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健在电视台看了半上午广告片的剪辑和配音,终于最后定稿了,准备这周末就开始投放。他刚回办公室,正准备洗个脸休息一会,春生进来了,
“健哥。”
他笑了,觉得这人还真是诸葛亮,难道能算出他这时候回来?“我刚进屋,还以为你去银杏了呢。”他进套间洗脸,一边分享他的高兴:“银杏这次肯定火了,春生。谁的广告都没我们的拍得好,真的。我现在特担心一播出去别人就学我们,你说怎么办?”
“好的东西,总会有人觊觎。”他听外间说道。
“你的意思就是我管不了他们了呗。”他擦着脸,从里间出来,神清气爽:“但第一就是第一,学我们他也是第二!”
地当中的人若有所思:“第一和第二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们是创新,他们是模仿。”不过——这神情好像是有事呢,“你有什么事吗?”他问,站着的人看着他,眼波动了动:
“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他笑了,这不像春生。
“但我还是要说。”
这回像了。
他冲椅子扬扬头:“坐吧。不然我还以为站那儿的是老三呢!”他开了句玩笑,但听的人却没笑,眼睛还是看着他,他觉得这个神情很有趣,说生气不是生气,说固执不是固执,虽说平日就是一副认真模样,但这么使劲地判断一件事,然后再拿出这种劲头来和他说,还是第一次。
其实很多时候他觉得春生像一个孩子,灵魂纯粹,赤子之心。尽管他大脑发达,智商高得要命,但他那种一心对你的情义却纯粹得像一个小孩。有时候他就觉得他的“臭”脾气其实挺可爱的,一天不见,他都会想他。甚至他常想:如果阿康在家,可能也会像他这样,有时候任性,有时候固执,只因为,他是他大哥。
“是嫌我们的广告投入太大了吗?你放心,大哥心里有数,绝对不会亏的。”他安慰道。其实这样投巨资做电视广告的确有风险,但风险往往跟收益成正比,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春生是个好军师,但思路趋稳,像所有的师爷一样,即使冒险进攻,他也会权衡出最稳的方法,在他的人生里,没有孤注一掷这个词。
“不是这事。”那个人看着他,眼睛突然沉静下来:“我上午见过嫂子,在富豪大酒店。”
伟健愣了,看一眼说话的人,什么意思,富豪大酒店?她?去那干嘛?“坐下说。”他向椅子示意,瞬间收了心思。
“是。”那个人坐下来,神情也安静了,不再是开始那种使着股劲地、我不管你高不高兴,反正我都得把话说完的劲头。“她在那吃饭,结不了账,打电话向我借两百元钱。”
他简直吃了一惊,她还有这能耐呢!但这不像她呀。小乡巴佬应该不会去那种地方。不,也有可能,她喜欢瞎逛,对啥都好奇,难道是看那太好了,没去过,想高档一次?那让他带她去嘛。想自己去,那带足了钱啊!真是傻瓜。而且,结不了账也应该找他啊,怎么会找这个人?准是怕他骂她。不对!在她心里,应该就算被他骂也好过向这个人借钱。这俩最不对付,尤其在她,深知这个人对她的审视和挑剔。他心里九曲十八弯地思量了一圈,觉得事情不简单。他有些想不明白,但不想问,既然他已经使了这么大劲选择来告诉他,而且是一副一定要把话都说干净的劲头儿。
“吃饭的是两个人,我怀疑——”
这更意外了,两个人?还结不了账?这是什么事啊!难道——是征对联的男人?可这叫男人吗!
“根据服务小姐讲的,我怀疑那个人是崔文可。”
“崔文可?!”吃惊让他重复道,她——!
“是。”对面的人看着他:“一共消费了五百八十八元,AA制,那人结帐先走了。我从这赶到那儿,用了三十七分钟。”
他的心不由自主地紧了紧,脑子里有点乱,不知道该想什么。
“嫂子虽然没说,但我看出她不希望我告诉你。她说那二百元钱改天还我。说了两遍。”
伟健不说话,那人便站起来:“我出去了,健哥。”
“春生。”他叫住要走的人:“我知道你没说完。”其实是他没听完——她怎么样了啊,他还没听到呢!不,他说了,她说改天还他钱,说了两次。可这算什么?
“没了。嫂子的话到这就没有了。”那个人站在桌子前,看着他,良久:“如果您想听我想说的话,我想说的是:这不公平,大哥。我知道我不该管您的家事,但是,如果第二想取代第一,那今天只是刚刚开始。”
他不说话,原来刚才那句话是这个意思。
“一个人被夹在两个人当中,叫腹背受敌。”那个人语调突然慢下来,声音也变沉了:“未来,您可能需要打扫三个战场。”
他不做声。
“您最好舍掉其一,这对谁都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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