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见茶白色(1 / 1)

鹤泰心中已做好了打算,急着赶快走完这些过场,好去见鱼蝶儿。所以当皇上要赏赐他宴席时,他也推却了,只道连日的赶路太过劳累,皇上便体恤的放他走了,不过宴席倒是没取消,改在了第二日。

紧接着去太后宫中,这个皇祖母是除了母妃以外,最最疼他的人,所以鹤泰是打心眼里对太后敬重与关怀的。数日不见,太后自然是关心的事儿多了,嘘寒问暖的说个不停,他也乐得将外面的事情说与太后听,不过只是捡了有趣的不涉及朝政的事说了。如此一来,在荣祥殿耽搁的便久了点。

太后还要留他用晚膳,可是离晚膳还早,鹤泰心里有事实在坐不住,好说歹说找了个由头脱身离开,直奔喜棉宫。

踏上那条熟悉的路,脑子里就浮现出那日看到的情形,心里又纠结成一团。说不介意呢,但是一想到她伏在鹤炎肩头,鹤泰的心就像被一根细线勒住了一样难受,似乎要窒息。

心里不禁愤然,鹤炎啊鹤炎,你有母妃疼爱,又有太子之位,我一个没娘的皇子,好不容易心仪个姑娘,你别跟我抢了,成吗

不成那本王打你一顿,你信不信

他心里跟自己较着劲,原本是揣着珠花去求和的,这样一路想着,脸色便反而像是去寻仇的了。

恰巧就被路边园子里闲逛的鱼蝶儿瞧见了。连日来逛的她心都野了,看着反正离晚膳的时辰还早,便出来溜达,喜棉宫挨边不远有个小园子,可能是旁边那处宫苑连带的,不过因为未在宫墙内,便像是人人可去的地方了。

平日里也能见着三两个身影在里赏景,不过鱼蝶儿从来只是路过,倒没转进去看看,也许是因为近在咫尺的反而不稀奇,远的地方反而更配得起游玩这个词。

今儿从斜岔路过来,看的角度不同,就发现这园子着实讨喜,绿意盎然的很有意趣,便信步走了进去,原来是绿葱葱的爬山虎,将个凉亭快要爬满,从凉亭顶上垂下的枝条就像绿色的帘,看着就让人觉得清爽,连夏日的热气都赶走不少。

鱼蝶儿后悔不迭,这样清净的地方以前倒是没来,太可惜了,眼睛放的太远也不好,反而是忽略了身边存在的美景。

在园子里消磨了不短的时辰,才移步往外,即将转出绿意葱茏的时候,眸光一瞥就看到一个男子向这边走过来,一身茶白色长袍,因为逆着光,看不清面容。在日头照耀下,周身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一般,但那身形却是熟悉。鱼蝶儿停了步子一边望着一边思索这是谁

不会是鹤炎,鹤炎清俊儒雅,不像这人的气度那么凌厉。

待他走的更近些了,鱼蝶儿便看的清了,那眉眼中的清冷和傲然,还有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似一潭幽深的冷水,没有波澜却濯濯生辉,让人看不清,看不透。打死她都认得,这双眼眸的主人,定是鹤泰无疑。

鹤泰什么时候回宫了怎么自己没听说。

金松显然也是看清了,同样疑惑道,“大人,是晋阳王,晋阳王不是被派去北边了,几时回宫了”

“嘘,”鱼蝶儿赶紧制止了金松说话。

她看着鹤泰紧抿的薄唇,冷傲的神色,突然觉得他真的不好接近,他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气势。

但是他这本来面目在鱼蝶儿看来却是不可思议,谁让她已经见惯了鹤泰温和的样子呢。这副样子是面对她时绝不会有的。他对鱼蝶儿的讨好与迁就,让鱼蝶儿也已然忘记他原本是这样性情的一个人。

鱼蝶儿没上前,反而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隐入绿意丛中。待鹤泰过去了,才往出走。

“大人,晋阳王从前不也经常来咱们宫中吗这见了面打声招呼也是要的,大人怎么还躲”金松不知那日药炉房里的事儿,所以压根不知道二人之间的误会与过节。

“金子,你看晋王那脸色,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不还似的,你还往枪口上撞啊”鱼蝶儿也无意和他解释太多,便随口敷衍了几句。

“那爬山虎真是不错,碧绿碧绿的,像是绿色的绒毯子,若是植在院墙里更好,爬满整面墙,看着都清凉。”鱼蝶儿心里惦记上了。

金松连忙道,“大人喜欢这还不简单,奴才去剪些枝条来,栽种下去便是。”

“这样能成活”鱼蝶儿只是见过,却没种过。

“可不吗除了用种子以外,奴才知道的便是这种方法了,不过要晚春初夏时节才好,眼下这时候应也还算合适,奴才试试吧。”金松想了想又道,“到了秋天它还会变色,深红的浓郁,却又是一番景色了。”

鱼蝶儿喜道,“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主仆二人一面走一面说着,那些绿油油的爬山虎们可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了。

“唉,好玩是好玩,还是太热了些,现在就想着秋天了。”鱼蝶儿进了喜棉宫的院,抱怨了一句,进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更不必拘束了,她甩着袖子,晃悠着就进了殿,高声道,“霜儿,沏杯花茶来。”

本来还要说什么的,可下边的话却生生的咽了下去,因为她瞄见殿内还多了一个茶白色身影,坐在那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

又见茶白色。

可眼前的面容却是温和,眸子里溢着的亦步是暖光。鱼蝶儿揉了揉眼睛,再看看依然没错,就是鹤泰。

可是这脸变得也太快了吧方才路上看到的与现在的,也太判若两人了。

虽然是日子久了,几句话的误会渐渐也被光阴磨得没那么恨了。可是鱼蝶儿还是在意着,他怎么可以看不起丫鬟,怎么可以说自己为丫鬟伤心便是不值得想起这些她就脸色没那么好了。径直的到自己常坐的软塌上坐下。

霜儿利落的将沏好的茶奉上,“天热,奴婢沏了消热解暑的金盏花茶,大人,您尝尝看,奴婢沏的还有哪些要改进”

各种花草的功效与合适搭配的,都是鱼蝶儿一点点交给她的,她现学现卖的倒是做的越来越有样。

鱼蝶儿看了眼茶碗里,又品了一口,满意的点点头。

是金盏花加玫瑰加茉莉花瓣,还添了几颗枸杞。霜儿对自己的话记得倒是牢,搭配的也合适。

“你聪明,记性也不错,沏的茶越来越好了。”她不吝赞赏。

得了夸奖的霜儿喜上眉梢,连那句多谢大人夸赞都像是含了糖一样。

鱼蝶儿自顾自的喝茶,故意无视鹤泰,连霜儿都替他窘迫,又见着掌事太监金松在门外朝自己使眼色,霜儿便悄无声息的溜了。

鹤泰见没别人了,化解尴尬般的干咳了两下,走到她身边,“本王今日刚回宫,来看看你。”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太不咸不淡了。人家接不接话都可有可无的样子。

于是又补了一句,“这些日子过的好吗”然后看着她比之前清瘦了的脸,便觉得这第二句更是多余。只能哑了口。

“自然不如王爷滋润。”她赌气一般道。

鹤泰不理她的嘲讽,追问道,“过的不好”

“好的很,就差点好到阎王那里报到了。”鱼蝶儿想起这段日子的波澜起伏,感慨良多。

他皱了眉,“还是因为他而伤心”鹤泰也不想联想到这上边,可不知怎的,心里就怕鱼蝶儿是因为鹤炎,就怕她的心思在鹤炎身上,也许无论鱼蝶儿说什么,他都能联想到鹤炎身上去。

“谁让我伤心”鱼蝶儿自然是莫名其妙的。

“太子。”鹤泰迟疑的说了。

“他有什么让我伤心的八杆子打不着。”她简直一头雾水。鹤炎不是一直好好的,能有什么令自己伤心

她的回答也同样出乎鹤泰的意料,小蝶不是因为太子要大婚,而伤心透了这怎么现在又变了。

是吵架了,闹掰了闹掰了更好

鹤泰薄唇一挑,唇边竟然勾起极浅的一抹笑意。

没办法,这种事上,私心重也是正常。

他那不经意间挂的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完完全全落入了鱼蝶儿眼中。

她挑眉斜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鹤泰便尽力收敛了一些,“太子大婚前,你不是为他伤心欲绝”

“他大婚,我为他伤心欲绝”她更不解。“我闲的慌吗他大婚关我什么事儿。”

“你没因为皇兄大婚而伤心”他小心翼翼道。

鱼蝶儿低头喝她的茶,似乎不想理这种无聊问题了。

这下子他也糊涂了,望着鱼蝶儿的眸子便浮着一抹探究,心道这人怎么失去记忆了还是怎么了

也是奇怪,鹤泰一见鱼蝶儿,整个人便柔和了,莫说霸气荡然无存,简直是一点脾气都没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是这般好脾气。

“那日你在药炉里守着丹炉伤心,本王问你他在你心里重要吗,你说重要,还把本王数落了一顿。”鹤泰不甘心,神色黯然的提醒道。

药炉自己在药炉里只见过鹤泰一次,也没说起太子啊,鱼蝶儿皱眉想了会,才惊觉,难道是说岔了于是苦着脸,幽幽道:“也没说太子啊,我是在为秋莺伤心,便也以为你是说秋莺。”

鹤泰一时没转换过来,下意识问道,”秋莺秋莺怎么了对了,好像没见着那丫头啊,而且这殿里伺候的奴才怎么都换了。”

他记得以前伺候鱼蝶儿的宫女,是牡丹与秋莺,现在却都是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