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冠盖如顾最新章节!
顾绮的屋子在院东侧,与芽儿并一个叫菜籽儿的姑娘睡一屋。
戏法班子的人起得都早,所以她进门的时候,两个姑娘都已经穿戴洗漱完毕,正要出门。
话极少极少的芽儿,只看了顾绮一眼,就瘪着嘴站在那儿,好半天,忽然“哇”的一声,哭了。
顾绮颇为尴尬地站在那儿。
菜籽儿盯着她的脸,重重地倒吸了一口气,过来将芽儿抱出去安抚一通,自己则和邵年并另外两个姑娘进来,帮她卸妆洗脸。
“麻烦了,昨晚亏了这妆,很管用呢。”顾绮人已经坐在了妆台之前,不小心,偏头就看了一眼铜镜。
“……”
顾大人怔了片刻,木然伸手,将镜子扣上了。
昨晚天黑,她没看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只知道吓人。
如今看清了,才发现自己分明是……太吓人了。
而且丑。
嘤,她竟然顶着那张脸走了好些地方,她的美貌呀!
毁了!
……
待换洗梳妆完了,顾绮穿了身石青色的布衣,因为觉得冷,所以外面还罩了件半臂,虽然不伦不类,但终于是整整齐齐了。
戏班子其他人已经走了,菜籽儿与另外两个姑娘跟着出去,依旧是邵年留在院子里看家。
只是顾绮收拾妥当,抬步刚要出房门时,就见谢霁举着个斧头,干脆利索、气壮山河地,劈在了那盒子上。
晏怀留下的书信摊在一旁,飞起的雕花木头,应声成了两半,飞出些木头碎屑,一半掉在了地上,打了个转。
难得顾绮被吓得差点儿崴了脚,扶住了门框才能站住。
“谢兄这是做什么?!打不开再想办法就是,如此冒失,一旦里面有什么机关怎么办?”
谢霁刚刚看完信,心情并不很好,只是回头看见她担忧的神色,心漏跳一拍,斧头险些脱手。
以前他虽然知道顾绮漂亮,却甚少多留意,更多是觉得她的性子通达,行事利落,而且为人有趣。
可今天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顾绮,格外很好看的。
他忙稳住心神,将斧子放回拆房,解释道:“外面的木头是障眼法,为的就是让人如此想,不敢随意东西,实际上就是要劈开的,里面的铁匣子才是要用到钥匙。”
“……!!”
这玩意儿,竟然真是要劈开的。
顾绮抿着唇走过来,脚尖将地上的木壳拨到旁边去:“谢兄这话,定要记得说给安儿听。”
想她说是不是该劈开的时候,他还一脸嫌弃呢。
谢霁没懂这话,问明之后,不觉笑了,又正色道:“我觉得安老板不是嫌弃,肯定是被吓到了,你方才那样真的太可怕了。幸好你姐……幸好她看不见。”
不然别说演戏了,不吓得背过气去就不错了。
顾绮想想自己刚才的样子,还真是这个道理,和他笑了一阵子,就去观察那个铁盒子。
依旧是完整的一体,上面有一个凹陷下去的兽首,兽嘴上下可以开合,里面藏着个孔洞,想必是钥匙孔。
“我们是不是还要去杜康坊找钥匙?还是熔了?”顾绮问道。
“这盒子里面有一层宝顶,如果真的去熔了,宝顶里的东西就会先一步流出,毁了里面的东西。”谢霁解释道,“而且这个锁分为三层,便是宋约在此也开不开,只能用钥匙的,但钥匙不在杜康坊。”
顾绮眨着眼睛看他,等他的下一句话。
谁知谢霁也在看着她,道:“而是在你那儿。”
说来这事情,着实很巧合了。
“啊?什么意思?”
“我送你的那块玉佩,你如今戴在那儿?”
这个盒子是先镇南侯设计出来的,但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用途的时候,先镇南侯就已经身死了,那个盒子也不知下落。
也恰是在两年前出事之前,一次早课后晏怀将盒子的钥匙给了他,说是整理书房时发现的,也没用处,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
彼时,谢霁身边有个随侍的大宫女玉奴,很会针线活计,因为见谢霁总爱将钥匙随身带着,又见钥匙太过小巧精致,便给他打了个穗子,将钥匙缠在其中,佩在玉上。
如此,谢霁既能随身带着,又不会丢失了。
时过境迁,他因为顾绮救了他而将玉佩相赠,偏这个盒子,又是顾绮找出来。
当真是冥冥之中呀。
顾绮没想到那玉佩里藏着钥匙,一拍手道:“啊,在屋里收着呢。”
待取出玉佩之后,谢霁仔细将穗子解开,取出了个小巧的圆形扣子,按在了兽首的嘴中。
每一层打开之后,都要将那钥匙取下,或变方、或变三角,三层都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便重见天日了。
只是谁也想不到,盒子里藏着的,却是几张烧残了的纸。
顾绮和谢霁对视一眼,连邵年也忍不住,走过来看。
只是他并不识字,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能辨识出内容的纸上没有落款,还算清秀的字,在每一张里,写下的都是充满着怨气的话:
你如何不肯看我一眼?
是你负我!
我会报仇的,上官伯,你要记得,我会夺走你的一切。
伯卿,我找到了蓬莱乡,我要将此仙境送你,伯卿,你会欢喜吗?
我将你的女儿送去了蓬莱乡,你可欢喜?
你钟情于她,所以我将她,将你的儿子,都送去蓬莱乡陪你,你可欢喜?
顾绮很是没想到晏怀拼了命留下的东西,是这么几张充满了对先镇南侯怨恨的文字,正疑惑之间,却发现身旁的谢霁脸色煞白,连手都在不停地颤抖,死死地盯着最后那张纸上“你可欢喜”四个字。
她忙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谢兄怎么了?你知道这些信是谁写的?”
过了很久,谢霁才喃喃道:
“是,我认识这字。”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没再说话。
天边有雷声炸响,秋雨落下的瞬间,顾绮已经将那些残纸收好了。
“谢兄,下雨了,咱们进屋说。”
谢霁由她拉着回去,僵硬地站在门内,好久,终于说出了比外面秋雷还可怖的话来:
“这是……当今太后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