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替她赏花(1 / 1)

更甚至,在后来后宫的这些美人儿都被他陆续赏赐了出去。

虽然他都不曾染指,可毕竟是选秀入宫的,名声上是皇上的女人,这样送出去终究是好说不好听。

太皇太后弄了个自讨没趣,便不再为他张罗了,免得又白忙活一场不说,反倒连见孙儿一面都难。

太上皇在退位以后便不住在皇宫,去宫外的山水行宫住去了,那是以往夏日避暑小住赏景的,风景秀丽自不必说,还清静宜居。

天不可二日,国不可二君,所以太上皇也不想管他的事了,免得落人口实,说他退位了还不愿放手。

而且看着鹤泰这三年的日子,太上皇也不是没有过内疚与后悔。

虽然鹤泰后来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这些,但越是刻意回避,越是因为耿耿于怀。

所以直到现在,皇上的后宫其实早已形同虚设,那些选秀来的女子都被他给赏赐一空了。

唯今内宫堪堪只剩皇后一人,其实也是名存实亡,准确的说是从未有过实质。

这位皇后自然是庄娴,鹤泰登基前夕,在皇上的逼迫下他最终妥协,娶了虞国公的女儿庄娴。

只是在当日那册封典礼上,除了皇后庄娴,鹤泰还命庆俞捧了个硕大的玉盘,里头放着一件花团锦簇的盛世华衣。

那是鱼蝶儿生前曾穿过的王妃正装。

鹤泰追封已亡故的王妃鱼蝶儿为皇贵妃,以她的名字蝶作封号。

地位仅次于庄皇后。

小蝶不在了,可却始终在他心中,从未消失,也无可替代。

这样的时刻,她必须与他同在,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

可是当他看着满朝文武拜着那件玉盘里的衣物,口中山呼着,“蝶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暗地里却咬紧了牙关,心不断的抽痛。

与此同时恨不得咬碎银牙的还有庄娴。

人都死了还拿个衣服来拜什么拜本该是她的封后大殿,凭空多出个皇贵妃算怎么回事她堂堂皇后竟与一件死人的衣裳相提并论了。

本该她出尽风头接受百官朝贺的封后大典,她有的却只是一腔怒火。

可是虞国公早与她说过要忍耐,晋阳王刚死了王妃,心情不佳,顺着他的心意,时间能改变一切,也能淡化一切,他能宠一个,就能宠另一个,迟早的事,急什么呢

可是她在鹤泰称帝前就嫁进了门,现在他都当皇上了,她也封了后,前前后后几个月了都还没碰过她,就连大婚之夜都没进她的房,说出去都要被人笑掉大牙。

她心里恨死了,可又不敢表露出来,还得装出一副理解他的样子。

可一转眼这都三年了,三年啊,她算什么皇后

失宠的可以叫名存实亡,她是从来没有过实。

这是难言之隐,实在没脸跟父兄去说,况且早在一年前,皇上就将父兄重新派往边疆了。

虽然给兄长进了爵位,但远离京城那些虚名有什么用

本以为嫁给皇上会有多么好,家族会从此兴旺繁盛,想不到除了多了她这么个苦闷的怨妇,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

上次接到家书,爹话里话外的还怨她不得皇上的宠,否则他们也不会被派往边境,让她好好努努力,只有她让皇上另眼相看了,他们才有回朝的希望。

得宠以为她不想吗

她也不是没努力过,她也曾拉下脸向他示好。

登基之初,他说,这紧要关头,让朕不顾国事去儿女私情你是想让人说朕是个贪图美色的昏庸之主吗这会让支持朕的大臣心寒

骗鬼不是说忙的抽不出空闲吗那独坐在皓月斋寝殿、出宫去晋阳王府、对着已故王妃遗物的那些夜晚,那些时光,那些独坐着发呆的难道不是空闲

有那么多的空闲去缅怀一个亡故的女人,就抽不出空来陪她这个活着的皇后

庄娴心中忿忿不平,把皓月斋里关于鱼蝶儿的旧物扔了个乱七八糟

她以为闹一场能让鹤泰看到她的存在。

可却仍然对她视若无睹。

后来他说,丘池山河连绵、沃野千里,如此大国朕自然有处理不完的国事,你若是嫌闷就去宫外山庄小住游玩,若是嫌烦,可以去边疆找你父兄,与家人团聚也可消减思念之情。

庄娴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皇上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了,直接想把她支到边疆去。

哪个朝代有皇后离开京城居住的就算是废后进了冷宫,好歹还是在皇宫里。

她恼急了,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顶撞,发泄心中的憋屈,“皇上,臣妾好歹是你的皇后,你竟然要赶臣妾出宫你这是要让全天下的百姓看臣妾的笑话吗”

不想走,那就安生的在你的崇栖宫住着,别在朕的皓月斋里折腾,扰了王妃的清静。”皇上波澜不惊的说完,又波澜不惊的走了。

“清静她死都死了,早就清静的不能再清静了。“庄娴失去理智般的吼道。

鹤泰脚步一顿,僵硬的背景似一尊石雕,停了数秒,他才扬长而去。

他忌讳说死,听到一次死字就像是拿刀在心上戳一下,狠狠的。

方才他想说别扰了王妃的亡灵,可他发现连亡字他都无法接受,所以才改为清静。可为什么为什么庄娴要把事实这样血淋淋的摆在他面前。

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身影,庄娴也彻底绝望了。

凭什么这么对她凭什么娶了她又这样对待她

她哭的惊天动地,委屈至极

可她不知道的是,早在她扔鱼蝶儿旧物的时候,皇上就恨不得掐死她,而方才她说话犯了他的忌讳,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上容忍她,她如今还能好好的活着,是因为皇上需要一个皇后,仅此而已。

做为一个皇上,后宫没有妃子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被人议论纷纷,若是连皇后都没有,形如寡居,恐怕那些大臣每日早朝的议事会变成劝他娶妃立后。

届时,耳根子再也不能清静,与其这样,不如就让庄娴来堵着悠悠众口。

这个有名无实的皇后,对于他来说,谁来当都是一样。

若是换一个无辜的,或许他会不忍心去娶,耽误人家女子一生,而庄娴,反正是罪有应得。

自此后,庄娴发现皇上更拿她不当回事儿了,以前还做做样子偶尔一起用个膳,如今是连样子也懒得做了,莫说吃饭,见一面都难比登天。

可她是彻底拿皇上无可奈何了,只能憋着一口闷气对他退避三舍。

纷纷扬扬三日雪,使天地一色。

皇上此时站在御花园的一株梅树下,指着枝头绽放的花对金松道,“往日你主子可是最喜欢这腊梅的,你瞧,今年这花开的又是这么盛。”

他口中的你主子,只有鱼蝶儿。金松岂能不知道忙接话,“冬日百花皆寂,唯有梅不畏寒,越是天冷越是开的好,皇上,外头风大,咱回吧。”

风是挺大的,皇上的衣袖袍角都被吹的飘舞着,阳光照在他俊朗的面庞上,使得眉宇间的尊贵和孤傲格外耀眼。

鹤泰穿着龙袍、腰系玉带,有着天神般的威仪,可从他薄唇中吐出的话却显得那样孤单无助,“这么美的花儿,可惜你主子她看不到,朕替她看看,再看一会儿。”

“皇上”金松只叫了声皇上,就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那双深眸,不显露任何情绪,就似看穿了人间所有的沧桑,心早已融进了万载清秋,不屑于人间世情,冷眼旁观着春花冬雪。

可金松知道,在皇上这样的外表下,实际包裹的是怎样的一颗仍然炙热的心,只是它只为一人而炙热。

又是一年了,皇上思念王妃,他们这些奴才何尝不是呢

殿里的摆设,王妃的物品都还是保持着原样,霜儿、喜鹊她们依然每日打扫着,保持着一尘不染,就像还伺候着王妃这个人一样。

有时候金松都觉得她们几个像是魔怔了。

有一次恰好进殿去,看到喜鹊在往桌上摆点心,霜儿在旁边说她,“你又摆这个,跟你说了王妃不爱吃这个,要摆桂花糕的,王妃喜欢吃桂花糕。”

喜鹊:“再喜欢吃的久了也会腻的,我想着给王妃换换口味呢。”

霜儿:“换口味,到时候王妃吃了不高兴,看不骂死你。”

喜鹊小声反驳,“霜儿姐,你别吓唬我了,王妃从来不骂人。”霜儿楞了一下,默默的转身,“我倒是希望她现在能出来骂我一顿。”

“我也是。”喜鹊眼圈红了,“其实有时候我不是记性差,我就是故意的,我想如果我做错了,可能王妃就来说我了,就来骂我了,就出来纠正我了。”

“小时候我听我奶奶说,人死了是有鬼魂的,如果知道有人想念她,鬼魂就会去见那个人,可这都几年了,王妃怎么也不来见见我呢。”

“小喜鹊”霜儿回身拥住她,两个人抱着哭作一团。

哭了一会,霜儿又问她,“快晚膳了,你通知膳房没,晚膳可要做好点,多做些汤菜,天儿冷,王妃得吃点热乎的”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金松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奴才们尚且如此,何况是对其深爱的皇上呢

金松没再劝皇上回去,只是悄然命人取了狐裘来给皇上加上。

山水行宫的奴才突然进宫来,说太上皇病了,想见皇上。

冷天是容易生病的,不小心吹了风着了凉,就可能坐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