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太后心里是很气恼的,怎么说这丫头也是给自己做斋菜的,算是伺候自己的,却如此不被人善待,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需看主人,分明是不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好生伺候着你家主子吧。哀家先回了。”
出了喜棉宫的大门,她看了看左右跟着的奴才,吩咐道:“去着司膳监的到荣祥殿来。”
小太监伸出头看着太后一行人走远了,才闭上宫门,跑进来向鱼蝶儿禀报。
听说太后走了,她赶快下了床,这有病时候不觉得,没病装病还真是难受。
“金子怎么样,你们下手怎么那么重,看他腿都瘸了。”鱼蝶儿责怪道。
小太监嗤嗤笑:“金掌事装的,我们打的是动静大,根本没伤到他皮肉。”
听他这么说,鱼蝶儿才放下心,打趣道:“想不到他真有演戏的天赋。”
“大人,午膳吃什么还喝米粥么。”小太监问。
鱼蝶儿斜他一眼,“喝什么粥,午膳不吃了。”
“啊”小太监惊讶,粥也不喝了,要成仙啊
“晚上本大人请你们吃好的。”鱼蝶儿看他可怜巴巴的样,宽慰了他一句。
一边拿起太后方才用过的茶盏,别说,杯子里的茶叶真是够差的。正好看到金松进来,鱼蝶儿冲
他道:“金子,想不到你胆子还真大,这茶叶是你故意挑的吧”
现在送来的茶叶是够差的,不过这么碎沫子老梗子的,指定是从底子上掏的。
金松嘿嘿一笑,“奴才想着,不拿最最差的,太后不重视,怎么会发怒,怎么会查问呢”
“可惹怒了太后,罪过可是不轻。凡事要有个计较。”鱼蝶儿郑重道,她可不想赔上奴才的命。
“是,奴才记得了。”金松也想了就拿平日喝的那些,本来也差,应该也能引起太后的注意,可是机会难逢,又怕错失,所以自作主张捡了最差的茶叶底子,虽然过于大胆,可是只要太后管了这事就好。
说起也难,直说呢像告状,反而太后不高兴,不说呢又受司膳监的气。所以只能豁出去了,演这一出。即便太后看出端倪,可也会理解这是无奈之举。
“大人,您要喝茶吗”金松问一句。
之前都是奴才主动沏茶,现在茶叶太烂,都不想沏了,免得惹主子不悦。果然,一听喝茶,鱼蝶儿小脸都皱起来了,“算了,来杯白水吧。”
五月的尾巴,天渐渐的热起来,午后倒是来了几缕凉风,清风幽幽,鱼蝶儿躺在贵妃榻上假寐,霜儿与凤竹在边上打着扇子伺候。
这个天儿,正适合吃些瓜果梨桃的,可自己连菜都吃不上,什么鬼日子她睁开眼,一手托着腮郁闷着。
这马上就六月了,到酷暑时,若是连冰都没得使唤,那得热成什么样子。还是得振作起来,在这宫里一天就要过好一天,不为自己也要为着这些个奴才,跟着自己的时候不能苦着。到哪天自己走了,管不了了,那也没法子了。能顾一时顾一时吧。
这宫里也呆不长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允许,龙魂丹本就不多,几日一颗的用量,眼见着越来越少,自己清醒的时候也不知道还能有多久,解药无望的话,恐怕过不去这个冬。最后的时光,她想自由一些,快乐一些,离开这个前世今生都不喜欢的地方。
本早该打算走了,可现在还是得再留下些时候,起码弄清楚害死秋莺的幕后指使到底是不是鹤璧,若是有机会,将他往死路逼一逼也是好的。不然真的走都不安心,到了九泉之下也没颜面去见秋莺。
胡思乱想间,金松领着小钱子来了。
“小钱子来报,司膳监掌事求见。”金松禀道。
“还带了好些个东西,鸡鸭鱼肉,好多好多。”小钱子立马补充。
来了哼,鱼蝶儿翻了翻美丽的大眼睛,“就说我病着,不方便见客,见了生人啊,头疼。让他们回吧。”
“哎。”小钱子跑着去了。没一会儿,又跑回来了,“领头的说了,大人不见,他们就不走,说是错了,负荆请罪来了,身上还别着个藤条呢。”
“不走那就让他们呆着,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搭理他们。”鱼蝶儿不屑道。
奴才们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想着宫门外头那些个人,就解气。该让你们欺负人。活该
两三个时辰后,小钱子又来禀,“大人,那些人跪着了。看这架势,不见到大人誓不罢休。”
“呵,誓不罢休能怎么的,还敢破门而入怎么的。”鱼蝶儿心知这是太后过问了。否则这帮子鼻孔朝天的东西才不会如此低声下气。
喜棉宫外,跪在最前头的是司膳监的掌事,令两个是副管事的。十个抬菜的小太监跟在后头齐齐跪着。
一时半会倒是撑得住,过了一个时辰,三个人就有点摇摇晃晃了,额头也冒了汗,其中一个胖太监似乎很不情愿,但是因为掌事的带头跪了,他也不敢反驳,这时忍不住对掌事的进言道:“掌事大人,她也欺人太甚了,这么久都推拖不见,照我说,咱们没必要热脸贴个冷屁股,不见就不见,食材物料照常送就是了。她不收是她的事儿。”
“闭嘴”跪在最前的掌事怒喝道。
对于此事他是一无所知,现在还要请罪,本来就一肚子气,罪魁祸首还在这嚼舌。真恨不得掴他两巴掌。
“还不是你做的好事,现在太后已经插手了,若不是找了替罪的顶上去,现在你有资格跪在这吗说不定早已被革职查办,轻了也是打你个三两月下不了床。”掌事的一腔怒火没处发,都冲了他去。
“大人说的对,全是你的错,连累了我等再此遭罪。”另一位也忿忿不平的指责他。
“我”胖太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张了张嘴,倒是没说出什么了。
可不就赖他吗收银子的是他,菜被退回说不用管,不再送,也是他吩咐的。现在出事了,大家当然会怨他。若不是因为他在柔贵妃跟前能讨得几分面子,掌事的才不会帮他掩盖。
“是太子妃找的奴才,奴才也没想着能闹到太后那儿去。”他讪讪的,声音低下去,小声的辩解。
“你就是太贪,什么钱都敢收,也不想想,她是在哪里行走的,那可是通着天的。”掌事的边说便用手往上指了指。“今次是太后娘娘喝了这茶,责问下来,若是哪天她直接用你送的菜做了膳食给皇上吃,我看你是要株连九族了。”
这话一说,听的那胖太监冷汗就下来了,起初没深想,这么一思虑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你不愿意贴,就滚回去,以后出什么事儿都是你自己个的事儿。我跟着掌事大人在这请罪。以后跟我们全都无关。”另一位听了掌事的话,也是恨这胖太监,好处自己拿了,出了事自己还得陪着,冤死了,所以对他就没有好态度。
“别呀,奴才知错了,大人,带上奴才,奴才愿意请罪,愿意请罪。以后再也不敢了。”胖太监不敢再有怨言,老老实实的跪着。
开始门是关着的,后来不知道被院子里哪个奴才给打开了。
金松有事没事的故意在院子里来回溜达,眼睛时不时的瞄一眼宫门外,看着那跪着的人,他心里就偷乐,真是风水轮流转,司膳监整天耀武扬威的,当日去取菜,没少给自己冷脸子,现在看他们这副样子,很是解气。
直到日头偏西,鱼蝶儿才命金松带人进来。不是可怜他们,是她饿了而已。
这些个人听说鱼蝶儿要见他们了,心里松快不少,赶忙起来,可跪的太久,一下子没站起来,腿发麻,膝盖又疼,磨蹭了半天,才勉强站稳了,往里走。就这中间还偷了懒,不然全程跪下来,腿都要抽筋。
至少表面上还是诚心,一进去便都行了跪礼。
“司膳监掌事宋云亭参见皇御大人,属下管教不严,以致犯下大错,特来请罪,请皇御大人责罚。”
鱼蝶儿头都没抬,淡淡道:“起来吧,我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哪有资格责罚你们。”
任谁听了这都是存了火气的话,所以谁都没敢起来。
“大人恕罪,是底下的奴才不懂事,属下已经惩罚了。属下也有管教不严之过,特来请罪。”宋掌事开口道。
“大人明察,这事都是送菜的奴才所为,以次充好,被退了菜竟然也未回禀,致成了这样的大过,属下们全然不知情的,受太后懿旨关联之人皆以仗刑五十,罚俸半年,属下也领了罚俸半年之罪。”胖太监插言道。
他觉得这样的处罚已经重了,半年没银子领啊。
鱼蝶儿皱眉冷冷道:“你所说的那些犯事的奴才呢”
“本该一同前来请罪,可是受了仗刑,此刻下不了床,若是抬来,怕污了大人的眼,所以待他们伤势好一点再前来。”胖太监解释道。
说的好听,鱼蝶儿岂能不知,肯定是怕那些替罪羊来了说错什么话,指使出什么人。
她像突然想起似的将手放在面前看了看,淡淡道:“霜儿,我的指甲长了,待会给我剪一剪。”然后盯住下边跪着的三人,似无意道:“他们来不来的我也无所谓,已经平白的挨了打,想必请罪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看着反而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