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婚事罢(1 / 1)

以下正文  次日清晨,晨光透过窗户照入屋内。

此时蒙仲早已醒了,但由于右臂被新婚的妻子乐枕着,他亦不敢有所异动,生怕惊扰了仍然在眠的妻子。

妻子…

蒙仲忍不住轻轻笑了下。

他觉得此刻的这种感觉有些新鲜。

记得自从他记事起,他就只有与已故的兄长蒙伯同塌而眠过,而蒙伯在蒙仲十岁时为国家征召,作为士卒攻伐滕国且因此一去不回,在随后的七八年,蒙仲从来都是独自而眠,此番还是首次与他人同塌而眠,而且还是与他的新婚妻室。

明明在昨日仍感觉颇为陌生,甚至于彼此都有些紧张,但今日,蒙仲却已在心中将身边的女子归类于“家人”,这种奇怪的感觉着实很奇怪,但也…谈不上不好。

或者说,这种感觉还挺不错的。

闲着无事,蒙仲微微向右转头,打量着怀中的女子,却见她侧身面朝自己,微蜷着身躯,双手亦缩在胸前,显然是对经历的这一切仍感觉有几分陌生、几分彷徨。

轻轻拨开她盖在脸颊上的秀发,蒙仲首次近距离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看着她平缓的呼吸,看着她时而在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看着她那微微张启的嘴唇。

期间,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流遍全身,酥酥麻麻。

再转头看了眼外屋昨日被自己撞碎的窗户,蒙仲意识到时辰已经不早,他得赶紧起身,必须待会他还得出面相送此番前来庆贺他婚事的诸宾客。

在犹豫了一下后,他左手轻轻托住乐的头,同时悄悄将右臂往外抽。

尽管他的举动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惊动了睡眠中的乐,后者立刻睁开了眼睛,刚好与蒙仲四目交接。

可能是刚刚被惊醒的关系,乐的思绪还不是很清晰,骇然发现自己身边竟然躺着一名男子,顿时间满脸骇然。

然而在仅一两息后,她便释然了:这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新婚的夫君。

紧接着,她的脸庞因为羞涩顿时遍布红晕,红唇时启时合,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蒙仲率先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见你睡地挺沉,不想打搅你,没想到…还是把你惊醒了。”

“夫君言重了,是妾身的过错。…夫君这是要起身么?”

“嗯。…孟夫子与他的弟子们或许会再暂住一段日子,但太子殿下与戴不胜军司马,还有我的义兄田章、惠盎,他们恐怕难以久留,想必今日就会提出辞别,我得送送他们。”

“理当如此。”乐点点头说道:“妾身伺候夫婿穿衣…”

说着,她便用手臂支撑着卧榻准备坐起身来,结果刚一动,她就感觉下身传来阵阵刺痛,让毫无防备的她再次倒在榻上。

瞧见这一幕,蒙仲咳嗽一声说道:“你…我想今日还是在榻上歇歇吧。”

听到这话,乐羞地满脸通红,但还是坚持说道:“妾身不碍事的,妾身来服饰夫君穿衣吧,终归这是妾身的本分…”

“真的?”蒙仲故意轻笑了一声。

乐愣了下,好似意识到了什么,撩起被褥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旋即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顿时羞地说不出话来。

在些许的死寂过后,她这才从被褥中伸出一条白皙的手臂,指指卧榻旁的地上,带着满满的羞涩低声说道:“夫、夫君,能否…能否帮妾身拾一下衣裳…”

“好了。”蒙仲笑着拍了拍乐的手背,宽慰道:“总之今日你就好好歇着吧,难道穿衣我自己还不会么?”

“那…那好吧。”乐用被褥蒙着大半张脸,羞涩地应道。

只见蒙仲弯腰将地上属于乐的衣裳拾起,放在卧榻旁,旋即穿起自己的衣袍。

在此期间,乐亦偷偷打量着自己的夫婿。

正所谓穿衣不显、脱衣有料,别看蒙仲穿上衣袍后看起来颇为儒雅、文质彬彬,仿佛很瘦弱的样子,但此刻着上身的他,却能见到他手臂、后背皆有结实的肌肉,非但毫不瘦弱,反而很健壮这与他常年锻炼是分不开的。

原来他一点也不瘦…就说嘛,他是带兵打仗的司马,怎么会瘦弱呢?难怪昨晚…

联想到昨晚,乐顿时感觉面颊好似火烧一般,下意识将盖在面颊上的被褥又往上拉了拉,遮住了眼眸。

但旋即又觉得这样不妥这样岂非是看不到自己的夫婿了?

于是她又稍稍将拉紧的被褥又松了松,以便能看到正在穿衣的丈夫。

毕竟正是处在这个年纪,不止年轻的男子会对女子有所好奇,事实上女子亦是如此,更别说对于乐而言,眼前的这位还是日后要与她相处一生的丈夫。

而与此同时,在家中的主屋内,蒙仲的母亲葛氏与妹妹蒙也早就醒了,且刚刚成为婆婆的葛氏,此刻正站在屋外,有些着急地看着东屋那边,口中不住地念叨:“早饭早就准备好了,阿仲这孩子,怎么还不起来?…待会儿他还得出面送送那些宾客呢,真不晓事,这孩子。”

蒙这会儿正在用饭,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自顾自低头扒饭。

想了想,葛氏转头对蒙说道:“阿,你去催催你兄长,叫他赶紧起来。”

“我不要。”蒙下意识拒绝,旋即,见葛氏投来不解的目光,她连忙解释道:“万一阿兄与嫂嫂还没起,我贸然撞进去,这多不好?”

“你这傻孩子,你不会先敲敲门么?”葛氏没好气地说道:“快去。”

不敢违抗义母,蒙撅着嘴走向屋外,然而没走几步,又被葛氏喊住,在她耳边低声嘱咐道:“若你嫂子醒了,你让她把那块白绢给你,你带来给为娘。”

“白绢?”蒙不解地问道:“娘,你要她一块白绢做什么?”

“为娘只是看看…”

“白绢有什么好看的?阿兄此番成婚,阿兄的那些宾客送来了那么多好看的布,您非要看他一块白绢?”

“你这孩子…”

葛氏不知该如何向蒙解释,催促道:“你去就是了,快去。”

蒙应了一声,只好来到了东屋,轻轻叩了叩门,喊道:“阿兄?阿兄?”

仅片刻后,屋内便传来了蒙仲的声音:“阿?稍等。”

旋即,蒙仲便打开了屋门,问道:“怎么了?”

“呃,见阿兄与嫂…嫂子迟迟不起,娘叫我来催催…阿兄今日不是还要相送那些宾客吗?”

在说这话时,蒙的目光亦偷偷窥探着内屋。

“我这不是已经起来了嘛。”蒙仲笑着回了一句,旋即见蒙探头探脑的模样,没好气地笑道:“你干嘛呢?”

“我瞧瞧嫂子醒没醒…娘嘱咐我一件事,说是让我问嫂子要一块白绢…”

蒙仲顿时恍然。

还别说,这件事还真不好由他这般的男子插手,按照习俗,一般是由已婚的姑嫂出面,至于婆婆,在这种事上也是不好直接出面的。

想到这里,蒙仲咳嗽一声说道:“你嫂子已经醒了,你去吧,我到主屋那边去。…对了,走时把门关上,你嫂子她…今日需要歇养一下。”

蒙不是很懂兄长的话,不过也没在意,见兄长走向主屋,便蹑手蹑脚地走向了内屋。

平心而论,蒙对乐这个嫂子的感觉,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之所以说谈不上坏,那是因为乐的品性确实很好,哪怕当初蒙仲在没有给她回复的情况下去了赵国,但乐还是毫无怨言地等候着,甚至于见葛氏、蒙母女过于操劳,主动带着娘家的仆从帮忙田里的事物。

更有甚者,见蒙身上的衣服旧了,乐还亲手给她缝制新衣。

因此,在刨除其他感情后,蒙对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但为何又说谈不上好呢,这主要还是因为不适应。

还记得八年前时,蒙真正的亲兄长蒙春战死在滕国,得知这个噩耗后,其母萧氏亦因为悲伤过度而故,以至于家中就只剩下蒙孤单一人,当时,正是葛氏收养了年仅七八岁的蒙,对其视如己出,而蒙仲亦很宠爱这个妹妹。

蒙很珍惜这份珍贵的亲情,可忽然有一日,一个叫做乐的女子闯入了她们家,以至于以往疼爱的葛氏,近几年嘴里也时常念叨着此女,她自然会为此感到惊慌与彷徨。

至于剩下的,恐怕就是仿佛兄长被人夺走了那般的感觉吧。

“笃笃笃。”

走到轻掩的内屋,蒙轻轻敲了敲门栋。

此时乐刚刚在屋内穿上贴身的小衣,听到声音吓了一跳,带着几分惊慌问道:“谁?”

“是我,蒙。”

原来是小姑。

乐顿时释然了,轻声说道:“是小吗,进来吧。”

说着,她自己亦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也难怪,毕竟她与蒙都叫做,以至于她有时候叫蒙为小时,总有种仿佛在喊自己的错觉。

可能正是同名的关系,因此她在见到蒙的最初,就对这位小姑印象极佳,只可惜后者似乎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依言走入屋内,看到了仅穿着贴身小衣坐在卧榻上的乐。

看着那张床榻,蒙不由地微微咬了咬嘴唇,毕竟曾经她还年幼时,亦与兄长蒙仲在这张床榻上打闹过,可现如今,这张床榻上却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些不快,板着脸说道:“娘让我在看看你起没起来,顺便,让你给我一块白绢。”

“白绢?”

乐稍稍愣了下,脸庞霎时间变得通红,从枕下取出她早已叠得方方正正的那块白绢,刚想下榻递到蒙手中,就感觉下身仿佛撕裂了般的剧痛,痛地她双眉紧皱。

“你怎么了?”

蒙的心底亦不不坏,见乐露出痛苦之色,连忙几步走上前扶住后者,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莫不是得了什么病了?怪不得阿兄说你需要歇养一下…要不要我帮到(蒙)城内请医师?”

“不用不用…”

乐一听就知道这位小姑对此事还一无所知,面红耳赤之余,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含糊其辞道:“我只是…有些疲倦,歇养一日就好了…”说着,她便将手中的那块白绢递给蒙,红着脸说道:“你拿着去吧,莫要让婆婆久等了。”

“真没事?”

“嗯,不碍事的…”

“那好吧,那你躺下多歇歇,待会我把饭菜给你端过来。”

“不用不用…那,麻烦你了。”

“麻烦倒不至于,只不过…”说到这里,蒙好似闻到了什么,嗅了嗅问道:“这屋内,什么味?”

“我也不知…”乐用被褥捂着羞红的脸,慌慌张张地岔开话题:“那…那我就再歇息片刻了…”

“嗯,你躺着吧。”

虽然心中对乐有些芥蒂,但考虑到眼前这位嫂子仿佛生了病的样子,蒙亦有些不忍,替她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到屋外。

为何娘一定要我向乐这女人讨要这块白绢呢?

出于好奇,蒙见四下无人,便索性将手中的白绢摊开,旋即便看到了白绢上的点点落红。

起初她有些不解,但旋即,她便联想到了什么毕竟她好歹也十六岁了,亦经历过了作为女儿家必须得经历的事。

娘要这污秽之物做什么?

蒙有些嫌弃,但仔细看看,似乎白绢上的血迹与她印象中又不太一样,至少闻起来没有那种奇怪的腥味。

不懂。

带着诸般困惑,蒙赶紧将这块白绢原样叠好,送到仍还站在主屋屋外的母亲葛氏手中。

从蒙手中接过那块白绢,葛氏摊开看了一眼,虽然她知道乐乃是出身乐氏一族的宗女,自然洁身自好,但终归看到此物她才敢放心。

“娘,这是什么呀?”

“呃…”葛氏看了一眼蒙,考虑到女儿现如今也十六岁了,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因此她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附耳对蒙解释了一下,听得蒙当即面红耳赤。

此时,葛氏将那块白绢又递还给蒙,叮嘱她道:“阿,把这块白绢还给你嫂子…小心,这是女儿家颇为珍贵之物。为娘去把熬的鸡汤再热一热,回头给你嫂子补一补…”

“我也想喝鸡汤…”

“当然也有你的份。”葛氏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笑着催促道:“快去吧。”

此时,蒙仲也已在家中用罢了早饭,旋即便前往了祖屋那边。

正如蒙仲所猜测的那般,当日,太子戴武、惠盎、戴不胜、田章四人皆向他提出了辞行。

毕竟这四位皆是身居要位,太子戴武目前坐镇郯城,扼守泗淮之地;而惠盎则取代了已返回赵国的仇赫,再度成为了宋国的国相;至于田章与戴不胜,更是目前率军陈兵于齐宋边境的两国主将。

毫不夸张地说,此番这四人能来赶赴蒙仲的婚事,着实是给了蒙仲极大的面子。

在临别前,这四位亦分别与蒙仲私下聊了几句。

先说田章,他向蒙仲提出了他心中的建议,即希望蒙仲投奔齐国,日后能接替他的位子。

在他看来,这是对齐宋两国都非常有利的事,唯一的顾虑就是齐王田地正如孟子此前所断言的那般,齐王田地刻薄寡恩,未必有容人之量。

本来田章还没有太大的感触,但这次他见到了宋国的太子戴武,在见到了戴武的为人处世后,他不得不暗自感叹:他齐国的君主田地,着实是不如宋国太子戴武待人真诚宽容,又平易近人。

但即便如此,田章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丝的希望,向蒙仲说起了这事:“阿仲,待你学业有成,日后准备出仕时,请务必先投奔齐国,以你的才能,再加上愚兄的帮衬,你定能在齐国有一番大的作为,假以时日,多半还能接替愚兄的位子,介时,有你从中调解,岂非能让齐宋两国化解战戈?”

听闻此言,蒙仲委婉地说道:“兄长的好意愚弟明白,若真有日后,免不了要叨扰兄长。”

听这意思,就是委婉地拒绝了,对此田章暗暗叹了口气,亦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齐国如今的君主田地,确实不是什么值得投效的明君。

想到这里,田章又对蒙仲说道:“既然如此,愚兄也不再多劝,不过贤弟记住,若贤弟日后有何困难,不妨托人告诉为兄,能帮的,为兄一定竭尽全力。”

“多谢兄长。”

“…对了,老师还准备在你这边暂住些时日,与庄夫子好好叙叙,你可要好好照顾。”

“兄长放心。”

待嘱咐罢了,田章便转身向太子戴武、惠盎、戴不胜以及其余相送的人拱手行礼,继而乘坐着马车,在几名近卫的保护下离开了。

继他之后,太子戴武、戴不胜、惠盎三人亦在临行前与蒙仲聊了几句。

太子戴武只是向蒙仲保证,他定会按照后者的指点处理宋国与齐国的关系,不过在言语中,他亦隐晦地做出表示,希望蒙仲日后能在宋国出仕,助他一臂之力。

蒙仲虽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但亦表示:他至今为止所做的,皆是为了宋国。

这让太子戴武颇感高兴。

随后的戴不胜嘛,这位耿直的军司马倒是没牵扯到别的,纯粹就是再次向蒙仲成婚一事表示祝贺,并且让蒙仲加把劲,赶紧生下几个子女,毕竟在这个年代,十岁才刚刚成婚,这确实是属于迟的。

至于最后的惠盎,他临行的话与戴不胜倒也差不多,总之就是希望蒙仲趁着如今的这段和平时期,好好在蒙邑与家人团聚,磨砺自身。

除此之外,惠盎亦向蒙仲保证,会随时将有关于魏国的消息传给他,且若是有机会的话,他建议蒙仲再到魏国增涨一些见识。

不得不说,与太子戴武与田章二人不同,惠盎反而不建议蒙仲过早出仕。可能在他心底,他也希望蒙仲在太子戴武继承王位后再出仕于宋国,成为太子戴武亲自册封、提拔的重臣虽说这时代并没有一朝君主一朝臣这种说法,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关系的。

在太子戴武、戴不胜、惠盎三人告辞离开之后,主要因为这三位而来的那些宾客们,亦纷纷向蒙氏、乐氏以及蒙仲提出了辞别,以至于前几日人满为患的蒙邑,一下子就空了一半。

次日,肥幼亦向蒙仲提出了此行。

作为蒙仲在赵国为数不多的朋友,肥幼其实在蒙邑住多久都没有关系,毕竟他虽然亦属于邑君,但在赵国并无职务,充其量就是赵王何的客卿而已,地位颇高,但也没什么权力。

当然,并非赵王何不给权力,而是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二人对肥幼有些忌惮,毕竟肥幼乃肥义之子,白狄肥族后裔,属赵人中的异民族。

一旦放任肥幼身居高位,难免就会重蹈当初赵主父时的覆辙,导致大批白狄、匈奴、林胡等异民族汇聚于赵王室的手下当初赵主父就是因为得到了赵国境内这些异族的拥护与支持,以至于胡服骑射时仍对王室有着极大影响的赵成、李兑等旧贵族,在赵国施行胡服骑射改革之后,已渐渐无法抵抗赵主父的威势。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是故赵成、李兑二人亦防着肥幼,以至于肥幼如今在赵国位高权轻,仅只有一个客卿的头衔。

见此,蒙仲便盛情挽留道:“既然兄在赵国并无管辖,何不多住几日?”

肥幼笑着摇摇头道:“愚兄不放心君上。…凭着家父生前的名声,似赵成、李兑二人还不至于阻拦我入宫,而君上目前能说说话的臣子,除了信期、赵贲二人外,也就只有愚兄了…再者,我也希望将贤弟已成婚的好消息带回赵国,告知君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蒙仲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为肥幼送行而已。

正所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因为蒙仲成婚一事而聚集到蒙邑的这些宾客,终归还是各自告辞离去,没过几日,诸宾客中就只剩下孟子与他的弟子们仍暂时留在蒙邑。

这使前一阵子颇为热闹的蒙邑,亦再度回归平静。

至于蒙仲家中,虽然多了乐这一口人,但家中仿佛也没什么太大的改变。

只是不知这份宁静,又能维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