王振和停下脚步,他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只见上面墨底金字写着钱小米的店几个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王振和眉头紧的能夹死苍蝇,他整理了下衬衣的领子迈进了小院。
小院十分清幽,虽然已经到了九月份但葡萄藤上依然挂着不少紫巍巍的葡萄,院子里的枣树结满了红彤彤的大枣。
王振和有些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舒缓下来,他甚至走到水缸前去看了一眼在里面戏水的锦鲤,随手捏起一点放在一旁的鱼食丢在了水缸里。
“振和,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去?”王振和的父亲王守仁从里面出来,见儿子居然有闲情逸致喂鱼不禁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王振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的表情。
王守仁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里的剪子:“你堂叔已经到了,你赶紧进去陪他说话。我剪一串葡萄给你堂叔尝尝,我和你说小钱老板这的葡萄味甜汁多肉软,比外面买的葡萄强多了。”
“爸!”王振和把王守仁拽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堂叔那么大的官,你怎么能领他到这种馆子吃饭呢?怎么也得去淄城饭店吧,你这样做让堂叔怎么想我们?”
“哎呦呦哦……”王守仁啧啧两声撇着嘴看着王振和:“瞧你那臭毛病吧!这里怎么了?我和你说我就是看重你堂叔才请他来这的,换个人我才舍不得呢。”
看着王振和还要说话,王守仁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今晚上这顿饭我提前多久定的吗?你知道我定的多不容易吗?我和你说当时我过五关斩六将,挤开了你李大爷推走了你张大娘才抢到了今天的位置,就因为这你刘大爷还和我打了一架呢!”
王振和头上的青筋直跳,刘大爷是他们市委书记的亲爹。
王守仁不耐烦去摆了摆手:“行了,别摆着你的臭脸了,赶紧进去和你堂叔说话。没见识的东西,吃个淄城饭店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
王振和也顾不上和亲爹打嘴仗,连忙去水龙头的地方洗了把手推开门进了屋。
一进屋王振和第一感觉就是舒适,最近天气又热又闷连呼吸都觉得憋的慌,而这屋里却清爽宜人、凉爽舒适,但又没有丝毫被冷风吹到的不适感。王振和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的空调,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小店的空调感觉比淄城饭店的舒服多了。
王振和来不及多想,他踮起脚努力寻找堂叔王守诚的身影。这个店的老板也不知怎么想的,挺大一个屋也不弄单间,反而用一些高大的绿植把每桌隔了起来,他一时间找不到人在哪里。
王守仁拎着一串葡萄进来,看着儿子的蠢样子忍不住直摇头叹气:“你就不会问一句吗?喏,在那呢。”王守仁随手指了一下直接走到厨房外面,把葡萄和剪刀从出菜口塞了进去:“小米帮大爷洗一下。”
钱佳宁答应了一声,伸手把葡萄接了进去,很快葡萄清洗干净,钱佳宁拿出一个水晶盘把葡萄放了上去。王守仁又屁颠屁颠的自己端到桌上。
正在和堂叔套近乎的王振和见到这一幕,觉得有些没面子:“这个店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客人自己端水果呢?”
王守仁拿眼白了王振和一眼:“你没看到这没服务员吗?”
王振和被这句话怼的无话可说,他又怕让堂叔误会自家怠慢他,连忙说道:“堂叔,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去淄城饭店吧,那里有单间很清静。”
“不必了。”王守诚压了一口茶:“这个地方挺特别的,不用再换了。”
王振和还要再劝,这时候一个穿着厨师服带着厨师帽的少女端着一个砂锅走了过来。只见她把砂锅平稳地放到桌上后伸手掀开了盖子,砂锅里热气沸腾、浓香四溢。
王振和把自己要说的话忘的一干二净,连巴结的堂叔的想法都抛到了脑后。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砂锅,除了里面翻腾的热气,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是什么?怎么那么香?”王振和忍不住吞了下口水,眼睛都直了。
钱佳宁把一边的汤勺和小婉拿了过来:“这是王大爷提前一个月定的佛跳墙,足足熬了四十八个小时。”
王振和想起刚才自己得罪亲爹的事有点一个头两个大,他轻咳一声地看着王守仁干笑了两声:“爸,这么好的地方您怎么找到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菜呢!”
王守仁轻哼一声:“我找的这地儿可不好,我和你说今晚的菜你只能看不能吃!”
王振和脸憋的通红,你可真是我亲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