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初回看着梵幽，不急不缓地问道：“是不是无论何时何地，你都能保持这种优雅的姿态？还是你被天魔神创造之初，他就只给了你这副表情？”

“你早就看出来了。”梵幽并不惊讶霁初说的这些话。

“也并不是很早。”霁初悠悠答道，“如果不是被逆卷修掳劫时，在峰顶见你惩罚木槿时的背影，我也很难将你和她联系起来。”

“你很聪明。”

“你过奖了。”

“魔界最尊贵的坤皇逆卷真，因何故甘愿于人类皇族的奴仆，长达千年之久？”

霁初不紧不慢，从口中流淌出梵幽的真实身份，让梵幽的内心稍有波动，但这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确实有太多东西暴露她天魔的身份，她千方百计陷害霁初，想至霁初于死地，就已经想到以霁初的聪慧，总会看出端倪。

梵幽淡雅一笑：“为了等一个人。”

霁初莞尔，道：“这个人，该不会是我吧？”

“自然是你啊，心月。”梵幽唤出了霁初在须弥星宿宫的名字，所牵扯的心绪，也自然飘游到那个似梦似幻的彼岸。

“等到我之后，二话不说就把我扔出去么？”

“只有你在那时那刻那分，脱离这个世界，须伦大人才有机会觉醒。”

霁初大为不解，问道：“这又为何？”

“因为你离开这个世界，去另外的空间，需要魂魄俱全。而那个时间，刚好是空间罅隙开启的时间。只要让你离开这个尘世，你压在阿鼻的一魂一魄才能从须伦大人身边抽离，回到你的体内！”梵幽笑着摇了摇头，“这可惜百密一疏，我现在已经不可以亲手杀你了，只能假以他人！”

“没猜错的话，是因为魔界的某种秩序？”

“逆卷修真的很护你，为了保你不死，连他最不齿于做的事都做了。”

“他最不齿做的事，是造魔吧？”霁初接口道，“他似乎表达过这个意思。”

“魔界设立之初，须伦大人为了这个界域的平衡，设立了一个魔界天道，那就是魔尊之间不可杀伐。”

“倘若违逆，必遭魔界天谴？”

梵幽微笑，表示默认。

“那么让我猜猜，你所谓最好的机会，应该追溯到白河堤，我可猜对了？”

“七公主果然聪明。”梵幽道，“路过的木槿倘若稍有留意，便应该认出他剑下半死的少女就是心宿。倘若他不是蠢到只急着赴我的约，就不会那么粗心大意，把你扔给属下，给你争取获救的时间。”

霁初听罢，无奈笑道：“看来，有时候深爱一个人，也是罪过。”

“深爱，确实是一种罪过。”梵幽忽然反问道：“七公主，你说爱重要吗？”

“宇宙尘寰，万物生生灭灭，就唯一一样自天地伊始便存在，不管世间如何变迁，只要还有生灵，它就不灭，那就是爱。”霁初道，“很多事一叶障目难以看开，其实白云苍狗，忽然而过，不论是人是神还是魔，都会被执着所累。爱便随着人心的喜怒而时有时无，但其实，它从未离开过。”

梵幽道：“想不到七公主年纪尚轻，却如此看开。”

霁初睛芒微闪：“是因为你，让我经历了太多生死，我想不看开都难。”

梵幽微微侧头，笑得含义深远，缓缓道：“看来，你知道的事，远不止于此。”

“原本还都是在脑中不成型的碎片，现在，与你如此近地相对……”霁初莞尔，“整条线都明朗了。”

梵幽无声而笑。

霁初道：“我回归这个世界，确实非你本意。”

梵幽道：“我还不至于精神分裂到亲手把自己扔出去的东西捡回来。”

“所以，你一知道我回来，就马上想办法杀我。只可惜，我回归第一天就遇上辰爵，在他的庇护下，你始终没有恰当的时机下手。”

梵幽回答道：“辰爵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他不但有无可匹敌的术法，还有洞悉一切异样的敏锐，很多计划还没开始施行，就被他发觉了。你在他身边，确实对你来说是最安全的。”

“于是，你挑唆我皇兄，以我不祥为由，让我合婚去天圻。”

“你只说对一半，你是蓝宇尊天定的媳妇，自是他先要你，我只是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

“好，我相信合婚的始作俑者不是你，但却是你最好的机会。”

“只不过，合婚路途，辰爵虽被派去巡西，他却暗中派了暗影军护送。”梵幽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其实单暗影军也不足为惧，可恨的是蓝宇尊也派了大批顶级侍神从垓城皇宫门口一直护到你梦梁天阙宫。”

霁初抿嘴看着梵幽。

梵幽嘲讽地笑了：“你大概到现在还不知道吧，你合婚那一路，有多少护卫跟着你。如果那时我动手，那几乎要挑起圣战了！你这小小的人类还一路伤感，一路幽怨，可笑！”

“你又何必怨妒？我是蓝宇尊开启御狐令的终极钥匙，他保我周全也无可厚非。”

梵幽冷笑：“是吗？也许吧！”

“所以说，我在天阙宫听到的种种蓝宇尊的风流韵事，也都是你的杰作了？”

“他与楚白咲的过往在你回来之前是却有发生的，他自己也不可否认他爱过那个女人！我只不过是想了些办法让你知道而已。”

“从我进入天阙宫第一天，你就在想方设法让我离开蓝宇尊。”

“笑话，你不离开他，我又如何杀你？他几乎是全天候在守护你！”

霁初圆睁美眸，不可思议地说道：“你说什么？”

“怎么？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守护是寸步不离！”

怎么可能？霁初的心乱了。

入天阙宫半年之久，见他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除了大婚当晚她抵抗他说了很多话之外，后来和他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三句，他甚至没有唤过她的名字。现在有个人告诉她，他对她一直是寸步不离的守护，这让她如何相信？

“你在开玩笑？”霁初思索了须臾，恢复了冷静，“他是帝王，不上朝，不议事吗？”

梵幽突然上前，一把抓起霁初的手腕。

“叮当叮当~”

手腕串珠与铃铛相碰，发出特别悦耳的声响。

“这是什么？”梵幽瞧着霁初的脸问。

这是蓝宇尊大婚那天送给她的，后来才知道，里面藏着“绝对防御”法阵。

“还是让我来说吧！”梵幽接着开口，“这是那个男人给你的绝对防御，只要在天阙宫，甚至只要不出梦梁城，倘若你有一丝一毫危险，它都可以给他争取足够的时间到达你身边。”说着，她冷冷笑了笑，“但如果你远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