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中途上来一次，把钱夹扔给苏妍，告诉她自己拿，里面还有张卡，密码也告诉她。
交代完，人就下楼了。
苏妍看着怀里的钱夹，心情复杂，她问秦屹，不想问问之前的钱哪去了？秦屹揉揉她头，只说了三个字，‘没必要。’
她没动钱夹里的钱，放在床头柜上，抱起秦屹昨晚换下的衣服去洗。
下楼时，秦屹目光很深，走到椅子前坐下，拿起刺青笔继续工作。
苏妍洗完衣服凉好，看时间快五点了，她开始准备晚饭。
手机又响了，苏妍看号码，脸色微僵。
她走到南屋，将门阖上，背靠着门接起电话，“妈……”
“苏妍，”继母颜丽君和颜悦色，“吃饭了吗？”
苏妍回：“还没，准备做。”
“哦，”又问道：“工作还适应吗？”
“还好，跟同事相处的不错。”
“这我就放心了。”颜丽君笑着，“苏妍啊，你爸爸最近总咳，一到半夜就咳得厉害。”
苏妍抿下唇，“让爸少抽烟，有时间的话，去医院检查下。”
“我倒也想啊，可你弟弟刚交杂费，我身体又不好，也不能工作帮衬家里，家里开销都指着你爸，可你爸这个月工资还没开，哪还有余钱带他看病。”
“……”这是又让她往家寄钱了。
“妈，是这样的，”苏妍之前已经将秦屹预支给她的工资寄回去不少了，现在她手头就两百，“你先带爸看病，我这个月工资开了，就给你汇去，行吗？”
“你看你这孩子，妈给你打电话也不是来要钱的，就是关心关心你在那边怎么样。”
苏妍无声的叹息，“我挺好的，你和爸不用惦记我，养好自己身体就行。小宇明年就上小六了，多看着他点学习，让他别松懈。”
“知道了，看你这念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还知道嘱咐弟弟好好学习。”颜丽君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开工资啊？”
苏妍：“……研究所这边二十五六号吧。”
“那么久啊，”颜丽君惊诧，“能早点吗？你爸这咳的可吓人了，我担心是啥不好的病，你看能不能跟谁借点？明天就给我汇来？”
苏妍一噎，“……妈，我，我跟谁借啊？”她心里有苦，谁懂，“我一个人来越城，在这也刚刚发展，谁能借我。”
“你单位同事呢？”
她还帮自己出主意了，苏妍苦笑，“妈，你也说了，那是同事，而且我刚来研究所不到一个月。不太好吧。”
“那你就看着你爸这么病死？”颜丽君的声音已经有些愠怒，苏妍从小被她吼到大，心里不禁一抖。
“……”咬着下唇，又说：“大致需要多少钱？”
颜丽君说：“我打听了，检查完一套下来怎么也得八千。”
“八千？那么多？”
“你这什么话，你爸花你点钱就心疼了？你别忘了，从小打大，我们花多少钱养你。”
“……”话无形的扎心，苏妍不想提起的事，总是被颜丽君轻而易举的拿出来回击她，“妈，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
“你尽快，最好明天，我可托邻居陈婶给你爸找的一专家看的。”她开始唠唠叨叨大夫的专业和技术高超。
苏妍听得心烦，中途打断她，“妈，还有别的事吗？”
那边回：“没了。”临挂断前还加一句，“别忘了最好明天把钱汇过来。”
苏妍脸色颓然，应下：“好。”
按断电话，苏妍心里像压着块大石头。
她一开门，秦屹站在门外，她吓得手机差点摔了。
“你，你什么时候上来的，吓我一跳。”
秦屹微笑：“怕什么？”揉揉她头，“刚才谁给你打电话？”
苏妍将手机揣进衣兜，故作淡定，“没谁，一同事。”
秦屹看她眼，点头，没再说什么。
苏妍绕过秦屹，“我去做晚饭。”
秦屹让开，苏妍脚步有点急，他追着她背影进了厨房。
他五分钟前上来的，看到南屋的门关着，刚要推门，就听到她打电话，大致内容通过苏妍的回答猜的八九不离十，看来养父母家对苏妍并不算太好。
秦屹走进南屋，看眼床头柜上的钱夹，里面的钱一分没少，银行卡也没动，他又将钱夹放下。
原本以为苏妍会跟他说，可刚才她隐瞒了，秦屹心情不爽。
吃过饭，秦屹在楼上歇着，苏妍在楼下看店，俩人各怀心事。
苏妍心里很乱，原本想跟秦屹谈平城的事，现在家里又打电话来要钱，她如果跟秦屹没男女朋友这层关系还好点，她可以以店员的身份跟秦屹预支，再做几个月店员还他，现在窗户纸捅破，秦屹是不差钱，但她这刚开始处就跟人借钱有点不太好。
苏妍捏着手机，想来想去打给了杭韦琛。其实，打给他也不好，但比起秦屹，苏妍宁可选择跟关系更单一点的人借钱。这段时间相处，苏妍清楚秦屹条件不错，可正因为此，她不想秦屹以为她是看中他的钱，才跟他的。
店里有台液晶电视，正在播新闻联播，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接听。
“苏妍？”
杭韦琛的声音低沉，还透着一丝惊喜，这让苏妍更难为情。
她脸火烧一般，张张嘴，话就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无法开口。
杭韦琛拿开手机，电话还在接线中，他又放在耳边，“苏妍？你在听吗？”
苏妍拧眉抿唇，难以启齿，“……杭教授。”
‘呵……’他笑得和善，“我还以为你不小心碰到了。”
苏妍简直要羞死了，“没有。”
她回的简短，声音又拘谨，听起来欲言又止，“你找我有事吧？”
“……嗯。”苏妍无地自容。
“什么事，你说吧。”
“我，”她咬咬唇，捏着手机头快要埋在腿间了，电话那头问：“你怎么了？”
苏妍嘴唇颤抖，话堵在喉咙里，愣是一个音都发布出来。
杭韦琛轻笑下，“小师妹，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不用客气。”
苏妍声音小小的，脸又热又烫，“我，”声音戛然而止，视线里出现一双马丁靴。
“……”
接着耳边的手机被抽走，苏妍傻愣愣的视线上移，对上秦屹凉薄的眼神，那里藏着锋利的光，看得她后背发凉。
秦屹盯着她，将手机按断。
苏妍一惊，起身去抢，却看到秦屹对她淡淡摇头。
明明没露出一丝戾气，可苏妍却觉得周围的气场都是冷的，他那眼神冷漠的骇人，她只老老实实的坐回去了。
‘哔——’一声，杭韦琛愣下，拿开看，电话挂了。
苏妍昂着头，舌头打结，“屹，屹哥……”
秦屹捏着她手机拄在膝盖上，缓缓附身，背微微弓着，与她对视时，脸上没多余表情。
“屹哥，我，”
“你说吧。”
他很平静，平静的吓人。
苏妍刚要张嘴，秦屹补充一句，“苏妍，你听好，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实话。”
他没说说谎的结果，但苏妍却怕的要死，吞咽口，低下头。
秦屹没催她，给苏妍时间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他坦白，如果她说假话，秦屹也接受，只是心里会很受伤。他觉得他这个男朋友做的太失败，在女朋友遇到困难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却不是他，只能说明他给她的依靠感还不够多。
“屹哥，你别生气，我说。”
“……”秦屹心里轻松了些。
“我是养女，没我养父母我早就没了。我爸捡到我那年是大雪，北方的天冷，零下三十多度，我被扔在小林子里，身上就裹着一个小薄被。所以他们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有养育之恩。”
秦屹看着她，薄唇抿成直线，这些话她已经可以说的很淡然了，这是用多少的苦涩换来的平静，秦屹不得而知，但他心疼的要死。
“我老家余县不太发达，收入低，养我一个大学时不容易，我爸病了，家里的经济支柱没了，我妈身体不好，还有一个弟弟要供养，现在看病的钱没有，我得筹钱给他看病。”
苏妍始终低着头，自卑无比。
“我想过跟你借，可，”苏妍眼圈红了，鼻子里发酸，吸了吸鼻子说：“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为你钱才跟你的。”
“……”
秦屹没回应，苏妍心里打鼓，谁也不想找一个对象，还连带着养一大家人，想到这，她心更疼了。
她之前和陈瑜，就是败在金钱下。
没想到……命运轮回，如此相似。
贫贱夫妻百事哀，也适用于一段刚刚建立的感情。
“屹哥，”她舔舔嘴唇，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压在膝盖上，视线盯着脚下那双马丁靴，“这就是我的现状，我的家庭，你，”她不想说，可也不能逼着人认栽，“你要是，要是……”苏妍声音已经哽咽，蹭下鼻尖，稳了稳情绪。
最终——
下定决心，“我明白找对象也要名当户对，我的家庭出身是配不上你，我也不想拖累你。我们……”
“……”
他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苏妍咽下一口苦水，“分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