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妃正兀自思虑,面前的庆俞提醒道,“娘娘,请接凤印吧。”言罢,双手恭敬的伸出,掌上的玉盘内便是那代表着至高无上权力的凤印。
“公公,凤印理应皇后掌管,我这要是接了,恐有不妥吧况且我喜欢清静,管理不了那些个琐事,自知难以胜任,所以这凤印还是交回给皇上为好。”
虽然圣旨上说让她摄六宫事,可她难免犹豫,因皇后健在,且未老未病的,后宫却交给她来掌管,传扬出去岂不要被人说她夺权而那皇后定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她可不想自找麻烦上身,而且她也确实不想接这差事,无官一身轻,落个清闲自在。
庆俞笑道,“皇上圣谕既已下达,娘娘自不必有所顾虑。”
他又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悄声道,“崇栖宫的奴才以下犯上,冲撞了龙颜,皇后亦屡次违反宫规,皇上龙颜震怒,言皇后治下不严,难当国母之重任,这才收了她的凤印,与安娘娘无干。”
既然如此,若再推脱便是违抗圣旨了,安妃接下了凤印,唇畔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若皇后是旁人,她会与之井水不犯河水,但偏偏是庄娴。
那就怪不得她了,要怪就怪命运的安排,冥冥中注定的交集既然躲不掉,那庄娴欠她的,自然要讨还回来。
近来国事繁重,奏折堆积,皇上直忙碌到晚膳时分才到喜棉宫。
刚一落座,安妃就不满的嗔怪他,“皇上,你说这次赏点别的,原来就是让臣妾成为众矢之的啊。”
皇上一挑眉,“怎么朕又做错了你以前不喜欢皇宫,不愿意留在朕身边,不就是觉得后宫复杂,担心份位低会受欺负朕如今给你晋了位份,就没人敢欺负你了,难道不好”
安妃不好意思的垂睫,“那都是以前了,现在臣妾明白过来了,有皇上在,没人敢欺负臣妾。”
皇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小东西,你知道就好,朕自己都不舍得欺负的人,怎么会让别人欺负呢”
安妃微笑着看他,半开玩笑道,“其实臣妾这位份,晋与不晋也没什么分别。”
“没分别朕不是让庆俞将凤印送来了,你从此就有权了啊怎会没分别呢”
“皇上,臣妾不爱当权,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那功夫我宁愿赏赏花、看看歌舞。况且你看看这宫里,除了臣妾,还有别的妃子吗臣妾空有权利,可管谁去”
皇上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禁皱眉,“管谁”
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个妃子,这皇贵妃当的着实凄惨了点,可若是三宫六院各有春花秋月,那恐怕凄惨的就是他了
他想了想道,“管奴才啊,宫里这么多奴才,够你管的。”说完,自己却先笑了。
安妃恼道,“皇上真会戏耍人,臣妾不当皇贵妃也一样的管奴才。”
“那倒是。”皇上极力严肃了面容,“那依爱妃的意思呢难不成是要朕再选一批秀女,都纳入后宫来给你管”
“这倒算是个主意。”安妃一副认了真的样子,点了点头。
皇上却立马一脸的不高兴,“就这么想把朕分出去”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后宫清空的。
安妃轻叹,“臣妾自然不想的。可也总好过如今,统共就两位,人家那位还是皇后,臣妾这位份晋到头了都还是在人底下。”
皇上凝眸,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阵,突然哑然失笑,“小东西,原来在这儿拿话堵朕呢。”他顿了顿,似下了决心,“朕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给你个交代。”
即便她不这般拐弯抹角的提及,他也已经想着办了,只是在等机会。
被他轻易的看穿,安妃有些心虚,“皇上,你会怪臣妾不知足吗”
他摇头,“不,都是朕做的不好,是朕欠你的,原本皇后之位就该是你的,朕却将它给了别人,谢谢你,小蝶,谢谢你还肯给朕机会,还肯留在朕身边。”
她认真道,“我并不是为了皇后之位。”
“朕知道,若是为荣华你当日便不会做那样的选择。”他拥她入怀,轻抚她的墨发,“如今你为了顾全大局,宁肯隐姓埋名入宫,你所做的牺牲朕都铭记在心。”
安妃晋了皇贵妃又执掌凤印,皇上还为其举行了隆重的册封大典,在宫中乃至朝中又不可避免的掀起了一股风浪。
起先臣子没见过安妃,惊异于皇上对她的恩宠,册封大典后,都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宫里的奴才因日常伺候着,自然也多多少少发现了端倪。
开始还只觉得安妃与故去的
鱼王妃长的很像,日子久了,才觉出这二人也太像了些,若不是知道王妃已逝,简直就能认错了。
因为安妃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与鱼王妃一模一样。
加上皇上对她宠爱的简直过了头,与当初对鱼王妃有过之而无不及。
私下里便不由得悄悄猜测议论。
“这安妃娘娘,会不会就是王妃呢你看皇上对她的态度,除了鱼王妃曾有这样的待遇,其他人怎么可能呢”
“没错,皇上对她太宠了,日日驾临喜棉宫,而且这赐的封号安,寓意着平安吉祥,就从这儿都能看出皇上有多么在意安贵妃了。”
“还有皇上看她的眼神,都要把人看化了。如果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皇上不至于如此吧”
“还有金管事,这几年可是一直跟着万岁爷身边伺候的,如今都被派去了喜棉宫当差,越想越意味深长啊。”
与金松私下有点交情的奴才便寻了机会问他,“金爷爷,您老在喜棉宫里当差,与安娘娘走的近,有没有觉得安娘娘与鱼王妃也太过相像了会不会会不会是鱼王妃的亲戚”
安妃入宫后,皇上便将金松派到了喜棉宫,依然是做掌事太监。
自王妃逝后,若有那没眼力见的奴才在金松面前提起王妃,每次都会换来金松的大发雷霆。
可这次,他却没有发怒,反而笑呵呵的道,“你们倒是希望是与不是呢”
挑头的奴才便道,“当然希望是了,王妃那么好的人,当初奴才被掌事的罚跪,王妃刚巧路过碰见,是她替奴才说了好话,奴才这才免了罚,至今奴才都念着王妃的恩呢。”
又有奴才道,“奴才家中遭难,是王妃借给奴才二十两银子,托人捎出了宫交予老娘,这才度过了难关,否则奴才的妹妹就要被卖了。这份恩情这辈子是还不够了,可银子要还,奴才原打算攒够了就还的,可是,王妃已经唉为什么好人偏偏薄命呢老天不开眼啊”
鱼王妃当初去的太过突然,好好的一个人就能突然病故了,谁不叹红颜薄命。
金松拍拍那红了眼眶的奴才,神秘一笑,“那就把安娘娘当王妃,今后好好伺候着吧,也不枉王妃曾经疼你们、爱护你们一场。”
说完,悠悠然的走了。
把安娘娘当王妃
他走后半晌,奴才们还站在原地回味着他这模凌两可的话。
今儿天气不好,从清早便是风雨交加,瓢泼大雨直下到午膳时分才停,或许是因雨太大,皇上也没来。
安妃用罢了午膳便在屋子里守着火盆,烤了会火身子暖洋洋的反倒觉得乏了,起身正想要去眯上一会儿,门外突然有太监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安妃听到这喊声,轻哼了一声,道,“倒是会挑日子,赶上这风雨的天。”
她似乎早预料到皇后会来,显得无比平静,但她却没有相迎的意思,反而又重新坐下了。
“安妃,见了本宫为何不见礼”皇后进了大殿,见安妃连起身都没有,居然还稳稳当当的坐在那,不由火冒三丈,充满愤恨地看着她。
安妃伸了个懒腰,“本宫身子不适,太医嘱咐要少动,所以,不宜见礼。”她这话像是在解释,可那慢悠悠的语气与满不在乎的神态,却更像是挑衅。
皇后怒视着安妃,眼神无比凶恶,仿佛要将她吃掉一般,“安妃,你竟敢在我面前自称本宫还有没有点礼法你仗着皇上的恩宠,但也别狂妄的过了头”
她无法不怒,自入宫虽贵为皇后,可从来没得到皇上的临幸,更别说恩宠。本就名不符实,如今竟连凤印也给她夺了,她这个皇后更是空有虚名。
庄娴觉得她的颜面算是丢尽了,而这一切,恰恰是面前的安妃所赐
她早想来喜棉宫会一会这安妃,可皇上几乎每日都来喜棉宫,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今儿雨大,探查的奴才禀报说皇上今儿没来,于是,她才来了。
皇上说她有违宫规收了她的凤印,可这安妃凭什么得到凤印她更胆大妄为再如何她是妃,她是后,尊卑有序,安妃竟不将她放在眼里。
自入宫就没去崇栖宫拜见,如今她身为皇后亲自来了,安妃竟是这般态度。
更是点燃了皇后心中沉积的怒火,庄娴今儿是打定了心思来给安妃教训的,因为若是不扳回点脸面,恐怕就连奴才都看不起她了。
可面对皇后的责问和恶狠狠的眼神,安妃就像没看到似的,淡淡地问道,“那你想让我如何自称呢臣妾还是妹妹”
安妃缓缓起身,踱步到皇后面前,清眸一眯,“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