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的驾驶室玻璃和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
一个人影飞快的攀着货车的车厢贴站在驾驶室的门外。
‘砰砰砰’
几枚子弹从破碎的玻璃内射出。
男人偏着身子躲开,但还是有两枚没入了他的肩膀,血溅上车门。
车门打开,他揪着司机的手试图将人从里面拽出来。
但对方身上系着安全带,副驾驶上的人正端着枪,直直的对着他的脑袋。
“……”
司机死死踩着油门,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紧盯着那辆被挤压得严重变形的黑色保时捷。
金属的车架在安静的黑夜里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这两人明显是吸了毒。
.........
护栏已经撑不住了,钢筋严重变形凸出,水泥落了一地。
言陌被周护着从车里下来。
脚刚沾地,已经成了一堆废铁的保时捷就被挤的冲出了路面,笔直的栽进了河水里。
“噗通”。
河面上溅起了一米多高的水花。
陆靖白派到言陌身边的都是从国外高薪聘请的职业保镖,且个个精英,但国内禁枪,伏击他们的人手里拿的又都是精锐枪支,即便再能打,这种时候也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货车上的两个人已经被制服。
场面有了短暂的平静。
但所有人的神经都是紧紧绷着的,没有半点放松,一辆车稳稳停在他们面前。
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朝他们招手,“周哥。”
周推了把言陌,“言小姐,走。”
砰。
枪声响起。
秋天里凉爽的风吹拂过言陌额头前的碎发,鼻端萦绕着浓郁的、让人作呕的血腥味。
言陌眨了眨眼睛。
眼前,是一捧盛开的鲜红花朵,像柳絮一般在空中散开,坠落。
声音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她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只朝他们挥舞的手无力的垂落下去,砸在车门上。
...........
风声、水声、金属轻微碰撞的细小声音在耳边交织。
言陌从昏迷中迷迷糊糊的醒来。
喉咙干涩,全身无力,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勉力睁开眼睛……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所处的地方是个空荡简陋的房间,她此刻正躺在一张只铺了木板的简易床上,有个人正拿着针筒往她的血管中注射东西。
言陌眨了几下眼睛,终于在一片朦胧的白光中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你。”声音很轻,虚弱无力。
针头从她的血管中抽出,细微的疼痛刺激着言陌,她想抽手,但是一点劲都使不上。
对方用棉花签替她压着伤口,直到不流血了才松开。
那人端着医用托盘出去了。
门开了又合,一个眨眼的时间,言陌看到了外面青翠的山峦。
她又开始陷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这是哪?
她被那些人抓了吗?
怎么浑身没力气?
言陌只记得那个朝他们招手,叫他们上车的男人被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一枪爆头。
扬起的血花被风吹到了她的脸上。
温热的。
带着浓烈的腥味。
后面的事她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
松林市局。
缉毒大队办公室。
气氛诡异而安静,所有人都绷紧了心中的弦忙碌着手中的事。
昨晚十点五十六分。
江林大道上发生了惨烈的枪战,现场两死三伤,一辆保时捷被撞入江林河中。
还有一男一女跌入河里,到现在还没找到行踪,生死不明。
两名吸毒人员被抓获。
省局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下令彻查,尽快破案。
市局的刑侦队、缉毒队,全员投入到了这起案件中,其余区公安局,全力配合。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起案件中死的两人都是陆靖白的保镖,失踪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新婚妻子。
张禹的办公室。
气氛比之外面更加紧绷凝滞。
陆靖白站在窗边,沙哑着嗓子在打电话,眼睛里爬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彻夜未睡。
他脑子有些乱,用力闭了闭眼睛才挂断电话。
张禹捧着茶杯,身子微微前倾,正色的看着陆靖白,“在洪洲,你到底听到什么了?让你不顾组织纪律提前两天回来,这两天,你又去了哪里?”
“……”
陆靖白沉默着点了支烟。
张禹脸色一沉,将茶杯重重的拍在桌上,“你连我都不信吗?”
“不是,”陆靖白微眯的眸子里隐约闪烁着锋锐的光芒,“一年前,有人曾看见龙哥身边跟着个年轻女人,这个女人一直戴着口罩和墨镜,对警方的暗语和路数尤为了解,据目击者说,龙哥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很微妙。”
“这也不能证明这个女人就是池静娆。”
“所以,我去了一趟她的老家。”
“有结果了吗?”
陆靖白眉头紧锁,摇头,“她的父母都已过世,生前也不怎么和邻里亲戚交往,邻居对他们家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
张禹默了几秒,最终还是道:“靖白,这个案子我打算交给刑侦的黄副支队长去办,你可以提供线索,但不能过多插手。”
“张局,我不同意。”
秦时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言陌落在龙哥的手上,绝对不会轻松。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手不管。
“陆靖白,这是命令,”张禹态度强硬的说道:“你现在是受害人的家属,判断上会失去理智,冲动行事,我这是为你好,也为了言陌好,你是我亲自从警校招进来,一又看着你一步步走到现在,我不能看着你毁了自己。”
“张局,我赌不起,对方手里握的是言陌的命,我不敢输。让我来领头,如果任务失败,我愿意接受处分,从警队里除名。”
“你……”
..........
言陌缩在墙角,头靠着墙,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不出是清醒还是睡着了。
门被推开。
言陌抬眼看去。
有个人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醒了?”
“……”
对方从托盘里拿起一支注射器,针筒里是浅白色的液体,很少,只有一毫升,“知道这是什么吗?”
语气虔诚,就像手中的东西是件什么能改变世界的厉害武器。
“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虚弱加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她的声线粗噶难听,每说一个字,嗓子就像被刀割过一般,火烧火燎痛到极点。
“呵,”那人突然面目狰狞的伸手拽住言陌的头发,逼着她仰起头,将整张脸暴露出来。
针尖在她脸上来回滑动。
言陌紧紧盯着眼前的那支注射器,脸上皮肤刺痛,针管里的液体挤出来,沿着被戳出的细小伤口滑下。
‘砰砰’。
门上传来两声敲门声。
男人将注射器从她脸上拿开,声音压低,“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感受到它的神奇,不过很快,你就会为了这东西沉迷,这可是高纯度的好东西。”
沉迷、高纯度。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手上一痛,针尖扎进血管,针筒里浑浊的液体被缓缓推进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开始飘忽,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虚幻,言陌眯着眼睛,感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带来的双重刺激。
这种感觉……
她无法形容,但和上次的难受是截然不同的。
男人收起东西出去了,门没关,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外面躲在暗处的那人也能清晰的看到她。
兴奋过后,是无穷无尽的疲惫。
言陌全身是汗,狼狈的趴在木板床上。
她将自己蜷缩起来,像虾子一样,紧缩成了一团。
不哭、不叫、也不发出声音。
她就那么平静的睁着眼睛,盯着视线中那一小块灰白的墙壁。
.........
言陌被关进来的第四天,也是她毒品成瘾的第四天,她见到了传说中的龙哥。
这个一直隐藏在金山角及边境地区的大毒枭。
是个风度儒雅的中年男人,穿着长袖的唐装,脖子上挂了串小叶紫檀的挂饰,最下面坠着颗鸡油黄的蜜蜡,其中还点缀着几颗绿松石。
没有想象中的目光阴鸷,面容狰狞,他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手里盘着串沉香木的珠子,用一种佛性目光看着被绑着手硬拖过来的言陌。
“你就是言陌,陆靖白的女人?”
言陌被粗暴的扔在地方,手和脸都蹭破了皮,右手的小手指似乎错了位,剧烈的疼痛从指节处传来。
她疼出了一身冷汗。
端坐在座椅上的龙哥突然从身边的人腰间拔出一把枪,正对刚才将言陌扔在地上的那人的眉心。
‘砰’的一声。
子弹从眉心射入,后脑惯出,在空中扬起一捧血花。
“教过多少次了,对待女人要温柔,是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还是长不了教训?”
男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连脸色都未曾变过,依旧各自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龙哥收了枪,优雅的擦了擦手,“来个人,将言小姐扶到凳子上,小心点,言小姐肚子里指不定还有陆警官的孩子,他什么手段大家都见过的,万一言小姐有个什么损失,你们就准备死在牢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