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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眼睛带着秋水,略微有些红肿,二人眼睛对上的时候,顾绮仿佛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一般,指着他道:
“你瞧,你说你不看的,你还看!”
无理取闹地更似孩子一般。
谢霁咬着唇,不服气地瞪着她,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就看。”
两个人平时客客气气的人,到此时反而都不肯让步了,大眼对大眼瞪了半天,双双一起破涕为笑。
谢霁这才揉揉鼻子,抱着胳膊起身挪坐在她身边,问道:“心情好些了吗?”
顾绮擦了擦眼睛,也不管自己那一脸妆哭花成了什么样子,只点头道:“嗯,哭出来,心情果然好多了,多谢谢兄了。”
哭过了也笑了,心情自然就都好了很多。
她说着,扳过他的身子看他的胳膊,见他已经简单处理地差不多,但还是不太放心,又道:“咱们回去吧,让平儿瞧瞧,怕他们的刀上有点儿别的什么。”
谢霁摇摇头:“放心吧,也没伤了骨头,就是在皮肉上对穿,黑鸦军的金创药很好用的。咱们在这儿坐着。约莫着陆总将进宫了,其他人都回京了,父皇紧着她的时候,你再回去便安稳了,到明儿请假,就说救我二人受伤了,病了,在灵乩巷待两天,他们就奈何不了你了。”
顾绮知道他是因为太后的事情,替她想法子过关,心中感激,点头道:“好,我听你的,就这么着。”
两个人并肩坐着,谢霁给她说折柳亭的来历,说再往前去,过了长城的大漠风光,顾绮听着,偶尔问些问题,两个人似乎很默契地没有提赏荷会,没有提上官家的诸事,没有提鸳鸯姐妹。
就这一刻,他俩都想将那些事情遗忘,抱着安逸一时的念头。
六月的夏风穿过这凉亭的时候,顾绮嘟囔了一句:“这儿有些冷了。”
谢霁听见,又找了风吹来的方向坐着,挡了挡:“你这裙子我瞧着都是夹的,还冷?”
“嗯,本来带了手炉来,去见太后的时候不好带着,就给了袁四姑娘。”顾绮说着,歪头看他,“那杀手的火枪,就是宋家丢的东西?”
谢霁点点头,从怀中将火枪取了出来,递给她。
带着深深的胡人风格,只是枪体雕花是龙纹的,还有些大夏色彩。
听见陆总将的唿哨声时,谢霁就已经将枪藏了起来。
刺客只是单纯的刺客,谢霁不会给他们半点儿机会,栽赃在宋家身上。
宋家只是出了内贼,丢了东西而已,追回来就罢。
顾绮抚摸着枪身,拿起来比量了一下,还在谢霁的瞩目之下,拆开来瞧了瞧。
“我赶到的时候,这东西开了一枪。”顾绮又比量了一会儿,道,“打出来东西不是火药,而是个小铁丸。”
谢霁叹气道:“是呀,可是打出去了,如何找呢?只能希望陆总将看不见了。”
顾绮看他暗暗发愁的样子,从荷包里将之前放进去的东西取了出来,掌心托着,伸在他的眼前,笑得有些得意。
正是那个小铁丸,仔细看,其上还有宋家的纹饰。
“我防着呢,”她笑道,“谢芊今儿对袁四姑娘说的那些话很明显。”
谢霁怔怔地看着她掌心中的东西,又看看她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漏跳了一拍,好半天才醒过神来,也跟着笑了,将铁弹丸拿回收好:
“我刚才还以为你太专注她了,没想到……哈哈,有你在,真的很好。”
“那是,”顾绮眉飞色舞的,一扫之前哭泣时颓唐的样子,又是个眼睛也会笑的顾大人,“我是谁?我是你顾贤弟嘛。”
这次,轮到谢霁白了她一眼,瘪嘴道:“你不是顾贤弟,你要是顾贤弟,我就能这样子……”他说着,虚做了个搭肩的姿势,没有碰到就放下了手,有点儿遗憾,“还可以抵足秉烛夜谈,通宵达旦,和顾贤妹可就不行了,差个男女,差了好多呢。”
顾绮瞧他遗憾至极的样子,没忍住,当下笑仰头哈哈笑了出来,因为笑得太嚣张了,所以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变成了又哭又笑,捂着胳膊直哎哟。
如此认认真真说话时候的谢霁,特别有趣。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谢霁抗议道。
顾绮立刻敛容点头:“是是是,谢兄说得很对,是我一开始就不该瞒着你,行了吧?可是就算我还是顾贤弟的时候,咱们也没抵足而谈通宵达旦呀?”
谢霁仰着脖子想了想,瞄了顾绮一眼,忽得耳朵有些红,惋惜道:“嗯,可惜了。”
“想什么呢你?”顾绮推了他一下,又问,“说正经的,这个火枪是宋家做的?瞧着是胡人惯爱的颜色式样。”
“是宋家改的,”谢霁说道,“你瞧这个枪现在装的是铁球,但是宋大人说了,这枪是两用了,怎样调整之后,便能再用火药了。”
顾绮叹道:“知道宋家习的墨家机关之术,却不想在这种火器之上,也是极有造诣的。”
谢霁点点头,看她道:“父皇早就想过将军中的刀剑都改成火器,不过火器一物金贵,又不好控制,所以先镇南侯想过要改进,却只有个想法,还没等实现,先侯爷就……大约是去年吧,有欧罗巴的胡商,带来了类似这样的东西进献,虽然与先镇南侯想的不是很一样,道理却是类似,所以父皇一见,便把那东西给了宋约,要他拆了研究。而这把就是宋约研究后的结果,却被人偷了,要拿来杀死上官绮。”
“蓬莱乡,”顾绮听他说罢,感慨道,“谁能料到,谢芊和吕箬二人,都是蓬莱乡的人呢?要不是宋家查在了信阳郡王府上,咱们真未必能想明白。”
谢霁没立刻应声,而是瞧着她。
顾绮觉得他的眼神意味深长的,想了想,恍然大悟。
“信阳郡王是被冤枉的!”她道,“东西不是他偷的,但谢芊希望别人以为是信阳郡王偷了宋家的东西,这样子事发之后,宋家有错,信阳郡王背锅。所以只有谢芊是蓬莱乡的人,她与吕箬关系虽好,但实际上对他根本就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